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不凡也是意外自己的心思,这些日子他看起来波澜不兴,却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内心的澎湃,一日日临近,他竟是一天天更为期待……
念及此,他又握紧了拳头。
林文昇又默了半晌,“大哥现在去哪?”
甄不凡继续前进,而后慢慢的道,“每次有人逃婚,君宝在哪?”
林文昇抿抿唇,“沉思阁。”
……
甄不凡站在沉思阁下往二楼望去,没有点灯。
眯了眯眼睛,今夜贾无双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跑,尤其还带上了春桃,除非有人帮忙……
错了,是除非君宝帮忙。
**
话分两头。
贾无双醒过来的时候,春桃还昏睡在旁,自个身上换了一身男装,躺在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上……
记忆慢慢涌入大脑,她之前明明还在整理行李,之后……她……倏地坐起来,推了推一旁的丫头,对方还是沉睡得像猪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贾无双毕竟也活了好些年头,加上身上并没有绳索绑缚,稳了稳思绪,决定先弄清楚现身的状况,便是下了床,屋子里很是幽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洒了一屋子静谧。
贾无双走到窗前往外张望,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钱君宝背手站在月色下,银色光辉幽幽的笼罩着他,平日白净的肤色,而今看起来几分透明,着实是个美男子。
只是他原本静穆的神色,在她瞥见他的那一瞬换上了明朗,便是柔柔的笑了起来。
贾无双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然而还未说话,钱君宝已是开口,“你那些份量迷药,并不能助你逃婚。”
“唔,然后?”贾无双懒得出去,也不想问究竟身在何处,就站在窗口,也学着他一同仰望着天空,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和甄不凡一起时绝对享受不到的宁静。
“只是想阻止你在那些人面前挑衅大哥。”他笑笑回身,“一来你不可能成功,二来你即便成功,也绝对逃不出去。”
贾无双顿了顿,“唔,我不懂君宝小弟在说什么。”
今夜她原本是打算先去大厅,若是宾客来得不符她名单所示,她即可光明正大的悔婚。
若是来对了人,反正甄不凡也习惯她不按常理出招,就暂不拜堂,直接招呼“客人”,再借故挑拨一些人起争执,她有信心,以她手中掌握的资料,让他们大打出手不是难事。加上今日的宾客大多是性格蛮狠之辈,凑热闹的,爱管闲事的,被扰了兴致,肯定也会凑上一腿,这种事通常是一发不可收拾,局面就会失控,肯定各打各的一片混乱,甄不凡就不得不管。
届时她见机行事,用足量的迷药放倒他,便能以妻子的身份,扶他回房歇息。
余下的像林文昇张五经这类,自然得帮着安抚杂乱的宾客,不会有太多心思顾及她。
这个时候,也肯定有人会走,大门自然不会管得太严,那么她和春桃再换上男装,混在宾客之中,定能顺利逃脱……
这事后的事,新郎当众晕倒,加上新娘忿然逃婚,而且还是被一个老女人逃婚……
嗯哼,甄不凡岂不丢尽了脸?
至于之后嘛……前些日子天禧商号的老板有商队回北方,就顺带让他带了信回去给傅晓生,现在傅晓生应该在路途上,她只要在约定之时到达约定地点,就能和春桃顺利回到汝安城,这嵘唐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甄不凡即便是报复,也只会在南方的生意上给她打压,但她生意涉及极广,也并非一定要打出贾记的名号,况且天禧的老板,也与她签定了协议,所以这次嵘唐之行,并非一无所获……
但是……
钱君宝……
贾无双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笑笑,“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你的确切岁数。”
“岁数证明不了什么,我先前也以为无双姐很成熟。”
贾无双笑容稍稍打住,而后又是笑,“是啊,春桃也被我的反复弄疯了。”
“这次是君宝的错。”
“怎么说?”
“无双姐先前的行程,并非嵘唐。”
“无所谓了,”贾无双将视线慢慢的从月儿移向钱君宝,“只是我现在也不懂君宝小弟的意思……”
“无双姐快逃吧。”他笑笑,“我想现在大哥应该很生气。”
“为何要逃?”
“不逃……”钱君宝朝着她慢慢走进两步,“无双姐这辈子……就逃不掉了。”
贾无双望着他,月光下他那张脸,笑容无邪得如初生孩童。
她又看了看,估算了下现在的大概时间,低头一想先前让天禧商号老板找的马车应该已经候在城门外,便是说,“春桃还未醒。”
“无碍。”他从袖口拿起一样东西,“你只需给她闻闻就行了。”
**
那屋外不远处,停着三匹马,春桃上马的时候,简直快哭了出来。
钱君宝又安抚道,“不怕,这是我特地挑选的,性子极其温顺,只要你不刻意伤它,握紧缰绳,担保路上无碍。”
贾无双一言不发的上了马,三人行在路上,这条路极为偏僻,四周皆无什么人烟,能感觉到春桃的害怕,慢慢的又行了几步,才上了石子铺就的道上,然而周遭感觉味道有些不对。
但凡城门入夜后皆会关闭,这次慢慢行近,几个人就远远的叫停。
只是感觉,和往常有些许不同,应该是神色不同,透着几分严谨。
钱君宝笑笑,快马上前,显然是认识的,又在那人耳边说了些话,就被放了行。
一出了城,果然有一辆马车在城外候着,钱君宝也不惊讶,直接下了马,望着贾无双,“那无双姐保重,放心,明日就可到骆花岗。”
“……”骆花岗……是她和傅晓生约好的地方。“你呢?”
“大哥应该在找我吧。”他笑笑,随之跨身上马,“后会有期。”
“……”
贾无双上了马车,敛了敛眉,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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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贾无双坐在马车上越想越不对劲,多少有些心神不宁,然而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掉头无非是回去送死,这次他要是再把她扔进水里,估计就打算捞上来尸体,所以这走得还是义无反顾。
只是……贾无双回头望了望已被淹没在身后那片黑暗之中的嵘唐城,脑内突然浮现了甄不凡的脸。
想起当时把喜服连同那三件新衣一并交给他的时候,他嘴角突然展露的那抹淡淡的笑容……
甩甩头,赶紧想象他得知她逃婚时,气恼的模样,反倒是模糊了他的脸,生气?怒极反笑?还是习以为常、毫无反应?
唔,其实她还蛮想见识下那群乱七八糟的人共聚一堂的情形,肯定是精彩万分,估计见不着新娘也会闹腾,想来也是让甄不凡头痛了,因而她抽了抽嘴角。
凭良心讲,他那张脸其实还能看,可惜性格让人不敢恭维,便是立马想起他当时把她扔下水的情景,啧,这次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回头,看着又昏昏欲睡的春桃,扬唇笑笑,然后阖目养神去也。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至于这甄府的情景……
那些宾客被平白晾在大厅里,甄府几个当家的,居然无一人来招呼他们,只有一群状况外的甄府下人,尽量闪缩至一旁,装作自个不存在。
所以这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毕竟甄不凡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若是突然又回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
……
直到其中一人吼了句,“吃!”
一众人又各自动了筷子,打的依旧打,闹的继续闹,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张四书找到看守的那八个人的时候,他们都被点了穴道,解穴后再一询问,都称未看清点他们穴道之人的脸。他蹙了蹙眉头,有这种本事的人,在甄府就他们几个,除去今夜在大厅的,仅余一人……
刘大便是带着人在府内继续找。而张五经从衙门赶回来的时候,刚好迎面碰上钱君宝。也没想太多,劈头就嚷嚷,“你去哪了?”
钱君宝笑笑,“我先去找大哥。”
甄不凡在沉思阁。
依旧没有点灯。
然而空气中仿佛弥留着方才大厅内带吵杂,像是闭上眼再睁开,就能看见满眼的红色,只是不再有喜庆的味道。
甄不凡站在阁楼的窗户边,也是背手而站,然而高大的身躯却挡住了月光,仅余一层光影顺着他的身型勾勒出简单的轮廓。
林文昇也默不吭声的候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宏厚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觉得她如何?”
林文昇顿了顿,“大哥想我们如何称呼她?”
他没有做声。
“若是大嫂,她就是好。”
“如何好?”
林文昇突的勾了抹笑,“或许她太老。”
甄不凡又是沉默了一会,凝着一张脸道,“年轻的不好,”又是顿了顿,“没有她好。”
“……”林文昇轻轻颔首,已心有明瞭。
又闻阁楼下边有了声音,已是猜出来者身份。
果不其然,上楼梯的,正是今夜连同新娘一并不见踪影的钱君宝。他上楼后也不惊讶,笑了笑,“缘何不点灯?”就走到一旁,拿出火引,点燃了油灯。
霎时间,烛光轻晃,阁楼人影摇曳。
“她呢?”甄不凡依旧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走了。”
只见徒然一股气流,那灯火顿时灭了去。甄不凡在黑暗中慢慢转身,“你明知道,她不行。”
钱君宝直直对上他双眼,“她早前联系了天禧的老板,意图嵘唐和大观那条运线,相信不久就会有所动静,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顾着生意,考虑利益的女人,加上她早已策谋逃婚,我想不出她留下的理由。”
“人是你找回来的。”林文昇突然开口。
“所以我把她送了回去。”钱君宝顿了顿,“今日她所找的宾客,是什么人大哥心里清楚,而她居然也知道。南方各类商户,大小琐事她恐怕心中早已有底,这点怕且很多人都做不到。再说,她下有一弟,却是家内的绝对掌权者,我不觉得她和大哥相配……”
“然而你还是把她找了回来。”林文昇抱胸靠着圆桌,慢慢的道。
钱君宝笑了笑,“我们和浣纱城的生意一直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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