梨花大姑见李王氏脸色黑沉沉的,忙扶着她堂屋说话,拿海棠的亲事扯拉闲话,“娘,海棠的亲事到底咋说的?今年再不说定,转过年儿可就二十了”
在李家村二十岁上还不出门的,可算是老姑娘了。扣这个帽子,再想说亲就把姿态放得低低的,那还能寻上啥好人家?
李王氏一听这个,也来了精神,“柳村有个后生,还不错,家里头也过得去,兄弟两个,上面有个姐姐,早出嫁了,他算是家里的老幺。就是人长得一般,海棠应承得不顺畅。”
梨花大姑眉头皱了皱,“长得好还能当饭吃?人老实肯干,家里底子好,嫁过去才不受累吃苦。”梨花大姑父倒是长相说得过去。可兄弟姐妹多,还有一双时不时生一场病的公公婆婆,家里穷都穷到这上面儿了。
李王氏一听这话,就拉她去堂屋西间儿,让她劝劝海棠。
梨花大姑猜得还真没错儿,梨花大姑父的话终是被许氏传到何氏的耳朵里去。初听这话时,何氏很是气愤,暗怪李海歆非要出头去断个难断的官司。可后来想想实在不值当这事儿生气。趁着晚上入睡前,跟李海歆唠叨着,反正都分了家了,以后,除了跟老爹老娘有关的事儿,别去掺和他们的事儿。省得落得两面不是人。
李海歆应承得倒顺溜,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神童梨花(小粉小粉~)
李薇这十几日可算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儿,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草屋看她的酸笋坛子,心里头猫抓似的,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可又不敢揭泥封。
一直到熬到第十六日早晨,她早早醒来,拉着春桃去看她的酸菜坛子。春桃嘴里说着,“你就是玩一样丢一样,图新鲜,你那小菜园子,多少天没去拔草了?”
李薇嘿嘿的笑着,这些天儿倒真把自己的小菜园子忘得干干净净。除了跟着佟永年看书认字儿,便是钻竹林子看笋子的长势,再不就是围着这个黑不溜楸的大肚坛子转悠。
又一想,这不正应了小孩子的天性:图新鲜,新鲜过了转头就忘。又觉得自己忘得好,忘得真应景!
两人还没进茅草屋,春兰也跟了进来,这些天梨花见天围着这坛子转悠,惹得她也有些好奇,到底笋子腌好后,是个什么味儿。
姐妹三人进了草屋,梨花看着她一天三次顶礼膜拜的黑坛子,心里念佛,保佑要一次成功。
这次不成功,等再试一回后,笋子也都老了。想凭这个挣点钱,只能等到明年了。
春桃小心翼翼的揭去泥封,把边儿的浮土清干净,转着看梨花小脸绷着,一副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打开盖子。霎时一股淡淡的酸笋香味儿溢出,李薇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象与她记忆中倒不差。
春桃春兰愣了,光闻味道,倒是挺诱人。两人合力把坛子搬到院子中间。
何氏从堂屋出来瞧见,逗她,“哟,梨花的腌菜好了呀?”
李薇脆生生的叫,“娘!”朝她笑着招手,“你来问问。我腌的菜好香呀。”
春柳听见也忙过来,边说着,“你腌的?我看是大姐腌的!”
她的小模样惹得何氏几个笑起来。
春桃春兰放好坛子,朝何氏笑着,“娘来闻闻,这味儿怪好呢。”说着,春兰去厨房拿碗筷,李薇忙在后面儿喊,“要那不带油的。”
春桃转身拽她的小鼻子,“知道的还不少!”
何氏原本也不以为然,听春桃这么说,便凑到坛子口闻,一股酸酸的笋子香飘出,倒比她冬日腌的大白菜酸味儿更好些。
也笑了,说,“梨花这回没准歪打正着呢。”
春兰拿了筷子碗过来,何氏接过,从坛子里捞出几根笋子,白嫩的笋子经过十五天的密封泡制,颜色变作青白色,比刚扒出的鲜笋软一些。
何氏凑近闻了闻,又撕下一小块细品,好一会儿,才笑道,“味儿怪好。酸酸的,脆脆的,一点也不涩口。”
李薇闻见酸笋香,心头已定了一半儿,又看这颜色,更是定了一大半儿,忙挤到她娘跟前儿,“我要吃!”
何氏拍拍她的头,又从里面捞出一两块来,放到碗里,递给春兰,“拿去切切,拌点麻油早上下饭吃。”
春兰接过,也伸手掐下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品着,半响,点头笑着,“味儿就是怪好。梨花立大功了!”
李薇听二姐这么一说,心里头喜孜孜的,学着小春杏的沐浴,把小胸脯挺得老高。
惹得春柳一把把她抱起,满院子的跑,早春的风掠过脸颊,凉丝丝的,她咯咯笑着。
李海歆早起了前院儿,这会儿刚回来,何氏把这事跟他一说,李海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从春柳怀里结果李薇,抱着巅了巅,夸赞她。
李薇自然是把小孩子的臭屁样表现个十足十。春柳直说她跟春杏小时候一模一样。
春杏听见老不乐意,说她才没有这样。
早饭时春兰切了两个整笋,加了些盐,拌上少许麻油,刚放上桌儿没一会儿,盘子便见了底。
何氏笑着,赶快让她再去切两根来。跟李海歆说,“看咱梨花多能干,腌出的笋子脆香脆香,让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李薇咬着脆生生酸香适中的笋子,看着她娘她爹和姐姐的小脸,嘻嘻笑着。既然大家都交口称赞这笋子好吃,想必大多人也能接受。今天正是她爹要去镇送簸箕的日子,决定吃饭完缠着她爹跟去镇上,顺道把这笋子带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买主。
想到这儿,又想起另一个超级大功臣佟永年同学,没有他的辛勤老动,也没有今天酸笋的成功。
早饭后,李海歆把新编的簸箕从堂屋拎出来,开始装车。李薇抱着何氏的腿,嚷着也要去镇上,又指着那刚开封的坛子,“酸笋子拿去卖钱!”
李海歆跟何氏笑着,“都说三岁看老。咱五丫是一岁看老,小财迷!”
何氏也笑,弯腰逗她,“卖了钱干啥?!”
李薇故意咬着手指,想了想,脆生生的回答,“给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做新衣裳,给年哥儿买新字贴,给梨花买书!”
何氏不妨她这么小,竟然知道卖了钱顾着姐姐哥哥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逗她,“怎么没爹娘的份儿?”
李薇顿了下,好吧,刚才好像真的忘了这两口子,大眼睛一转,大声说,“让爹和娘坐轿子!”
何氏愣了下。春桃笑起来,“前几天我和梨花闹着玩儿,给她讲戏文,说里面的老爷夫人都坐轿子,估计她是记住了。”
李薇赶忙接过花头,“让爹娘当老爷夫人!”
心里却叫着,哎呦,我的娘咧,不要再问了,再问我把自己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李海歆收拾好簸箕,笑呵呵的把她抱在怀里,在空中轮了一圈儿,“好丫头!将来别你娘没巷着年哥儿和你小舅舅的福,倒先享着你的福了!”
何氏把笑出的眼泪擦了擦,直叫着她是精怪故意逗人笑。
就这么着在李薇的努力下,何氏找了个小坛子分装了两坛子笋,带上驴车,又应她的要求,让春兰新加了一根酸笋,多拌了些麻油,拐到年哥儿学堂里给他送去。春杏好久没去镇上了,也说要去。
临走时,何氏交代春桃,酸笋腌得怪好吃,让她们在家里趁空再去挖一些,自己腌了吃。
李薇心里直撇嘴,她爹她娘真的很没有商业头脑,这一点口味新奇又好吃的东西,就没想过拿出去卖。她娘虽应她的要求装了两小坛子,看她面色,倒是哄她玩的成份居多,并不是把她的话当了真!
马车路过前王村时,李海歆熟门熟路的拐了进去。学堂里面象是正上着课,有郎朗读书声传来。
李海歆把驴车拴好,往里面探了探头,正想回头跟何氏说等年哥儿下课呢,一个青色身影便出现在正对面的课堂门口儿,定眼瞧去,正是佟永年。
李薇瞧见,从何氏怀里挣起小身子,向他招手,佟永年嘴角含着笑,快步走近,“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李薇不待何氏李海歆答话,把一直放在怀中的小罐子往前一举,叫着,“年哥儿,我腌的酸笋子!”
一言未完,她的小屁屁上挨了一下子。何氏绷着脸儿斥责她,“叫哥哥!”
李薇咧了咧嘴,心说她娘这巴掌打得还怪疼呢,可是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揉,只好把手中的小罐子又往前送了送。
佟永年忙来接着,揉了揉李薇的头,问她,“疼吗?”又朝何氏笑着,“娘,没事儿,梨花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何氏为梨花这称呼,私下跟李海歆唠叨过,也教过她改口,这丫头旁的倒听话,就这个,死活改不了。笑笑,“梨花非让给你带来先尝尝,说这笋子是你扒的呢。”
佟永年凑近罐子闻了闻,咧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好香。梨花真能干!”
何氏又问正上着课怎么出来了。佟永年说是自读课,跟夫子请示过了。
她又与李海歆各自嘱咐几句,便让他赶快进去,赶着驴车走了。快到拐弯处时,李薇往后看了一眼,那小男娃儿还立在私塾门口往这边张望着,便朝他挥了挥手。
临泉镇离李家村有十来里,当他们赶着驴车赶到时,已快到了正午。正值十天一次的集会,街上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李海歆顺着主街行了一段,拐进一道小道,道路两旁是青砖围墙小院,高高矮矮的门头,或破旧或刚上了漆的院门,偶尔能看到一两间上着黑漆的木门,李薇知道那是代表着这家有丧,未出三年……
连转了几个小胡同,又转到主街上,随着人流缓行百十米,看到路东有一间写着大大武字的杂货铺子。门面约有三间大小,外面簸箕箩筐锄头叉耙掀摆了一溜,有几个村人打扮的正在挑着。一个小伙计看见李海歆的驴车,扬手招呼了一声,冲着屋里头喊,“掌柜的,李家村的李大哥送货来了。”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暗色软绸,体态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朝李海歆拱手笑着,“李兄弟今儿来得晚了,还以为不来了呢。”
李海歆忙跳下驴车,拱手回礼,口称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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