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着招呼武睿,“小少爷吃吧,她俩跟你玩闹呢。”
武睿脸色臭臭的,把脸儿扭到一旁,一副极有骨气的模样。武掌柜也心疼儿子,换了一副笑脸叫他,“睿哥儿,快吃吧。好吃着呢。”
武睿扔扭着身子不动,脸色暴红,一边恼怒的拿眼剜着小春杏。
李薇刚才是为了解她爹娘的尴尬,这会儿也又觉她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很不厚道。又扒着何氏的胳膊站到椅子上,夹了一筷子酸笋子炒肉,颤颤巍巍的朝他伸过去,“这个给你吃”待筷子伸到桌子中间儿,上面的菜已被她撒了一半儿。
李海歆笑着,“看,梨花给你赔不是了。快吃吧。”他还是扭身不理,不过身形倒是松动了些。
春杏站起身子把李薇手中的筷子接着,把上面的材都放到自己面前,“不吃拉倒,反正也没多少,我们还不够吃呢。”
正说着胡掌柜笑呵呵的上来,先问了几句饭菜是否可口的话,就把花头转到这酸笋上,“敢问这酸笋子是哪里来的?”方才厨房里的师傅过来让他去尝菜,鲜酸香辣,脆嫩可口,吃起来比鲜嫩的毛孙子味儿更好。难得的是那份酸,不是醋的酸,也不是惯常加了盐巴腌出来的,带些着腐酸味儿的酸。配着辣子和肉香,吃起来美妙无比。
他这个酒楼生意一直不上不下的,厨子也换了六七个,可仍没有起色,他直觉这个菜堪有做招牌菜的潜质。
李薇忙举起小手大声喊,“是我大姐腌的。”
她这一嗓子又惊得不少人往这边儿看。
武掌柜忙已补到李海歆身边儿,带着些许殷勤的笑意,“李兄弟,家里还有没有酸笋子?”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薇不等他爹娘回答,忙把小手举得更高,“有”顿了顿又说,“我大姐今儿还在家扒笋子呢。”
何氏被今天表现十分异常的李薇气笑了,拍她的小屁股,拉她坐下,“呱噪丫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胡掌柜一听家里还有,登时眉开眼笑,转身何氏道,“弟妹,家里再腌了笋子能不能都送到我这里来?咱还按鸡蛋那样,送来一次立马结清。”
何氏听他听他叫得近呼,连忙站起来客套着。心里却高兴,心说梨花这丫头又歪打正着了,还真能卖得出去。
“胡掌柜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还不知道咋感谢呢。这不值啥,回头腌好了让孩子爹东来。”
李薇这会心里头在盘算着该定价多少钱合适。以这个时空的物价来算,猪肉十五六文到二十文一斤不等。那种脆嫩的比较受人欢迎的毛笋子大约是六文一斤,自己家的酸笋子虽然经过腌制,可实际上除了清水,什么也没放,而且重量也没减轻多少。想到这儿,落锤定音,决定就卖五文一斤。
她刚思量到这儿,就听见她娘的话,忙把小手又一举,叫着,“五文钱一斤。”
众人愣住。又一齐声放生大笑起来。
李薇被他们笑得有些不自在,说实话的,前世她也没做过生意,这会儿不过是倚仗着小孩子说啥都不怕被人笑话,才大胆插话的。
落下小手,直往何氏怀里钻。
她这一钻,桌边的几人又发出一阵暴笑,引得酒楼里的食客纷纷往这边儿张望。
何氏好容易止了笑,抹了下眼角,拍她的小屁股,“带你个小精怪出来,真是笑料百出。”
胡掌柜止住笑意,心中盘算了下,觉得这价钱倒公道,笑呵呵的一拍手,朝着刚从何氏怀里钻出来的李薇道,“好,就按你这个小丫头说的,五文钱一斤。”他顿了顿,眼中带笑,“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不能把你大姐腌的酸笋子卖给别家”这话表面是说给李薇听的,实则是说给李海歆夫妇听的。
李薇眼睛滑碌碌转了几圈儿,见众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她瞧,从何氏怀里爬出来,伸出一只小手,脆生生叫着,“击掌,成交”这是她看到有牙侩来村子里收猪时,人家做过的动作,不算太出格。
她话音一落,众人又是阵的笑。何氏捂嘴闷笑着,胸腔鼓动。
胡掌柜一边跟李海歆夫妇说,没见这么聪慧又惹人喜欢的娃儿,一边伸出手掌,半真半假的与她击了个掌。
等众人谈定这个事儿,回过神来,桌上剩下的半盘酸笋子炒肉已经一丁点不剩。李薇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武睿,他嘴唇上不知是辣子油还是被辣的,红红的,颜色十分鲜艳,看李薇看他,他把眼一瞪,脸往旁边扭。
李薇低头去啃刚上来的包子,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谈定这笔生意,心情好得很。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用过午饭,武掌柜要去店里忙活。何氏带来的两坛子酸笋子,约有十五六斤,吃饭时候炒了两个,剩下的,一半给武掌柜带回去,另一半儿送给胡掌柜,算是感谢他这一年来给予的照顾。
武睿那小屁孩儿抱着酸笋坛子不撒手,临去时,还朝春杏哼哼鼻子,“三月初六你还来,咱俩再打一架。”
春杏躲在何氏身后,不理他。
回去的路上,何氏又是气又是笑,把李薇念叨了一路,顺带又说春杏野性,让人记上仇了,看以后还敢跟人打架。
回到家中时,太阳已变黄西斜,春桃春兰春柳三个,大半天的功夫刨了三四筐子的竹笋,正坐在院中的向阳处剥着笋子皮。
何氏又把李薇今天在镇上的事儿,给她们念叨一遍儿,又点她的小额头,“你个张精八怪的丫头,还学小大人,跟人家击掌做生意呢。”
春桃抿嘴儿笑着,把李薇接过来,抱在怀里巅着,夸赞,“梨花真能干。”
李海歆卸了驴车,拎了半桶清水饮牲口,又在驴食槽里撒了些草料出来,走向脸盆架洗手,笑着,“前年是拖了小杏福,和武掌柜接上头儿,咱家做成了簸箕生意。今儿是托梨花的福,又做成这酸笋的生意。两个小的都怪能干。”
春桃几个围着李薇稀罕笑闹一阵子,又开始剥笋子。及到夕阳西沉,才算剥完。
何氏让春柳带着春杏做饭,自己和丈夫一人拿了把铁锹又去竹林子里挖笋。现在已是二月底,酸笋子顶多能再腌两三茬儿。
他俩在前面儿挖,春桃和春兰抬着筐子在后面拾。不多会儿佟永年下学回来,春柳拉着他,把李薇的事迹又给宣扬了一遍。
佟永年含笑走过去,拍拍正做着发财美梦梨花小盆友的头,夸赞,“梨花真能干今天送的笋子很好吃。大山和柱子抢呢。”
李薇笑嘻嘻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
佟永年牵着她的小手,一块去竹林子里帮着捡竹笋。
有了能钱的动力,一大家子干活的劲儿头都很足,直到春柳把饭做好,暮色四起时,何氏与李海歆又挖了满满筐子。
晚饭还是酸笋子配苞谷糁。吃饭时何氏说,“明儿咱也去割块儿肉,做酸笋炒肉吃。”
李海歆笑着,逗李薇,“你见过哪家做过酸笋炒肉?还敢给人家点菜。”
李薇嘻嘻笑着,小手指向春桃,“过年大姐做酸白菜炒肉。”
用过晚饭,一家子人齐聚在堂屋当门,就着油灯继续剥笋子,就连佟永年也把晚饭后练大字雷打不动的节目给略去了。
何氏一边剥着,一边跟李海歆念叨,家里的腌菜缸子不够,今儿怎么忘了在镇上买了等等。
李海歆就说,明儿起早去买。午饭前后就能赶回来。
油灯匆闪着亮光,一家子人有说有笑的剥着笋子皮,闲话几句,偶尔笑几声,温馨至极。
第二日又是个晴好的天气。何氏带着春桃春兰先把家里两个可以用来腌酸笋的坛子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暴晒,叫春兰来切笋,她和春桃拿着铁锹领着春柳春杏李薇三个又钻进竹林中挖笋。
李薇因为有了钱的刺激,格外兴奋,使出吃奶的劲儿,抱着粗壮粗壮的笋子往筐子里捡。
笋根扎得深,往往表面只看到半尺高,下面却得挖一尺来深。
春柳看娘和大姐挖得慢,便和两个小的就地剥笋皮。
大半中午的时候,李海歆赶着驴车回来,车上放着五六只大肚子坛子。何氏埋怨他买的小,李海歆笑笑说,“这就是最大的了。”又说路上几个人看见就问他买这么多坛子干啥。
何氏问他咋回的,听说,“还能杂说。说咱家孩子多菜少腌菜吃呗。”
何氏笑起来。李薇也笑起来。她爹还是有点保护商业机密的意识。
娘几个把新买的坛子洗干净,晾干水份。开始往里面倒水,下笋片,春桃逗她,“梨花快来做指挥着。”
李薇忙迈着小腿儿跑过来,东指一句,西指一句。实则她心里头在想着快速出成品的法子。
想来想去,只有加温这一项。最常见的是太阳下加温,至于烧柴加温,她倒是想过,可是不敢付诸行动,生怕把一家子人的辛劳都化为乌有。
下完笋子后,正正好把李海歆买的坛子用去一半儿。可竹林子里的笋子还有好多,何氏想想,便让他再跑一趟,再去买些坛子来。
李海歆笑着,“这回有人问,可用啥法子糊弄过去。”
何氏摆摆手,“你爱说啥说啥。”
第二次去镇上,李海歆挑在午饭后,等他再回来时,天都擦黑了,也省得被人瞧见,不好答话。
一连五六日,除了李海歆去田里看看墒情之外,何氏没出家门儿半步,整日在家里摆治这些笋子。
李家堂屋东面的一片空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十二只乌黑的大肚坛子,每天晚上,春桃几个使用麦秸秆编的草棚子给盖起来,第二日再扒开,让太阳晒着。
这日李海歆说,卖笋子虽能挣钱,可地也不能不管,草该拔了。与他们地邻的人家,都拔过一遍了。
何氏便交代春杏看家照顾梨花,一家五口人去拔草。佟永年假休的日子也跟着去拔。
北边的草拔过一遍儿,天阴了下来。李薇算算日子,笋子在太阳下也晒够十天了,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缠着何氏要开一坛子看看。
何氏被她缠得没办法,就开了一坛子,闻着味儿倒与上次的差不多,捞出一块尝尝,确实是腌好了。
便催着李海歆赶紧去镇上给胡掌柜送去。上次回家的时候,胡掌柜一再说,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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