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逸面色惶恐:“小公爷您……误会了。”
那匕首似极其锋利,在峙逸的项间逼出一条红痕。
“艾大人不会觉得那些身外之物比生命更重要吧!”
“自然不会。”峙逸的声音似乎不那么紧张,甚至还有一丝笑意,男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噗”的一声闷响,他的腹部疼痛起来,像是有一把刀插进了那里,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豸在他身上爬行啃咬,连手中的匕首都要握不住了。
峙逸微微偏了偏身子,接过男人手中的匕首,放在面前看了看,昏暗中,这匕首闪着幽蓝的光焰,底部用金丝篆了一个“左”字。
“果然是好东西。”峙逸笑起来:“前朝镇国公府上的宝刃,削铁如泥。可惜比我这枚尚差些。”说着,从男人胸腹间抽出一把染血的匕首,那血液都渗着深黑的颜色。
“你……怎么会有……这……这刀上有毒……你这个小人……”
峙逸笑起来:“小公爷真是个识货之人,暹罗进贡的灵蛇宝刀,布满暹罗巨蟒的毒液,因为它格外小巧,我便将它藏在靴底,呵呵……我毕竟还没有那么大胆,还是有些东西傍身才会觉得安全……”
“你……”男人始终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一切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不值一提的棋子手中。他的宏图伟业……他的云凤……他的云凤终于回心转意了啊……
就这么完了,他不甘心,他不相信……
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呵呵”喘着粗气,暗红的血液在月白衫子上流淌、空气中布满一股腥气。
他想要呼救:“角宿……角宿……”那声音却连峙逸都听得不甚清楚,他声音渐低,气若游丝,似是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嘴中的话语最后变成:“凤儿……凤儿……我要见凤儿……”
他要见见她,他要告诉她许多事情。
他曾经以为她不过是他人生的点缀,到了了才知道他原是不能没有她,他一无所有,他一生无亲故,只有那飘渺的复国大业,给过他真实的温暖和爱的却只有云凤,可是在最好的时光里他却抛却了她,再也难以追回。
他的一生何其短暂……
石室逼仄昏暗,峙逸雪白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光亮,男人的手因为捧着伤口,变得鲜血淋漓,他捉住峙逸的衣袖:“我要见……凤儿……”
峙逸看着他冷笑:“她是我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要再想着获得,不该是你的,总不会是你的。”这么说着,冷冰冰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袖。
男人脸上布满绝望和哀伤,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你……好……你好……是我棋差一招……败在你这个……这个小人……手里……”这一番话语似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许久,他的眸光闪一闪,戾气消散许多,似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缓缓道:“告诉……她……我的真名……叫……左少……良……叫她不要……不要忘了我……”
峙逸在一旁冷冷注视着面前这个人渐渐断了气,许久才伸出了手在他脸上一抹,将他大睁的双眼合上了。
小叫天带着云凤往外走,云凤始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绞着帕子,好不焦心。
小叫天看她这模样也不忘奚落她:“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这样一副模样……真是贱啊……我当是怎么样的人才叫你失魂落魄,如今看来……倒也和你般配的很……”他说得似是极为开心,云凤却只是垂首不语。
说着说着,小叫天也觉得无甚意思,埋怨道:“这洞里怎么这么多烟……”才这么说着,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冲了过来:“角宿大人……不好了……洞口出了问题。”
“什么?”
“房宿大人领着人赶工,刚刚扒开洞口的时候却遭人伏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队伍,对我们洞口十分谙熟,似是早已在那边等候,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源源不断的有兵士涌入,眼看就要保不住了,洞口那边血流成河,连房宿大人都……”
“你说什么?”
“心宿大人在那里正在拼死抵抗,让您赶紧带着苍龙突围……”
小叫天脸色骤然苍白,似乎不能消化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他们的洞口怎么会遭遇埋伏?难道有奸细?如今那边洞口被袭,他们便只有退回艾府,可是敌人会不会是两边布阵呢?如果真是如此……
在这种时刻,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也顾不得云凤了。
云凤趁此机会,向石洞奔去,她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峙逸罢了。连扑带跌的跑到那石洞门口,就被一只手拉到了一侧,不是旁人,正是峙逸。他一双眸子闪闪亮亮的,正看着她。
70、第六十九章
云凤本能的扑向峙逸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幸福得鼻子发酸。
峙逸紧紧搂着云凤,他的一颗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人狠狠攫住一般,一阵一阵的抽痛,却又让他快活,之前所受的一切似乎都值得了,他的眼睛微眯着,白皙的手在云凤后背轻轻拍抚,恨不得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就好。
云凤停在峙逸肩上,半晌回神:“外面乱起来了!”
峙逸似乎并不惊诧:“没什么,我带你走。”他何尝不是一点底都没有?只是他这个人素来镇定惯了,养成了遇到事情不慌张的习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在一旁窥视着机会的到来,一触即发。
云凤听到他这不慌不忙的语调,这才觉出不对来:“……他呢?”一双眼开始在这暗室里搜索,却远远见那个人静静的躺在一滩血污之中,面色青白。
云凤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没有跳动一般,一双眼怔怔望向那边,手心一阵阵出着汗:“你……你……你杀了他?”
她是恨他,但她从未想过他死。
他却真的死了,她的心突然空出一个洞,眼前似乎又依稀浮现许多年前的景象,耳畔依稀有箫音和着琴声,她甚至嗅得到那时春风的味道,可是……
豆大的泪珠从她颊边滚落,手中紧紧攥住峙逸的衣袖:“你……你……”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怪峙逸,他这样做全然是有他的道理。那个人既然走上了谋反的路,这种结果本就是不难预见的。
他本就在三年前就死过一次了,那一次她以为她已经将眼泪流干,世事变幻,物是人非,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个人伤心了,可是她还是哭了出来。
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只是单纯的为着许多年前那个吹箫的青衣少年吧……
那时候,他们都还那么年轻……
只是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一次抑制不住……
峙逸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她素来是个心软的人,也就料到她见了左少良死掉,心里会苦痛,但是他想不出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了,那人犹如毒瘤一般,这又是难逢的机会,他不得不这么做。
“情势紧急,不要再理那些有的没的。”峙逸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了面孔,拿匕首沿着一旁石壁敲打,云凤不解:“你这是?”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石室很不寻常?”
云凤打量这间石室,她第一次进来就仔细看过了,这里除了比外间舒适精致干燥些,也不过就是一间普通的石室罢了。
她原是想着男人身份不同,这间石室也许只是彰显着他的身份吧!
峙逸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间杀声大作,近在耳畔,拉着云凤往里一窜,躲在床背后屏风同墙壁之间。
云凤尚有话说,峙逸一个眼神就制止住了。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个白衣溅血的青年踉跄着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身黑衣,身材壮硕,甲胄加身。
峙逸个子高,透过屏风最上方细小的镂空依稀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峙逸认得这三个人,是启瑜门下最为厉害的冷鹰,一共九人,各个身怀绝技,加上精通阵法,九人摆阵,素来所向披靡。只是因着阵法牵制,他们往往是九人一齐行动,从不分开,怎么这回却只来了三个?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小叫天,你如今命在旦夕,就不要想着垂死挣扎了,你索性投降了,我们王爷正是用人之际……”
小叫天抚着伤口,慢慢后退,一脸鄙夷:“你们王爷算是什么东西,杂种狗罢了……”
“你这个戏子,找死!”旁边一个黑衣人已经忍无可忍,挥动手中武器就要扑进来。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五弟,此人武艺高强,他刚刚身上有伤,都能穿透我们的阵法,现在你贸贸然冲上去,未必是他的对手。”
旁边那人已然红了眼:“三哥,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唱戏的为大哥他们报仇!”旁边两个人却始终拉扯着他,峙逸看这情势,他们似是要待援兵来了再合力围攻小叫天。
云凤被峙逸护着,蹲在屏风后面,看着小叫天那双染血的皂靴慢慢向后退,眼见着越来越近,忽然看他脚下一个趔趄,然后就是一阵呕吐的声音,淋漓的血液淌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小叫天的呜咽声由小变大,渐渐凄厉:“……小公爷……小公爷……”
云凤猜到他一定是目睹了男人的死状,听这声音,已然心肺俱裂。
“三哥,你看,那个戏子吐血了,此时不攻,更待……”
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另一个大汉的声音传来:“五弟……五弟……小叫天,你使的什么暗器?你纳命来……”
那人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似有人潮向这边涌过来,小叫天的靴子略微挪了挪,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轰”的一声,一堵厚重的石墙在石洞口落了下来,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那黑衣人已然身首异处,只有半截身子在这石洞里面,鲜血溅了几尺高。
云凤吓得身上不住颤动,峙逸紧紧攥住她的手。
石门落下之后,外间的打杀声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整个石洞安静下来。
云凤这才领悟,刚刚峙逸所说的不同,也许就是这个石洞洞口十分规则整齐,当是有机关暗门存在。这么想来,不由更加佩服峙逸敏锐的观察力。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小叫天的脚步踉跄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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