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这事儿蹊跷得很。
峙逸又坐了会子,起身要走。
艾禄家的忙道:“这小婉姑娘?”她是小婉的干娘,当初就是看这丫头模样好,希望以后可以攀着她享享福,岂有不卖力的道理。
峙逸温柔笑道:“放到兰璇那屋吧,也和她做个伴儿。”
小婉一脸雀跃,兰璇是最受宠的奶奶,去了那屋,也就等于常常会见到艾峙逸,加上兰璇有了身孕,她的机会就更大了,若是让爷留宿几宿,自己再有了身孕,那时候,恐怕连素琴要对自己弯腰低头了。
看着峙逸俊逸的背影,小婉一面打着如意算盘,一面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峙逸才出门没多远,向艾维道:“你去把那个青红找来,我想问点子事儿。”
峙逸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屋里灯火明亮,云凤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案几上摆着一盘羊乳糕,动都未动。
峙逸皱了皱眉,眼睛却离不开云凤。
为了方便,她把镣铐上的大串锁链都放在了桌上。头枕着手臂,一双粗糙的手摊平在桌上,细细的手腕上斑斑驳驳都是被镣铐磨出来的血痂和淤青。
峙逸想着青红交代的那些话,不由有些心软了。不由感叹,她虽在外被称作恶妇,却连小丫鬟都可以这般随便欺辱她。这三年也不知她过的什么日子。
他执起云凤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小小的软软的,却生出许多薄茧,这样一双平凡普通的小手,却能绣出那般绚烂的艺术品,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想起一只脚踩在上面的样子,艾峙逸心里竟焰腾腾燃起一股杀意。
随即自己却也被吓了一跳,他居然为这个女人对一个弱女子起了杀念。
为这等极小的委屈,他居然愿意为她去杀人,艾峙逸一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艾峙逸慌张的丢开了这只手。
云凤感觉到有人抚摸她的手,温柔的,轻轻的,暖暖的,像母亲。却突然丢开了她的手。
“当”的一声,手背和镣铐相撞,她痛醒了。
睁眼,就看到艾峙逸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双眼冷冷清清的看着她。
“回来了?我去备水。”云凤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发髻有些松散。
这种娇憨,让峙逸心动:“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
“你那天在塘边,为什么要出手打人?”峙逸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云凤却觉得他同往日有些不大一样,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
她初醒,声音低低的:“她欺负我,我还不兴还手啊。”
“那么多人欺负你,为什么你只出手打她?”
“……”
“因为她提到了你的过去,阮家,阮俊诚的事?”
“……”
“周云凤,我也想问你,当年阮家一百多口都死绝了,为什么你能独活下来?”
云凤背对着艾峙逸,一直不说话。
良久,艾峙逸等不得,自己走过去,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那一张脸上,满满的满满的都是泪水。
他从未看过这样脆弱的云凤,有些心疼,情不自禁的搂她入怀,轻声安慰:“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不问便是了。”
云凤伏在他怀中,听着这软声细语,感受这温柔怀抱,却全然不为所动,整个人木木的,任由峙逸抱着。
峙逸在心中哀求:如若她稍稍对自己示弱,如若她肯稍稍伸出手将他抱住,他愿意不再追究所有的一切,只唯恐让她过得不够好。
她腕上的镣铐咯得他生疼。他却满不在乎,不在乎。
云凤感受着这男人的胸膛,以及这这胸腔中溢出的汩汩深情,她觉得更冷了。
她本在寒冷暗夜游走,他却要强行施与她温暖。
而她也深知,这温暖本就属于另一个人。
她本已经冷得麻木,又岂会抱狼取暖?
云凤对现在的自己简直厌弃至极,如果当初没有被救活,而是和阿诚一起死了,该有多好啊……
她知道峙逸的性子,拒绝只会让他更想得到,如果他要,那就拿去吧。厌倦了,他自然会抛开。
云凤握紧了拳头,木人一般任着峙逸抱着。
云凤的反应峙逸全部感受得到,他却屈辱的选择忽略,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将云凤抱住,他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再也等不得的将她紧紧抱住。
她的心比雪山还要冰冷,他试过去温暖,她却选择欺骗;他试过去无视,她却在他心中阴魂不散。
那么不管了,起码她的人在他手里,得不到心,身子却也是自己的,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更恨自己。峙逸却抑制不住的想要抱她。
抑制不住……
“少爷,兰璇奶奶问您……”煞风景的声音传来,艾维一进屋就呆住了。
艾峙逸一脸痴迷的紧紧抱着云凤,云凤却没有半分陶醉,布满泪痕的脸上,一双眼麻木的注视着门口。
艾维吓了一跳,赶紧掐了话头转身就跑。却还是没来得及。
“滚出去!”一个茶盅伴着艾峙逸的怒声被甩出来,正砸在他腿上,茶水虽冷了,但到底还是很疼的。
艾维也顾不得那么多,低着头帮他们把门关好,擦擦一脑门子汗。
回想起刚刚偷瞟到的艾峙逸那血红双目,以及那似被人窥见了最令自己无法面对的羞辱秘密的痛苦表情,艾维忍不住有些担忧。
少爷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啊,啊啊啊啊啊
不许欺负人
11
11、第十章 。。。
难得盛夏里下了场暴雨,倾盆大雨袭击过的街道还淅淅沥沥的淌着水,带着一丝热烈过后的意犹未尽。
状元爷李穆正坐在醉仙楼里倚着栏杆听小曲儿。手中折扇轻摇,一派富贵闲人做派。听到一阵马蹄急,微侧头,远远的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艾峙逸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他磕着瓜子眯眼打量他,不由在心里为这位朋友的好相貌喝了声彩。
侧头看一旁陪侍的女子也正痴呆呆的看着,李穆笑着打了一下女子的脸:“看看就好,切莫上了心,别看他皮囊好,没有心的。”
女子一双斜飞媚眼中氤氲着水雾,靠着李穆的身子柔弱无骨:“哪比得状元爷一颗痴心……却分成了几千瓣,到奴家这里的,不过是点渣罢了。”
李穆笑着捏捏她的脸,也不否认。
谁人都知状元爷惊采绝艳,风流无二,年过廿五,虽无家室,其实是妻妾遍天下。
叶檀生说得好,不论是窑子还是官家,京城里家家都有他的丈母娘。
他结交过的女子,数得上数的大美人就有百来个。
更妙的是,被他玩弄过的女子却没有恨他的,说起他来还一脸甜蜜,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可惜成于斯败于斯,当年高中及第,状元爷高兴之余,昏了头,居然风流到了南安王的小妾身上。
事发之后,恰逢梁皇后过世,全国奉旨守孝三月,南安王找了个孝期宿嫖的理由陷害了李穆,这倒是合了他的性子,竟没人不信,皇上一怒之下革了他的官职,让他的美好前途打了水漂。令人无限唏嘘。
李穆倒是洒脱得很,笑笑说:“买画填词也能度过余生,本不是做官的心性,倒是了了一桩子事。”
果然不同凡响。
人都道,这李状元除了那九尺高的壮硕身材,容貌却是平平,远不如谁谁谁谁谁谁,怎就让这些女人发了疯呢?
那就是手段了。状元爷不仅才高旷世,还一通百通,对任何女人,都手到擒来。
万花丛中穿过,探得香花无数,状元爷依然片叶不沾。靠的,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手段了。
艾峙逸上得楼来,李穆笑脸相迎,却发现他眼下青黑,似是没有睡好。
“艾大人火急火燎的来找我这富贵闲人听曲儿,所为何事?”李穆摇着扇子,面上带着隽永的笑。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本是不出色的容貌,却让人见了通体舒服,说的,就是这李状元了。
艾峙逸:“我有事求你。”开门见山。
李穆笑起来,淡淡苦涩:“如今我这么样的一个人,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峙逸喝了一口茶:“这事儿,在京城,只有你可以帮我。”
胡之康笑嘻嘻,摸了身边美姬一把:“难不成是关于女人?”
“正是,我要你帮我得到一个女人。”
身边的美人婉转一笑:“都听说艾大人心如止水,从不沾外间风月,不知是哪家女子,竟让大人抛却了家中娇妻美妾,巴巴的来给这没良心的送银子?”
峙逸:“实不相瞒,并非是外间女子,而是贱内。”
李穆哈哈笑:“莫不是你和兰璇有了些矛盾?想当初她死乞白赖的要嫁给你,京城人没有不知道。可是怪你忙于政事,冷落了她?艾兄大可不必担心。”说着,就举起茶碗要饮。
“不是她,是周云凤。”
艾峙逸话音刚落,李穆口中的清茶尽数喷向身侧的美姬。美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擦都没拿帕子擦一下,就连身后唱曲儿的姑娘都停了手中的琵琶,怔怔看着艾峙逸。
“你说谁?”李穆的声音都扬高了:“你说那个恶妇?你莫不是爱上了她吧!”
艾峙逸一脸难掩的萧索憔悴,却还是刻薄的冷笑:“自然不是爱上,不过想要玩弄一下她罢了。”
李穆想:如若素不相干,你岂会白白的要去玩弄一个女子。
沉吟半晌,遣走身侧美姬歌女,待众人关门离去,李穆才道:“想来当年那件事你还没有放下啊!如若要报复这么一个下作女子,你何须自己动手,不理睬她便是了。这些年,你不是都这么做的吗?”
如若你真是思念云英,你再娶她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听说这周文晰前儿要把云英送给南安王,南安王都拒了。”二人是多年的同窗,又一同殿试,相互知根知底。
“想来这周文晰如今跟废太子沾了边,谁敢跟他走一条道啊,奇就奇在以他这样的罪行,皇上竟然没有停他的职,想来还是有些蹊跷,也不知这滑头有什么本钱在手上。
不过在这种时候,你大可去向他要人,我想这老狐狸是求之不得啊,你们本就是注定的夫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你将原委都禀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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