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纤纤顺手接过,利索地擦着脸,尤其是敷了药的那额头,被她反复擦了好几下,这才停止对它的蹂躏,将帕子搁到盆中。
铜镜里,唐纤纤的额头红肿一片,一条长长的伤疤横贯其间,那伤疤翻着红腥腥的里肉,瞧起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而有些地方还泛着一种被甚浸泡过之后白色,瞧起来像是一块一块的白斑,那是被龙舌兰腐蚀之后的效果。
紫嫣站在唐纤纤身后,盯着铜镜里唐纤纤额上那块伤疤瞧,心怦怦直跳,她怎么觉得小姐这伤比被撞伤之时还要严重呢?
这大夫敢如此做,绝对是受了别人的旨意。如今外面形势如何,她还真是有点捉摸不透。也不知道她这一撞,带来了甚后果。唐纤纤一边给自己碾药,一边状似无心地问紫嫣,“如何府里形势如何?”
紫嫣见小姐问这个,脸色一缓,脸上盈满笑意,“唐月给夫人给关进柴房里了,说是让她进里面好好反省。”
紫嫣这话印证了唐纤纤心头的疑惑,“那祖母呢?”她猜想祖母一定出事了,不然这事儿也轮不到箫氏管。
紫嫣收了笑,低低应声,“老夫人在小姐受伤之后拍案而起,大加斥责唐月,只是老夫人腿脚本就不利索,腿脚抽筋得厉害。如今,还在房里面养着伤。”
唐纤纤一滞,心中又是一疼,想不到祖母会这般在乎自己,为着一个庶女,不惜大加斥责唐月。她心里像是喝了热茶一般,暖烘烘的。不行,她得让祖母快些好起来,不然箫氏一定会趁着这段时间在府里作怪。“把纱布递给我。”侧过头,朝紫嫣吩咐。
紫嫣应声,随手递了纱布给小姐。
唐纤纤弄好之后,便打发紫嫣睡觉去了。紫嫣不肯,说是要在一旁照顾她,唐纤纤无奈,只得让紫嫣睡了上次她睡的那个软榻,自己则倒床就睡。
翌日,北风呼啸地更紧了,紫嫣害怕自家小姐受凉冻着了,将锁在柜子里的大花袄给寻了出来,与唐纤纤穿上,又给唐纤纤罩了一件荀白色的狐毛披衣。又担心小姐额头伤势,那伤见不得风,于是又不由分说地给唐纤纤戴了顶同色系的小毡帽,直至将唐纤纤过了个白花花大馒头,这才撒了手。
由着紫嫣这般一裹,唐纤纤不过才从自己屋里到了姨娘屋里,就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了。这会儿罗姨娘也起了床,底下婆子因担心罗姨娘伤势,竟也将她裹了个包子,浑身上下竟一张白皙脸庞露在外面。将唐纤纤逗得一喜。
罗姨娘见唐纤纤立在屋外,眼圈一红,奔了过去对着唐纤纤骂道:“纤儿,你下次还这样莽撞,诚心吓死姨娘不成!”一想起纤儿愤然去撞矮几之时,罗姨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真是生怕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幸好,老天犹怜,并没有甚大碍。她瞧了瞧唐纤纤的额头,见她戴了毡帽,瞧不见。只好问道:“额头不会留下疤痕吧?”女孩子家,脸上最是不能有疤痕。破相的女儿家一般的人家都不会娶进门的,说那是衰命相。是以,罗姨娘也特别留意唐纤纤额上的伤。
唐纤纤抿唇,故作不悦,“姨娘不相信纤儿医术啊,这点儿小伤,没有大碍的。”其实她当日撞的时候,并非用着全力。虽说在别人瞧来,她已经用了全力,但是她撞上去的时候,猛然收力,是以撞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
罗姨娘点了她的鼻子,埋怨着说:“就你这小妮子,让人操碎了心。”
唐纤纤扑进罗姨娘的怀抱,语气里已带着一股酸涩之意,“对不起,下次纤儿不会这么莽撞了。”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她这一撞之后,祖母便会站在她这一边,道理也到了她的手上。不得不说,她这苦肉计用的很好,只是姨娘、祖母受伤,非她所愿。
对了,她来这里还有正事儿要做。
“紫依,将姨娘喝药的方子和药拿给我瞧瞧。”既然自己的药力掺了那么厉害的东西,姨娘的药里多半也有其他东西,是以她才会早早朝这边赶来。
罗姨娘虽不知她要做甚,但还是吩咐紫依照着女儿吩咐的去做。
方子呈了上来,唐纤纤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瞧,并没有甚差错。遂又拆开了一包药,仔细地检查起来。
罗姨娘心头起了疑,心道如今唐府由箫氏把持,她又如此恨她,会不会在这药理下毒?罗姨娘脸色一白,身形晃晃如遭雷击。自己怎就这般大意?
第九十四章 下毒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探病
第九十五章 探病
冷风阵阵,迎面刺来,饶是唐纤纤裹得像个糯米团子,仍觉面如刀刮。
冬天来了,她微微叹息,不知不觉中,自己重生也有好些日子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如履薄冰,处处提防别人,过得比上一世甚至还来得辛苦。只是,若是还是跟上一世一般毫无城府心机地活着,只怕她现在都死过了好几回了。
今日,她替姨娘瞧药的时候,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来。当时她的心如大雪天颤颤巍巍的细树干,被霜雪打得颤颤歪歪,冰冷透骨。这样的药,姨娘喝下去,只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唐纤纤并没有将事实说给姨娘听,只是跟她说那药方不能药到病除,日后便不要再用了。遂给姨娘重新开了方子,令人将装药渣子的陶罐都一并扔掉。这下,她才放心下来。箫氏果然是欲除她们母女俩而后快,趁着祖母病倒之际,暗中下这种慢性毒药,其心机之深、心肠之毒,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唐纤纤瞳孔一缩,心自思道,这箫氏会不会狠心到给祖母下药?
廊边榭前,原先翠绿挺拔的大树早已刷刷啦啦叶子掉光,整个府里院子都显得苍凉无比。只有寒风呼啸,在耳旁呼呼作响。唐纤纤抱了手,快步朝碎玉轩而去。
那旁,早有婆子打了帘子迎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唐纤纤心领神会,客客气气跟那婆子回了几句,这才跟着婆子往外屋行去。
因是天气转冷,祖母病情发作,唐纤纤还没进到屋头,只感觉一股暖热迎面而来。唐纤纤脱了脖子除却披衣,迎进了门。
“给五小姐请安,老夫人刚醒,快些进去吧。”这时,从内屋迎出来的是一个半老婆子,一双鱼目眼睛似在水里泡过,浮出一对难看的金鱼眼。面有倦色,看来这几日服侍祖母不敢懈怠,才会累成如此模样。
唐纤纤朝那婆子施了一礼,“这几日辛苦婆子,纤儿谢过婆子了。”
那婆子木鱼般的眼里透出一阵微光,从来没有主子对下人说过这般体贴之话。婆子应声,“五小姐快进去吧,别让老夫人等急了。”
唐纤纤箭步朝屋内行去,只见一娇俏丫头坐于床头,一手托着一只青花瓷碗,另一手执着一只汤匙,另还捏了一绢罗帕在手,正慢吞吞地给床榻上躺着的老妇人喂食着墨黑色汁药。那妇人华发自然垂下,并没有梳起发髻,头上也并无其他饰物。一张脸惨白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眼角末梢还打起了些许的皱纹,双目无神,瞳孔涣散,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唐纤纤立在原处,有些挪不动脚了。
“咳咳……”老妇人突地被那股苦味呛着,正有气无力咳嗽着。
喂药丫鬟一惊,赶忙用手中罗帕替妇人擦去嘴角残留的汁药。“老夫人……”见老夫人还是咳嗽不止,她手脚麻利地将瓷碗跟汤匙搁到边儿上的一个小几上,遂起身一只手扶住老夫人,另一只手搁到老夫人背后,帮着她顺着气儿。
见此情形,唐纤纤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祖母,都是纤儿不好……”当下,她已经跪倒床前,低低哭诉起来。如若不是因着她,祖母也不会被气成如今这个模样,唐纤纤心中又悔又痛,瞧着这样的场景,情难自禁,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榻上坐着的年迈妇人闻言,身形一动,一双老眼越过旁的丫鬟,落到地上跪着的女娃身上,霎时,双眉紧皱,心中一股怜惜之感油然而生。“快些起来,愣着做甚,快扶小姐起来!”老夫人话毕,又是惹得一阵咳嗽。原先苍白的一张脸,因着这几声痛苦的咳嗽声而涨得满脸通红。
唐纤纤被旁一丫鬟扶起来之后,她赶紧凑到祖母身旁。一双清丽的眼这时还挂拉着晶莹的泪珠,恍若她再一动,就会随着掉落下来,一张小脸皱巴在一起,楚楚可怜模样。她扶着祖母的肩头,抱着就是一场痛哭,声音哀婉,如无边细雨,让人心头陡添一抹愁。“都是纤儿的错,如若不是纤儿,祖母也不会病成这般模样。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纤儿就忍着三姐姐的怀疑,不跟三姐姐到祖母跟前辩解了。都是纤儿的错……”她一边哭诉着,一边捏着粉拳去垂自己的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唐老夫人眸中有泪光闪过,她伸手握住唐纤纤的手,眼里的怜惜之意更深,“纤儿这说的甚话,纤儿被人欺负,当然不能就这样被白欺负一番。是你三姐姐不懂事,欺负你在先,告状在后。你被她欺负不说,那下次,你也准备忍着么?”
唐纤纤眼泪一收,双目呆滞地望向祖母。
老夫人眼眸一抡,继续说道:“纤儿,祖母知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府里如若有人欺负与你,你定不能将气给咽下去。这件事事关于你名节,如此事传出去,你将来还如何嫁人?”
听了祖母语重心长的话,唐纤纤心间盈着满满的感动。“祖母……”她动容地唤了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甚,她从来没想过祖母竟会这般地为她着想。
“咳咳……”说了这么一通话,老夫人长一声短一声咳嗽又轮番开始了。
唐纤纤急了,赶紧收了话,一边替祖母顺着气儿,一边跟着祖母说道,“祖母,还是纤儿替你瞧瞧病情吧。”祖母这样一咳嗽,她的整颗心都揪起来,好难受。
老夫人咳嗽着答话,“嗯,好。”给那大夫看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或许让纤儿瞧瞧也是好的。一只微微起皱的手从衣间探出,搁到床榻边上。
唐纤纤顺手捞起祖母的衣袖,让袖子卷上去一些,一手搭在老夫人脉门上,敛神屏气,安静地坐在床榻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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