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正端着茶上来,笑道:“郡王,二小姐的女红,那才叫绝呢。”
我瞪绿芙一眼,她赶紧低下头,放了茶,退出去。
见子健那双墨黑的眸子明显亮了亮,正在心中暗叫不好,他已然笑道:“亦儿,给我绣个荷包,可好?”
呵,我从来未绣过荷包之类的小东西给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年少公子?
想着,腮边居然有点发烫。正想拒绝,子健抢先道:“就这样定了。”
这人真是霸道!不满地嘟起嘴。
他见了,只笑不语。见他还是一意孤行,看来,这个荷包,他是志在必得。
其实,我的女红不过尔尔。绿芙这个丫头,别以为我不知她心里打的鬼主意。
她固然是为我好,可我……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急问道:“子健,你怎么来了?”
他微怔了下,道:“皇上已将公主大婚事宜命父王承办,父王命我与大哥来相府,与丞相大人商讨公主大婚等事宜。”
“真的?”我猛地抓住子健的双手,兴奋得说不出话来。这样,我们便又可以常常见面了。
这时,家人来报,老爷留徽王府的世子、郡王用膳,命我与楚乔出席。
又要见到燕子宁那不要脸的,我不满地嘟起嘴。
让子健先行离去,我换了衣裳,来到晏客厅。见爹爹与夫人,已在作陪。
哥哥因公务在身,却没有出席。
我见了礼,行至夫人下手的第二把椅子坐下。正对面,是子健,对他微微一笑。
子健右侧,是燕子宁。
燕子宁的目光,象仇人一样紧盯着我不放,我看他,是恨不得冲过来揍我一顿。
呵呵,这般无礼!看在他洗了不少碗的份上,我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端起名门闺秀的风范,朝他笑不露齿,浅笑盈盈。
燕子宁却不领情,对我的倾城一笑视若无睹,只是冷冷的翘起嘴角,令人看不出喜怒。可是他的眼底,却是存着明显的愠怒。
但在爹爹面前时,燕子宁那张俊脸虽然还是有点冷,总体上还是可以令人接受的,时而还带着稀稀疏疏的笑容。那笑容,就象是一颗颗璀烂的流星,在漆黑的苍穹中闪耀着最绚灿的光芒,陨落过后,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一向言笑不苟的他,能有如此随和的一面,真是难能可贵呀。
想到此,忍不住想笑。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想,他正抬眸向我看来,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好弯起唇,对他倾城倾国一笑。
燕子宁微怔了下,象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子健恰好也朝我瞧来,不能朝他说话,我露出八点小兔牙,朝他笑得灿烂。
燕子宁忽然沉下脸来,低下头,闷闷的,举起杯子,自斟自饮。
刚刚缓和了些许的气氛,瞬间又降到冰点。微微讶然,燕子宁这人,真是奇怪,象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不一会,楚乔也来了。
楚乔见到子健,微微一愣,不敢确定在哪儿见过他。
她可曾想到,当日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书童,就是如今相府最尊贵的客人,高高在上的徽王府世子?
忍不住,又想笑。
楚乔面上和我言笑晏晏,可暗地里,却瞪我一眼。那眼底,全是怒。
抿嘴一笑,她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晚晏开始了,燕子宁、子健端了酒,向爹爹与夫人道贺。他俩虽是晚辈,可代表的是徽王,爹爹自然不敢抬慢。
这时,夫人看向我与楚乔:“楚儿亦儿,你俩代表本夫人,向两位公子敬一杯。”
我忙敛回思绪,与楚乔端了杯子,行至两人面前,敬酒。
子健向我使了个眼色。他怕我喝不惯,让他代劳。
我轻轻摇头,怕被夫人寻不是,皱着眉,干了。
嗯,真是烈呀。
子健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来。
不经意间,督见燕子宁那只低垂着的手,微微握紧。
斜睨他一眼,见他原本已缓和的脸,此刻紧绷着。
呵,他看见子健向我使眼色,所以怒了。他以为,我与他弟弟,在眉目传情吗?
哼,真真是气人!再怎么说,我也是有修养的堂堂相府千金。
第25章 楚乔怀春
这时,爹爹笑道:“两位公子文武全能,乃我朝之栋梁。两位小小年纪,已是徽王的左右手,徽王有子如此,足矣!足矣!”
燕子宁道:“丞相大人,您言重了,还请丞相大人不惜赐教才好。”嘴角却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来,随即逝去。
燕子健道:“丞相大人,大哥确是父王的得力助手,只是子健不才。子健志在读书作画,不喜欢政事。”
言罢,不禁向我看来。
我低下头,啃着茶,不让众人看出端倪来。我与子健相交,除了燕子宁,众人是不知的。
感觉有道目光紧紧盯着我,不由得抬眸瞧去,对上燕子宁柔情如水的目光,直直地瞧着我,四目相对时,他似是尴尬地怔了下,脸色骤然冷漠下来。
我面对燕子宁别有深意的眼神,有着刹那间的恍惚。
呵呵,他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冷面玉郎,也有尴尬的时候。
爹爹笑道:“这固然是好的。俗语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老爷,您又老生常谈了。”我娇嗔着道。
爹爹庞溺地瞧我一眼,笑道:“哦,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老爷,适逢这样的大喜事,不如让年轻人们乐一乐,楚儿,你弹首曲子助助兴。”夫人笑着看向楚乔。
楚乔早已蠢蠢欲试,想显露一下自己的才艺了,就只差夫人这一声了。
她起了身,走至燕子宁、燕子健面前,微微屈膝:“请两位公子赐教!”
言罢,行至琴前,手落琴音起,她弹的是一首名唤《高山流水》的筝曲,手法十分娴熟。琴声初起时,有雨落山涧的情景,但是越到后面,就逐渐缺少了穷尽通透的意象。
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
可,能弹成这样,真难为她了。只因,弹古筝很讲究气定神闲,不可心烦气燥,一气呵成。
一曲终了,爹爹点头笑道:“亦儿也弹一首。”
我离座,行至琴前。这时,子健离席道:“如蒙丞相大人不弃,子健想以剑,和二小姐的琴。”言罢,挥手让侍卫已递上长剑。
爹爹欣然应允,夫人也微微动容,楚乔的眸子微微撑大,许是不曾见过以剑和琴吧。
只一旁的燕子宁,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
子健的剑,随着含蕴隽永的琴声徐徐出销。既然楚乔弹的是筝曲,我也选了一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
只因,今夜花好月圆。
剑追着琴,琴缠绕着剑。很快,琴、剑、人便浑然一体。
不由轻唱出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剑,随着优美强烈的琴声交错轻舞着,时而高,时而低,回环反复,层出不穷。
琴声,切合着剑的起伏,曲折荡漾,丝丝入扣,宛转谐美。
不绝如缕的歌声,将琴情,剑情,交织成一片,洒落在我与子健的心头上,情韵袅袅,摇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醉了我,也醉了子健。
他那么专注,那么投入,那么忘情……
不经意抬眸,我看到爹爹嘴角边上的笑意浓浓,夫人的眼里,微露出讶然之色。
呵,夫人根本不知道我的琴艺深浅。她以为,只要不给我请好的先生,我即使翅膀再硬,也飞不起来。
哦,燕子宁真的令人失望,那不经意的一督,竟发现他置于桌边的手,微微握着拳。他那张已经冷得不能再冷的脸,居然沉着。
真真空负了今夜的良辰美景。
不经意随楚乔瞧去,楚乔,她仰起小脸,忘情地瞧着子健,那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那硕长的身影。
她那深遂的眸子里,柔如秋水,竟是痴痴的,痴痴的……
不知为何,我手上的动作一滞,“当”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一根葱郁郁的长指甲,翠生生的被折断,扯着我的手指,生出阵阵疼痛来。
不由“啊”的一声,叫喊出声来。
子健抛开剑,急向我奔来,情急之下,抓起我纤纤的手指,细细查看。
不自觉的抽回手,脸上已染起了不易觉察的红晕。
子健微怔了下,却是笑了笑,眸子却不肯离开我受伤的那只手指。
感觉燕子宁蓦地起了身,又坐下去,那张俊脸,让人阴晴不辩。
着实有点看不懂他,这人,真是善变呀。
抬眸看向楚乔,她已收起了那痴情缠绵的眼神。可她如水的眸子,依旧追随着那个矫健的身影。眼底里,是溢满的温柔。
微微吃一惊,这样的楚乔,不曾见过。
我也从来,不曾觉得她这般美丽过。
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可,生于相府,身不由已。
楚乔,楚乔,这个道理,你到今日还不明白吗?
她不是一直在为进宫选秀做准备吗?
我以为,她对进宫,是势在必行的,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有点渴望的。
见夫人,看向楚乔的眸子里,已染起一层淡淡的忧虑之色。
那个傻乎乎的子健,居然还不曾知道,自己已轻而易举地捕获了一个少女的芳心。
可,我的心口,怎的有丝丝的疼痛?
兀自摇摇头,向在座的各人告了罪,回到席上。
爹爹见我有点倦意,便遣我回芙蓉阁休息。
第26章 初见徽王
绿芙扶了我出来,只觉得浑身不适,连步子,都是轻飘飘的。脑中,全是楚乔仰起小脸,痴痴的样子。
听到身后有动静,回眸瞧去,燕子宁已走到我跟前,蓦地执起我的皓腕,眉宇间是冷峻的薄怒,沉了声道:“臭丫头,为何一再戏弄本世子?”
我吃痛地挣扎着,眨着一双水灵纯真的大眼睛,装作诧异道:“世子何出此言?”
燕子宁道:“你上次为何一去不回,留下我……”却是不说下去了。
我眼波流转,抿唇笑道:“原来是这事!那次我肚子痛得不行,只好去医馆找大夫了,一看,原来真是吃坏肚子了。你没吃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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