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绿芙步出醉仙楼,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边移动。
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人们慢慢聚集到广场上,那里已经是锣鼓振天,舞狮就要开始了。
忽然,前面人群骚乱起来,他们齐齐向后退。一瞬间,尖叫声,哭喊声四起。
绿芙挡在我前面,要护我周全。可哪里挡得住,前面的人压过来,我与绿芙都被挤倒在路中央。
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急促的“哒哒、哒哒”的马蹄声。
我抬起头来,街上的行人迅速向路旁闪去。我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想爬起来躲开,已然来不及。
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向前奔来,不偏不离,正对着我。
眼看命悬一线,我呆住了,仿佛呼吸就要停止了一样。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醉仙楼上飞身下一个人,迅速抱起来我,腾空跃起,一脚踏在楼柱上,借力将我稳稳的送回地面。
接着,身形一变,凌空翻了个筋斗,向白马追去。
原来是他。那个少年公子。
呆若木鸡的人们好不容易从这惊变中反应过来,哭喊声还是不断传来。有的人受了重伤,有人是轻伤。据说有一个孩子被马蹄踩中,永远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惊悚未定,脑海依然空白一片,也循着马儿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何,隐隐有点担心他的安危。
绿芙跑过来扶着我,细细检查我有没有受伤,脸上血色尽失。“二小姐要是有事,绿芙也不活了……”她呜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我没事。”我缓缓镇定下来,安慰她。
这时,人群中暴发出热烈的掌声。
只见那个少年公子牵着白马回来。马儿此刻正亲呢的靠着他,温顺得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牵着白马慢慢的走过来,在绚丽的灯光中,宛如天神。
我的心终于放下。还好,他没事。
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本来,就不会有事。
他将白马交给随从,谦虚的举手向围观的人们致意。然后向我走来。
“你还好?”他省去了尊称,眼中透着真诚。
“还好。只是你……”我看到他手臂的袖子已被划破,流出血来,染红了洁白的袍子,分外夺目。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他洒脱的笑道。
“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深深向他作揖。
他摇头摇,笑道:“不必多礼!只是巧合救下兄—台,也是我的运气。”他加重了兄台二字。
果然识破了我的女儿身。
“在下燕子健,兄台如何称呼?”他继续调皮的笑。
原来姓燕。京城燕氏,只能是皇族。
“看来你比我大些,就叫我林弟吧。”我一本正经的道。
他咯咯的笑起来。
我不再理会他,掏出绣帕,轻轻拉起他的手臂,细心为他包扎。
“这……”他虽有点窘,也任由我摆弄。
我虽女扮男装,女儿家的很多东西还是保留着。比如绣花鞋,因我的脚太小,穿不了男鞋,所以还是穿着绣花鞋。
今次因为撞了人,才泄露女儿身。
“浪费了这么好看的绣帕了。”他有点遗憾的道。
这块丝帕洁白柔软,由最上等的丝绸栽剪而成,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的凡物。难得的是,丝帕上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盈盈欲滴,巧夺天工;丝帕最下角绣着“亦乔”二个小字,字迹优美绢秀。
我感觉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我,便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他愣了愣,也报以微笑。
他的笑那么自然纯真。还带着点捉弄人的孩子气。于是又对他舒心一笑。
我轻轻的在绣帕上打了个蝴蝶结,正要站起身来。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大吼:“大胆!竟敢勾引我二弟。”左肩膀上已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
痛,缓缓的散到全身。
“大哥,不可造次。”燕子健惊叫,已然拉开我肩上那只罪恶的手。
我痛得咬着银牙,怒视来人。
他约比燕子健大一、二岁,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目与燕子健有六七分相似。
一样完美的脸,只是这张太过严肃,太过冷了。
“我从后面看你们两个男人举止亲呢,眉目传情……”他此刻大概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不再说下去,原本怒容满面的脸稍稍缓和。
我听到“眉目传情”,想到刚才报以燕子健的微笑,羞得满面通红。
燕子健见了,笑逐颜开。
“要紧吗?”那人拉起燕子健的手臂察看伤势,看到那块绣帕,鄙夷的瞪我一眼。
“只擦破一点皮。”
“大哥,你怎可向林弟下如此重手,他没有功底的。”燕子健埋怨道。
燕子宁不置可否,仿佛是我自找的,他一点过错都没有。
“他是我大哥,燕子宁。”燕子健介绍道,“痛不痛?”他万分歉意的看着我,想拉起我的手察看伤势,又缩回手。
“不那么痛了。”我忍着痛,轻声道。
燕子宁重重地冷哼一声。
看在燕子健救我的份上,我不再追究。也不敢追究,刚才只要他那大哥再使一点儿劲,我那潺弱的肩膀立即粉身碎骨。
“子健,你怎会与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在一起?”燕子宁不屑看了我一眼。
围观的人们听后偷偷窃笑起来,他们也觉得我男生女象。好在我是假的,要是真是男儿身,还不知要遭多少白眼呢。
太气人。居然这么说我。
我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家少爷如此无礼。”绿芙愤怒地喝道。
“大胆!竟敢对徽王府的世子无礼!”燕子宁的随从见到主人被欺,立即上前对我们喝斥。
原来是徽王府的人。
“大哥,林弟不是……,”燕子健想要解释,看了我一眼,又顿住。
燕子宁摆手止住随从,冷冷看了绿芙身上的男装,邪气的冷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看我的眼光更加不屑。
面对这个人,我只能无语。
醉仙楼上,有一双眼睛从我被救开始,就追随着我。
我回头看,他居然咧嘴对我笑。
周大人,已然认出我。
不好的预兆在我心中蔓延。这个老顽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正要告辞,只见跑上来一个侍卫,跪地禀道:“见过世子、郡王,事情已查清楚:卖马人阿九从异地卖马回来,行至广场,马儿闻得锣鼓声受惊脱缰。”接着站起来,挥手道:“带上来。”
阿九被五花大绑带上来,见到燕氏兄弟,立即哭着跪地求饶:“小人拜见两位公子。求两位公子开开恩,求两位公子开开恩。”木纳老实的阿九浑身颤抖,不住的盖头,只听得地上“砰、砰”直响。
“押至天牢,明日午时问斩。”燕子宁冷冷道。
阿九听到这个宣判,差点晕劂过去,他拼命盖头,哀叫道:“小人上有80多岁老母,下有妻子幼儿,求公子开恩。”接着,绝望的匍服于地,好不容易趁着元宵赶回与亲人团圆,却连亲人的面未见上,便死于非命。
我浑身一震。
皇家操纵着生杀大权,命如草介。
可,燕子宁,太狠毒了!阿九过失之错,罪不至死。
“大哥三思,锣鼓声使马儿脱僵,阿九是过失。”燕子健心软,同情的望了望阿九。
围观的人多数同情阿九,也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人。
“子健,你总是妇人之仁,王爷命我二人维持秩序。如今出了事,便要严惩,杀一儆百。”燕子宁不为所动。
我的肩膀又开始隐隐发痛,可恶的燕子宁,我瞪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扫视过来的目光,他先是一呆,接着了然,将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上,示意哪里痛,嘴角得意地冷哼一下。
乖乖,看得我心里那个恨啊!等我学会了绝世武功,看我不第一个拍死燕子宁。
其实,我也想救阿九。想了想,忍痛站出人群,不卑不亢道:“世子此言差已!皇上喜得龙嗣,如今大赦天下,万民歌颂皇上仁德。世子却在大赦之日,斩杀只是过失之错的庶民,有损皇上仁德及徽王爷的英明。你看你郡王弟弟,比你明白事理多了。”言罢,嘟起嘴,向他呶了呶。
燕子宁看了,觉得恶心无比,我见他,将一只手轻轻按住胃部。
哼,就是要恶心到他吐为止。
众人看阿九可怜,纷纷附和我,为阿九求情。
燕子宁愣了愣,眼底露出轻蔑的赞许之色,随即隐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一下子把皇帝老儿及他徽王爷老爹搬出来。
他,在虎难下。
燕子健也想不到我一介女流,有如此胆识,又是诧异、又是赞许,不由对我另目相看。
他定然也想到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燕子健看了看阿九,对燕子宁道:“林弟说得对,大哥,还是放了阿九吧。”
燕子健,倒有点慈善。
可在皇家,仁慈是最要不得的。
尽管现在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但,对皇家,一切都是表象,越是平静越是波涛暗涌。
听燕子健如此说,燕子宁原本绷着的脸有了一丝动容,只好顺水推舟,对阿九道:“别再让我见到你,滚吧!”阿九盖头谢恩,又向我重重的盖了个头,便赶紧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那边,舞狮已开始多时。
抬起头望向醉仙楼,周大人已没了踪影。
我的肩膀还是隐隐作痛,于是对燕子健拱拱手:“多谢郡王救命之恩。后会有期。”说完,与绿芙就要走。
“等等。”燕氏兄弟同时叫住我。
我微征,站住。
燕子宁要惩罚我吗?他十分不满我救下阿九。
却见燕子健露出欣慰的笑。
“你就这样走吗?”燕子宁冷着脸道。
“世子有何赐教?”我狐疑着问。
“你打开衣衫看看左肩。”燕子宁此言一出,我与燕子健同时愣住。
我脸上变了颜色,暗叫不好。
“大哥,你快给林弟药膏吧。”燕子健急道,他知道我是女儿身。
“怎么?怕了?刚才的胆识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怕死之人。”燕子宁走到我跟前,对我冷笑道。
他一定以为我是害怕了。
我扭转头,不理会他。
“连看都不敢看?”燕子宁冷嘲热讽的道。
忽然,他伸出手来,只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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