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还不知道呢,雨珠姐姐有了身孕了呢。”
峙逸见他獐头鼠目,也不愿与他多说,笑道:“你回去和岳父大人说,凤儿一切都好,叫他不要惦记。”
“啊,是,是……”作了几个揖,周鑫这才走了。
峙逸轻轻推门,就听得“铛”……的一声响,竟是当头砸来一枚银元宝,还好擦着脸飞到了门板上,云凤的声音尾随:“还不滚?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峙逸听到这话,不免诧异,见她心情不好,笑嘻嘻道:“原来还真有天上掉元宝这事儿,今儿个终于也被我碰上了一回了。”
云凤抬眼看是他,有丝懊恼,背过身子将脸上泪水抹了。回头朝他笑:“艾少爷来了。”
峙逸踏过地上到处撒落的银子、药材等物,走到她身边,也不敢挨近,就那么站定,轻声软语的道:“这是怎么了?你爹派那周鑫来同你说什么了?”
云凤低头,吸吸鼻子:“你撞见他了啊,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见峙逸摇头,她云淡风轻的道:“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昏话罢了。”
峙逸知道她不愿说,也不勉强。看她伤心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疼,鬼使神差的道:“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听见了吗?”他这话说得不似平常的软调子,而是下意识里的命令语气。
云凤本还在哭着,突然就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
峙逸不语,心里道:你就是个傻乎乎犟兮兮的受气包。
云凤把自己练的字拿给峙逸看,峙逸翻了翻,夸了她两句,她就笑得越发开心起来。似乎忘了先前的事情。
峙逸从云凤那里出来,一拐身去见了艾维:“周家那边今天来人了,你放进来的?”
“是。”
峙逸喝口热茶:“什么事,你知道吗?”
“奴才让人打探了,原是那周家舅老爷原是做纸钱生意的,后来又投了点钱在南边做点漕运生意,便在那边讨了一房小,却是有了婚约的,那女子原是被自家娘舅卖给那周家舅老爷,自家也是不愿意的,谁知那她那未婚夫也是个长情的,寻到周家舅老爷家里,被他家人乱棍打死了。因着西屋奶奶的亲叔叔是海宁通判,主审这个案子,所以……希望爷能……”
峙逸冷笑:心知是周文晰在试探自己:“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答应了便是。”
“这……”艾维只当峙逸巴不得周家死,竟然如此转了性情,真是咄咄怪事。
他可不是傻瓜,认为峙逸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峙逸突然又道:“我倒是想看看那周家的舅老爷是何等人物,什么时候抽个空子见上一面才好呢。”面上还带着笑。
云凤爹十月底的寿辰,峙逸派人送她回去,寿宴吃过了,戏还不待看完,艾家又催人来接。
继母哼笑:“如今精贵得倒是一刻也不能见不到了。”
一旁的云英咯咯的开心笑:“姐姐快回去吧。”她今年虽然十九了,但神态却还是一派人事不知的纯真。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忽闪忽闪,很是好看。
她本就是个出名的美人,只是过去有些太过倨傲,云凤这次回来,她仿若长大了一般,同她也似姐妹般亲热起来。往常不喜看见她二人来往的继母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凤点点头,正待要走,周文晰却咳了一声,道:“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原是极好。”
云凤尚在云里雾里。
云英也笑得感激:“是呀,舅舅还托我谢谢姐姐呢。”
云凤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冷冷道:“这原同我不相干,谢我作甚?若是诚心谢我,就不要再拿这些事来脏我。”起身就要走。
周文晰被她气得直战:“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
继母一旁劝:“老爷何必和她置气?再怎样也是自己生的,没法子啊,旁人忍不得,做父母的也得忍下来啊。”
云凤越发火大,指着周文晰道:“我劝你也清醒着些,这么下去,你也不得善终。”
“你、你……”周文晰气得倒仰,白眼直翻。周家一时间鸡飞狗跳。
两个艾府的仆从生怕出了什么乱子,连劝带哄的把云凤拖走了。才把人送回院子,就去给峙逸禀报。
峙逸听得两人说完,想起那情形,不禁莞尔。扬手让他们去了。
艾维不解道:“她这是不是做戏啊,若是这般不待见她爹,当初为什么又舍得豁出命救他?”
峙逸沉吟半晌,淡笑道:“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原是个极古板不变通的,同那些酸腐书生倒是有些像,她这回不愿意帮她爹,是因着她觉得这是一等一的恶事,他爹不仅纵容,还要贿赂官员,违背天理,这对她而言是不可原谅的。
而那次她豁出命来救他,不过是因着不论待她如何,她只知道那是生她养她的爹,她不会让他这么白白的被我冤枉死。”
艾维笑起来:“想不到这位大奶奶竟是个道德先生投胎。”
峙逸不说话,低头抚弄手中尚未刻好的黄玉图章。
作者有话要说:月榜小美人,让本公子上一回吧。
大家也帮帮我吧,只要多留言就好。
好歹上一回啊……
16
16、第十五章 。。。
还没到冬月,天儿就冷得不行,密密织着冷雨,还夹些冰珠子,冻煞人。
赵文杰下轿伊始,不小心将自己的粉底皮皂靴踩进了一小洼污水中,指着轿夫的鼻子足足谩骂了半刻钟。
两个抬轿的都是老实人,被他骂得昏头昏脑,却也开腔不得。
赵文杰骂累了,冷哼一声:“蠢东西,耽误了老子的大事。”抖一抖身上的狐皮大氅,朝酒楼里走去。
因是冬天,酒楼门口都盖着厚厚的帘子,屋里面酒菜的热气夹着人的呼吸,雾蒙蒙,气味也十分难闻。
赵文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是南边好,这个时节正是小雨淅沥、冬笋冒尖的好时候,纵使是京城,这么一冷,到处也都显得腌臜了。
艾维老远就看到了这卖纸钱出身的周家舅老爷,一双外凸的大眼,两撇山羊胡,十一月间就把厚狐裘给扛在了身上,还是骚包的白狐裘,配他那张肥腻的胖脸,越发像个球。
艾维笑嘻嘻走过去:“舅老爷好。”
艾维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长得俊俏,又伶俐会打扮,一身墨兰色灰鼠小皮袄衬得他身材俊秀挺拔,十足十的漂亮孩子。
赵文杰早前就听说过这位艾大人年轻俊俏极会来事儿,见艾维腰上挂着的玉佩状似价值不菲,只当是本尊亲自来接,一边在心中沾沾自喜,一边点头哈腰的道:“艾……”
艾维知道他是认错了人,心中想笑,脸上却一片恭敬:“舅老爷这边请,我们少爷在楼上雅座等着您呢。”
赵文杰自知摆了乌龙,不免讪讪,晓得艾维不过是个下人,再细细打量一番,觉得也不似乍一看那般出众,多了两分轻蔑,高昂着胖脑袋,拾阶而上。
走到一处雅座门前,艾维却支支吾吾起来:“……我们少爷本来专程来接待您,结果遇上了两个朋友,所以……实在是对不起您老了……麻烦舅老爷略微等候着些。”半晌又夹着双腿道:“小的等舅老爷等得久了,有些内急,所以……所以……”
赵文杰摆手:“去吧去吧……”
“谢谢舅老爷。”
赵文杰待艾维一走,四下望望见无人,贴着那门缝隙就往里面瞅:
只见里头坐了三个人。
正对门口的正位上坐着个青年人,一身绛色窄袖长袍,领口的黑狐毛将他面庞衬得十分秀雅高贵,生得这样好相貌,端得让人要多瞅几眼。应当就是那艾峙逸了。
一侧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三四十来岁年纪,壮些的穿着一件氅怀的狗皮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劲装,腰别匕首。像是个捞偏门的。瘦些的穿着一身灰布棉夹袄,半新不旧,面容斯文,像是个账房先生。但一双眼睛却过分灵活,不断瞟来瞟去。
那穿狗皮袍子的抬出一个半大木箱,推到艾峙逸面前:“艾大人,这是上三个月给您的分红。”
艾峙逸懒洋洋的掀开那木箱盖,赵文杰瞬间就直了眼:亮闪闪黄灿灿的大金条,整整一箱啊。
艾峙逸却冷笑:“金四爷,你这不是哄我的吗?你那地下银庄开得有多红火,当我不知道吗?这点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账房先生”嘿嘿一笑:“艾大人别恼,我四哥是个糊涂人,虽然艾大人入股入得少,但是若不是艾大人罩着,我们早就……嘿嘿,艾大人甭和他这个粗人置气。”说着,就从怀里又摸出几张银票递过来。
艾峙逸接过来点了点:“这还差不多。”
那“账房”赔笑脸道:“那么,下个月……”
峙逸玩弄手中的玉扳指,一直笑,半晌才道:“金八爷,你心里也清楚,你们这种生意,虽然来钱快,但是也危险。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收到风声,大家就一起完了。我不比你们兄弟,我上有老母,除却读书什么也不会,如若砸了饭碗,估计连活路都堪忧了。更何况,你瞒着我的事儿也不是一桩两桩了。”
金八笑嘻嘻:“艾大人说什么,草民不明白。”
峙逸冷哼一声:“金八爷,你新开的几庄生意当我是看不见啊?律法上明文规定青楼只能由朝廷承办,你们居然也敢开那私寮子,还倒卖民妇,玩得这般大,若是被查到,可是够你在牢里坐上几十年的啊?我劝你也收敛一收敛。”
金八爷笑一笑:“艾大人说笑了,地下钱庄如今在京城乌泱乌泱的,哪哪儿都是,算是平常生意了,不说这个,说说这一条花街上,私娼寮子起码占了三成,后头都有人顶着,我们怎么就会那么倒霉呢?尤其艾大人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儿啊,也不是旁人可比的,再说了,谁还嫌钱腥啊?”
峙逸喝了一口温酒:“老实说,我最近请了长假在家,也不管什么事儿了,这档子买卖,就是个五品有实权的官儿罩着你们也比我强,你们另选贤能吧。”
那金四已是一脸的不耐烦,金八却尚在一旁赔笑:“艾大人既然这般说了,我们兄弟也不好说什么了,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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