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敢上前。
唯老夫人还一脸镇定,面色无异,只是隐隐多了几丝担心。当年之事,她并不在现场,亦不知其真相究竟如何。她是故人之女,本应多加照拂,她自幼乖觉,听话讨喜,又怎会做出这等子事儿来?只是等她回了家中,此时早已盖棺定论,说是她欲谋害唐氏血脉,如今留她一命已是恩情,断不可再为她求情。前尘往事,皆在今晚涌于脑海之中。她心头已不知是何滋味。
“清音,你在哪儿?”唐老夫人见院子里并没有灯,心生一抹怜惜之意。丈夫身前曾叮嘱自己有生之年绝不准踏入这里半步,若不是今日美美之事,她亦不会前来,亦不会见到清音如今过得这般伶仃孤苦。
院子里只有此消彼长地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却听不到任何女子说话的声音。
宋姨娘见院子里迟迟没有声音响动,不由借风生胆,大声厉骂,“袁清音,你有胆子做没胆子出来认么!你先是下毒欲打掉我的孩子在先,给美美下蛊在后。唐府待你不薄,你为什如此恩将仇报,你给我出来,当缩头乌龟做甚!!”
唐纤纤眉头发紧,这宋姨娘也太泼辣点吧,祖母都还在这里,她一个姨娘竟在此大放厥词,还有没有地位尊卑之分?
“呵呵……”宋姨娘话音一落,院子里就陡然传出些零落的笑声,那声音低沉沙哑,竟似鬓生华发婆子之音。那声音在院子里迂回跌宕,使人心生惧怕。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面色虽还强装镇定,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这女人是从苗疆来的,身上自小不离的便是毒虫草药,这番一想,几人心头更是方寸大乱,毛骨悚然一阵。
在这样又惊又怕的情绪之中,众人这时方见院子里正门已开,一个形如鬼魅的黑影从其间步出。那人走路一瘸一拐,似患有腿疾,头发散乱,发间饰物仅一支木簪,双眉若颦,含情杏目,竟是如此佳人,只是肤色惨白,瘦骨嶙峋,如同鬼魅,让人又忍不住往后退却一步。
唐老夫人见昔日好友之女竟落得如此田地,心中一酸,不觉留下泪来,“清音……”
那女子此会儿早已拜倒在唐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让人见着痛心,闻着落泪。“姨娘……清音以为,再也见不到姨娘您了……”
唐老夫人上前欲一把抱住那女子,却被底下婆子拦着,唐老夫人拂开婆子之手,却一把抱住了袁清音,哭哭啼啼道:“都是姨娘不好,没好好照顾你。丽娘去的时候曾将你托付于我,这么多年来,你在这里受尽磨难,而我却连见你一面都不能……”
宋姨娘见这两个哭哭啼啼抱作一团,心中已是怒火滔天,原以为这祖宗过来是要治这袁清音之罪,如今却成了她二人认亲诉苦。于是宋姨娘在一旁又对着袁清音指摘道:“袁清音,你当年欲令我滑胎,老太爷将你幽居于此,而今你却不知道安分不知道收敛,竟对我女儿下蛊,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这人都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安分,如今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件事情一旦坐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偿命,就是老夫人也不能再帮她了的。
袁清音听着宋姨娘句句指控,淡淡一笑,配上那惨白的肤色,在这样的夜里更显得几分骇人。“是的,你女儿中蛊一事是我做的。”
宋姨娘见这人已供认不讳,眼皮一跳,这人怎会这么快就承认了?宋姨娘很快回过神来,对着唐老夫人道:“老夫人,如今她自己都承认了,事情就是她做的。杀人偿命,这袁清音一定得伏法!”
唐老夫人一听清音竟主动承认此事,心中也由不得起了疑,莫非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这袁清音真是如此险恶用心、歹毒之人?唐老夫人正欲开口求证之时,却又听袁清音娓娓道来:“我给那女娃下的蛊,只不过是蛊毒里疼痛最轻的蛊毒。这样的蛊毒并不至于要她性命,不然她也不至于到了几岁才发作,而且至今尚有气息。”
宋姨娘嗤嗤冷笑,“这么说,美美如今还活着,还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唐老夫人本就不喜宋姨娘,厉声道:“宋氏,等清音说完。”
宋姨娘被唐老夫人这么一骂,心头虽是有气,但也只好忍着不发了。
袁清音看了一眼宋姨娘,神色骤然变得阴鹫起来,眼神凄厉,让人不敢直视,声音也越发狠厉起来,“当年,若不是你陷害于我在先,我又何苦想出这招来见姨娘。你说我给你下药?稍稍有点医术之人都应该知晓你那时候怀孕已是接近十月,那孩子在你腹中只等蒂落。此时下药,于你而言绝非令你毒药,而是一道催生剂而已。”
宋姨娘眼皮一跳,这人怎会这般笃定是自己害了她?宋姨娘心下虽已慌了神,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淬道:“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冒此风险陷害于你?”
唐老夫人见这两个说法都有道理,却不知应该相信谁了。
“因为,老夫人回娘家探亲之前曾搁下过一句话,说等她回来之后,便许我做大少爷的姨娘。当时大少爷对你宠爱有嘉,但难保纳妾之后还会如此待你,此时我姨娘又没在府上,你自然就有了下手的机会。这件事情,我也是在被关进这里之后才想明白的。”袁清音分析着个中缘由,神情哀怨,夹着些落寞。
唐老夫人回想起自己在离府之前是曾提过这件事情,当时清音也是愿意的,本来这件事已算是板上钉钉,却因为出了这等子乱事,这件事才不了了之的。宋姨娘向来为人小气专横,做出这等子诬陷他人之事。而清音虽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却从小待她如亲女儿一般看待,自然也是知晓她的脾性,她又怎会做出那样丧尽天良之事?
宋姨娘见这人心跟明镜似的,心中陡然一跳,“好,这理由也有了,可是,袁清音,证据呢,我陷害你的证据呢?别忘了,你可是下的子息,这是你们苗疆才有的!”当年做这件事的人早被她用各种名目给放出府外,她就不信,这袁清音关在这一方小小院子里,还能有那通天本事不成!
袁清音铮铮作笑,“证据,我就给你证据!这子息药力极强,人服用之后,便不会再生儿育女,可是据我所知,你在之后还怀了一个孩子,只可惜被流掉了。可见,你喝的并不是子息,而是寻常的堕胎药罢了。而这些麝香、红花之类,只有外面的药铺才有。我那时深居闺中,又怎能出府?再则,你房里却也有这类东西,那时,你还用此惩戒了一个怀有身孕的丫头,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你……”宋姨娘被袁清音气得银牙紧咬,原以为这次必能除掉这个祸害,没想到却被这人倒打一耙,宋姨娘此生都没有吃过这样子的闭门羹,今日之事,让她纵有灵舌,却也难辨。这样的滋味,真真让她心头犹如蚂蚁撕咬、奇怒难忍。
“宋姨娘,你还不知罪!”唐老夫人早就看不惯这宋姨娘了,如今又见她如此用心险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六十章 真相(求首订)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下马威
第六十一章 下马威(加更)
梧桐苑多年失修、颓墙败草,早已不适宜人居住。唐老夫人对于袁清音的境遇愈发同情,她如是想,心中便对宋姨娘多恨上几分。
最终宋姨娘被送去了别院,临走之时唐美美还躺在病床上,并不知晓自己的姨娘即将离开,此一别或许是永不相见。而袁清音则从梧桐苑里接了出来,住在地偏的竹苑。唐老夫人自然是舍不得袁清音住那么偏,只是袁清音说自己喜静,这竹苑里较为安静,便是好的住处。唐老夫人心中虽是不舍,但也只好应了袁清音的要求。
唐纤纤脖子上的伤休息几天后,又兼着喝了些润喉的汤药,一日好过一日,现如今已是大好。只是那日事情闹得大,紫嫣又不似八面玲珑、伶牙俐齿的姑娘,这话自然瞒不过姨娘。那晚,罗姨娘一听自己女儿被宋姨娘请去,便已知是凶多吉少,当即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直到最近,神色才稍安,心境也才平复下来。不过那日也多亏了紫嫣,不然唐纤纤这条小命就算是丢在了翠云苑也无人可知。那紫嫣见姨娘心中眼里如此焦急已至昏迷,便知此事不似小姐交代的那般简单。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到了老夫人跟前也说不上半句中听的话,紫嫣机灵地跑去请了唐月,让她说服老夫人去翠云苑走一遭。
于是,这才保住了唐纤纤之性命。
“小姐,您在这儿呢,四小姐找您呢,正在前厅里。”唐纤纤望着后院里的玉簪花出神,耳旁传来这样一句。
唐纤纤回眸,眼里已多了几分光彩。“紫嫣,那日的事真是多谢你了,如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会站在此处了。”此事过去也已好几天了,只是唐纤纤一直没跟紫嫣道谢。今日恰好想到这些事情,旁儿又没外人,便也不用顾着颜面,跟紫嫣道了谢。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紫嫣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定要央求姨娘给她寻门清白的人家给嫁了,权当是还她两世忠心护主之恩了。
紫嫣闻言,双靥红将下来,“主子有难,做奴婢的怎可以坐视不理。而且真正帮到小姐的,并不是紫嫣。”不知怎的,紫嫣隐隐感觉小姐总是排斥唐月小姐。唐月小姐连着救下小姐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小姐一次都没到唐月小姐院子里去跟她道过谢。紫嫣这般一想,又赶忙打住,身为奴婢,怎可以妄自猜测主子心头在想些什么?
唐纤纤自然知道紫嫣是在说唐月,此时也不点破。只是心中也想着近日她风头太盛,唐月那般敏感多疑之人只怕早已对她怀有戒心。往日自己受伤,她总是会亲自过来瞧瞧的,此次受伤,唐月只是打发了下人过来问问,聊表心意。若不是心生芥蒂,又怎会如此?看来,她是有必要去唐月哪里走一遭了。
次日,唐纤纤先去了翠云苑为唐美美诊了脉,这才去了唐月所住的院落簌萱阁。唐府里的小姐们大都是跟着母亲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有少爷才会独立出去,有自己独立的一套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