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被子回来?被人瞧见,得笑话咱老梁家!”
“爹,您别多心,这新棉絮是咱老早就想给孩子们床上添床,恰好她嘎婆家今年打了几床,就匀了一床给咱,正好给俩闺女盖上。”
晓得棉絮不是梁愈忠他们自个掏腰包买的,而是孙家免费给的,老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背着手回了东厢房,留下梁愈忠在那搬礼品。
西厢房里,孙氏娘三个刚一进屋,瞧见这满屋的景况,都愣在了原地。
门一推开,扑鼻就是一阵霉味,小窗户紧闭着,光线灰暗。锦曦首先走过去,支起窗户。
光线照进来,照见屋里少的可怜的几件家具,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土巴地潮潮湿湿的,有的地方还结了一层白色绒毛状的东西。
还好床上的帐子已经取下,和被褥一起被孙氏离开前,折叠好收到了一旁的箱子里。不过,箱子盖却是半开着,里面的被单拖了一角出来,显然,他们不在的时候,这屋子被人翻过。空空的床上,那些叠着的稻草,乱糟糟的,一看也是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家宅难平
莫非,谭氏和杨氏她们,天真的以为孙氏会有家当藏在这些箱子角和稻草下面?锦曦心想。
孙氏肩上的棉絮没地方搁,就放到稻草上去,突然,稻草底下响起一阵吱吱的闹动,一只超肥的老鼠从里面窜出来,一下子就跑的不见了。
锦曦锦柔被这吓了一跳,两人都怕老鼠,吓得紧紧搂在一起。
孙氏气的翻开那稻草,这些,就连她自己都吃惊了,稻草下面还藏着一窝还没睁眼睛的嫩皮小老鼠,缩成一团蠕动的粉色物体。
虽然之前锦曦就猜测过这屋子里,谭氏他们肯定不会照拂,可没想到,竟然破败到了如斯境地。锦曦心跳慢了半拍,锦柔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这就是老梁头口中的,现成的屋子,拎着衣裳就进来住?锦曦冷笑,孙玉霞她们的估测还真是一点不假,她们一家四口出来这几个月,这屋子根本就没人照拂!
孙氏压抑着快要破胸的愤怒站到一旁,搂着那棉絮,道:“柔儿别哭,这老鼠窝就搁这,留给你们爹回头好好的瞧瞧!”
东厢房里,老梁头和谭氏,一左一右坐在窗前的桌子边,谭氏喝茶,老梁头抽旱烟,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各种点心,干果,用红线串着的酒坛,整包的烟丝,以及扯给谭氏的布料,堆得跟小山似的。
“老三,买这些东西回来,你们破费了不少吧?除了曦儿嘎婆给的那些,其他都是你们自个掏的银钱置办的?”老梁头叼着烟杆子问。
梁俞忠站在他们跟前,挠了挠脑袋憨厚一笑,为自己能够有能力孝敬爹娘颇有点自豪,道:“是的。是咱自个挣得,也没花销多少,这不过年么,曦儿娘和我就商议着,怎么地也要给咱爹娘置办点像样的礼品孝敬下!”
老梁头点点头,没往下说,坐在他对面的谭氏冷笑了下,搁下茶杯,目光严厉的盯着梁俞忠,道:“我们做娘老子的。生你养你还给你娶上了媳妇,受你再多的孝敬,那也是该!”
梁俞忠不敢再挠脑袋了。垂手站在下面,恭敬而又有些忐忑的等着谭氏下面的话。
谭氏睨了眼桌上那堆礼品,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挣了几个银钱就得瑟,买这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那哪还有银钱交给我?”
梁俞忠愣了下,他这回来一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几个月前和孙氏去孙家沟,跟老梁头他们说好的是过去看守茶园,一年五两银子,两个人就是十两。吃住啥的那边包了,春耕农忙秋收啥的,两口子还得赶回来帮着做活。
老梁头和谭氏正是相中那十两银子的纯钱。也不耽误农忙,还能节省四口人的口粮,便松口让他们去了孙家沟。
谭氏就琢磨着,如今回家过年,虽说才两三个月的光景。但怎么着也能接点现钱吧?
“说好一年两人十两银子,这才勉强做了一个季度。那边倒也厚道,给我和曦儿娘结算了一个季度的工钱,一共是二两银子外加五百文大钱。买这些礼品杂七杂八的,花去快一两银子,儿子这还剩下一两五百文,一文不少全交由娘保管!”梁俞忠照着之前跟孙氏和锦曦他们约定好的,把账目报的清清楚楚,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两五百文钱,放到谭氏面前。
老梁家人口多,往年过年鸡鸭猪肉都是家里自产,去市集买些其他的年货,也就花个一两多银子,二两银子还不到。
这要是搁在往年,梁俞忠交上来的一两五百文就已足够过年,但今年不一样啊,家里后院猪圈牛棚鸡舍可都是空的呀,今年过年出了菜园子里的大白菜不需买,其他哪一样不得拿银子去换?一两五百文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爹,娘,你两这是咋的了?儿子这身家都搁这了,身上可没敢私藏啊,曦儿娘那边的包袱里,也就几件换洗的衣裳!”梁俞忠道。
谭氏瞪了梁俞忠一眼,气呼呼道:“你个没用的怂蛋,孙家那边给你灌啥迷魂汤了?出去转个一圈回来,大钱没挣到,倒学会替你婆娘说好话了,作死的,就是你那婆娘不安好心,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打发咱两老的,这会子那点钱,能买个屁!”
梁俞忠懵了,杵在那直愣愣看着谭氏一张一合斥责的嘴巴,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婆子,老三两口子是去给人看茶园,又不是捞金,你差不多就得了!”老梁头有点听不下去谭氏的不依不饶,开了口。
谭氏把面前的东西往那边一推,重重哼了声扭过脸去,不看那些礼品,老梁头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吧嗒着那旱烟,也不做声。屋子里气氛顿时陷入沉闷中,压得梁俞忠喘不过气来。
梁俞忠站了一会,也不想再呆下去,心里惦记着西屋那边的娘三,道:“娘,您别火,儿子就这份能力,不比大哥二哥出息,东西我给您搁这了,我还得回西厢房拾掇下,您老有啥吩咐待会再喊,儿子走了!”梁俞忠说完,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再次气的色变的谭氏。
出了东厢房的门,梁俞忠终于长出一口气,大步朝西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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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啥味呢?咋这刺鼻?”梁俞忠推门进来,被屋里霉烂的气味给冲到了,皱着眉头问。
锦曦踩着一只凳子;锦柔蹲在一旁扶着,锦曦正弯着腰身从面前的衣箱柜里,拽出一大团搅合在一起的被单被套;随着她拽出的越多;充斥在屋里的霉烂气息就越发的弥重。
梁俞忠打了个喷嚏;不解问道:“曦儿,你做啥呢?那些被单咋了?”
“柜子下面生了白蚁,凿了好几个洞眼。娘让我把被单拽出来,看还能不能用!”锦曦头也不回道。
“都霉烂成那样了,咋还能用!”梁俞忠捏着鼻子道,朝孙氏走去。
孙氏手里拿着棉絮和包袱卷站在床边,冷着脸子不甩他。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梁俞忠愣了下,伸手摸了下孙氏的眼眶下方,果真是湿漉的。他一惊,问:“这是怎么了?我这才走开一会,怎就哭了?有谁欺负你们了?”
“东西都给你爹娘抱那屋去了?”孙氏问。
“嗯,都送去了。我问你呢,这欢欢喜喜回家过年,你咋哭了呢?”
“那你爹娘,瞧见那些东西。说啥了没?”孙氏不回梁俞忠,只问自个的。
梁俞忠怔了下,挠了挠脑袋。道:“可稀罕了,娘还说了,夸你会办事呢!”
锦曦锦柔对视了一眼,姐妹两皆撇撇嘴,老爹根本就不是撒谎的料子。还学人做磨心呢!
孙氏显然是不信的,扯了扯嘴角:“还稀罕呢?她爹,我又不是你们老梁家的新媳妇,忽悠谁呢!甭管你爹娘中不中意那礼品,我只跟你说,咱这回回来。这家,不分也得分,不然。这日子我熬不下去了!”
孙氏说完,把手里那些东西往梁俞忠怀里一塞,自个掩面呜咽了起来。
“我们也熬不下去了!”锦曦锦柔小姐妹走到孙氏身边;异口同声道。
梁俞忠吃了一个大惊;再环顾四周,入目那一片破败的景象,锦曦又把方才稻草堆里老鼠做窝;还有屋里被人翻过的事情。稍微润了点色说给了他听,又看到这委屈的不得了的娘三。梁俞忠心口堵得难受;好似被人轰了一记重拳。
“咱先去隔壁屋子瞧瞧;要是成;咱就拾掇下先安顿下来。今个接祖,分家那话我今个不提,等过了今个,我就跟你们爷奶说去!这两日咱就忍耐下,等分家另过了,一切就都好了!”
既然梁俞忠都这样保证了,孙氏娘三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出了这屋子,去了隔壁锦曦和锦柔的屋子,她们屋子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庆幸的是,屋子你没有老鼠在床上做窝。
孙氏忙着打扫屋子,整理床铺,把床上的草抱到外面院子里晒,梁俞忠把隔壁屋子发了霉的几把椅子也端到门口晾晒;打算晚上在床边搭个铺子。锦曦锦柔也没闲着,隔一会就到院子里把那些垫床的草,给翻个边儿。
这段时间,对面东厢房的门,一直关着,不见老梁头和谭氏出来。梁俞梅那屋也没有动静,只有上屋灶房里的大娘金氏,出来抱柴的时候,过来跟孙氏说了几句话,没见老梁家其他人,包括跟他们关系还不错的四叔梁俞洲。
过了一会,杨氏从灶房探出头来,朝东厢房那边去,不一会就折出来,扫了眼西屋这边,正弯腰翻稻草的锦曦姐妹,杨氏撇撇嘴,朝前屋那边扯起嗓子吆喝了几声,不一会,如同万马奔腾的脚步声传来,梁礼青梁礼柏打闹着进了后院。
瞧见蹲在西屋门口的锦曦锦柔,梁礼青斜着嘴角,梁礼柏则对她们俩做着鬼脸,跟在杨氏身后一溜儿的去了饭堂。
“姐,是不是要开饭了?我饿……”锦柔小声道。
锦曦摸了摸锦柔的脑袋:“等一等吧,会有咱的那一份!”
锦曦话音刚落,老梁头和谭氏就一前一后出了东屋的门,朝灶房走去,谭氏垮着脸色,扫了眼那一堆干草,啐了一口道:“矫情!”然后,直接甩了帘子进了灶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