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这生意哪能成事?林初荷暗道,转而对徐老爷十分笃定地笑成一朵花:“这就是我家酒的精妙所在,哪怕是从不饮酒的人,只要闻到一丝酒香,就永生难忘。敢问徐老爷,徐小姐大喜之日定在何时?”
“腊月初八。”徐老爷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有趣起来,竟也没有反驳她,只顺口答道。
“腊月初八……”林初荷铁了心要卖萌,掰着手指头一团天真地算了算,“那就是还有二十来天?徐老爷,我想请您给我五天时间,到那时,我一定将酒送到,若再出了纰漏,便随您怎样处置都使得的!”
“我女儿出嫁,要大宴宾客,起码需要五十坛酒哪,你够吗?”徐老爷心里有了碎雪酝打底,便估摸着这简家酒坊出产的酒,恐怕整个河源镇附近无出其右者。明知有好酒,却不能得以品尝,他心里就有些痒酥酥的,这一问,便带有了几丝试探,几丝期盼。
林初荷在踏进堂屋之初,心中就早已盘算好,要用简家酒坊五十文一坛的酒来做成这笔生意,如今酒正陆陆续续出窖,数量自然是不用担忧的,于是笃定地点头,脆脆地道:“徐老爷,我们已经出过一次岔子,还敢糊弄您吗?请您放心,只要五天时间,我们家一定会将五十坛酒奉上,只求您这二日先不要着急做决定,最好的东西,是值得等待的,不是吗?”
徐老爷又暗自想了想,的确也是不愿错过品尝美酒的机会,便稍微一点头,道:“你这小丫头,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有理有据,比你那爆炭似的娘、口齿不清的爹,都要强上许多倍,是个中用的孩子。既如此,我便应承你,五日之内,我不会定下这酒坊的最终人选,但五日之后,你若不能够将酒按时送到,到那时,便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自该如此,到那时,徐老爷就算要捉我去衙门打板子,我也不敢说什么的。”林初荷使劲点点头,立刻跑出去,来到谭氏和简阿贵面前。
“爹、娘,徐老爷答应了再给咱们一次机会,我这就回咱家酒坊里去张罗去。您二位也还得帮我一个忙呢!”她笑吟吟地道。
谭氏一掀嘴皮,横眉耷眼地道:“你还想干啥?”
“我想请爹和娘在镇上帮忙守着,若是有那起上门送酒的,您二位也可以帮忙拦着点儿,好歹拖延些时间。我回去准备,恐怕需要个四五日呢!”
让谭氏和简阿贵在镇上守着,这当然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徐老爷那人看着像是个肯讲道理的,答应给她五日时间,就轻易不会反悔,林初荷之所以把这两人留在镇上,也不过是为了避免他们回村里瞎掺合自己的事。
简阿贵和谭氏没花多少时间考虑,就应承了她的要求,林初荷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就跑,直奔小叶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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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林初荷便跟着谭氏和简阿贵在镇上歇了,第二天一早回到村里,立即就开始忙碌起来。依照着自己的计划,先到村南边儿的罗记陶铺定了五十个特制的酒坛,然后又领着简元宝去到村外翠岩山脚下那几株白梅树旁。
简元宝个头小,让他帮忙摘花,自然是不现实的,林初荷就让他在树下坐了,自己折下花枝交给简元宝,让他将那些饱满清香的花朵,一朵朵连蒂带把儿地摘下来,搁进随身带着的篓子里。姐弟俩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足足将摘下来的白梅花装了两大筐,这才返回村里。
去到简家酒坊,林初荷让顾老头将她带回来的白梅花拿出一多半,上锅蒸制之后拧出汁子,旁边早有小六子帮忙,将整整五十一坛酒都从库房里倒腾出来。
顾老头看着她忙前忙后的,心里直犯嘀咕,忍住想要发问的冲动,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这才往院子里的长凳上一蹲,揣着袖笼道:“荷丫,我瞅着,你这是要把这些个白梅搁进酒里,做梅花酒吧?”
“顾叔你见多识广,我当然什么也瞒不过你。”林初荷就回过头来冲他一笑,“等罗记那边儿的坛子都烧好了,咱还得把这些酒都折到新坛里,给镇上徐老爷家送去呢!”
书上言,这世上的各样繁花,只要是无毒的,便皆可入酒。以梅花酿酒,虽然算不得主流,却也应当出不了错。
顾老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顾虑”两个大字,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裤腿,有点犹豫地道:“荷丫,我这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也不客套了,跟你透个底儿吧。咱这五十文一坛的酒……味道的确要浓郁一些,若是平常就着花生米吱溜两杯,那便当真算得上好东西,可拿去给人家喜宴上用,这不大合适。人徐老爷是个有家底的,咱不能糊弄人家,不说对得起良心吧,至少不能惹祸上身,你说是不?”
这顾老头虽说只是个打工的,却一心一意为东家着想,实在很难得,只可惜酿酒的手艺有限。林初荷又是赞又是叹,笑着道:“顾大叔,我真没有糊弄人的意思,你也知道,那徐老爷是遍尝美酒的,我一个小丫头,又哪能轻易就唬住他?我之所以做这梅花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投其所好。你也知道,咱家那碎雪酝全都给糟蹋了,如果这笔生意到头来一场空,甭说我娘,就是爹,那心里肯定也是受不了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好歹试试吧。”
以梅花入酒,自然不能改变酒原来的质量,但考虑到徐小姐对白梅那种特别的钟爱,这种花,多半是与某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有关。她如此受徐老爷宠爱,恐怕说出来的一句话,比她爹爹还要管用几分,那么这五十坛梅花酒对她而言,就相当于一张感情牌,不过改头换面,便可价值大增——在广告界,这也就是所谓的包装。
听她这么说,顾老头也就没再唠叨什么,只道:“东家那儿要是同意了,我也没啥可说的,等那梅花汁子拧出来了,每坛酒只能加两滴,取个清香味儿罢了,若是搁的多了,我担心酒要坏的。”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取其香而已,另外,剩下那一小半白梅花,等到酒换进新坛里以后,就把花瓣揪下来,撒在酒的表面上,这样好看。”林初荷就点点头,对顾老头含笑道。
这就是个情急之下取巧的法子,酒的滋味不咋样,便只能从卖相上下些功夫,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初荷看着场子中央摆放着的五十个酒坛,微微叹了口气。要真的令简家酒坊生意红火,并逐渐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得从改善酒的质量上入手,这却不是朝夕间便能完成,有太多的细节、步骤甚至观念需要优化。那母大虫托世一般的谭氏,真的能让她插手吗?
正文 第29章 画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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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家酒坊忙活了一天,直到掌灯时分,所有的梅花都已经蒸制好拧出汁子,只等混入酒水中,林初荷这才回了家。
她心里还记挂着韦氏的病,也不知她肚子那个孩子保住了没有,一进院子,也顾不上进屋瞧瞧简吉祥,径直便踏入简兴旺和韦氏的房间。
甫一进门,她就见简兴旺一脸喜气洋洋地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正一勺接一勺,小心翼翼地喂进韦氏嘴里。后者斜倚在床头,虽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却是相当温婉愉悦的。林初荷心知韦氏和她肚子里的宝宝这回算是逢凶化吉了,也舒了一口气,赶上前笑着道:“大哥,嫂子的身体可大好了?”
简兴旺嘿嘿直笑:“荷妹子,多亏你周到,让宝儿去请大夫来瞧我媳妇。孟大夫说,秀兰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了,因为是头一胎,她平常又太操劳,肚子就揣得不稳。如今虽然见了红,只要小心照顾着,别再做粗重活计,那便用不着太担忧了。”
林初荷闻言也是喜上眉梢,在韦氏床边弯下腰,笑着打趣道:“嫂子,你咋那么懵,自个儿有了娃都不知道?”
韦氏还有些虚弱,不好意思地耷拉下眼皮,轻声道:“俺平常事情多,家里头大小事都要伺候周全,一忙,就啥都给忘了……”
林初荷啼笑皆非,就算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难道连大姨妈来没来都不清楚?懵懂到这般境地,也算是一桩奇闻了。她含嗔带笑地摇了摇头,回身对简兴旺道:“大哥,嫂子如今有了身子,家里许多重活儿,那就都不能干了。等她能下床,你又得了空儿,就陪她去村子里走走,散散步,往后生孩子的时候能松快点。”
简兴旺还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呵呵笑了两声,忽然想起来什么,诧异道:“妹子,你才这点儿大,咋还知道生孩子的事儿了?”
“呃……”林初荷登时有点张口结舌。
这叫她怎么说?虽然前世她也没有经历过结婚生子,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哥你忘了?我在山上,不还有个弟弟吗?我娘揣着他那阵儿,我听隔壁的老人家说的。”她唯有信口胡诌道。
“嗯,也是啊……”简兴旺了然地点头,又问道,“荷妹子,这两天我都一直在忙活我媳妇儿的事,也不知徐老爷那头到底儿咋样了。你一回家就忙忙叨叨的,咋的,是不是有着落了?”
“哥就别操心了,好好照顾嫂子是正理。爹和娘把这事儿交给了我,那我肯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林初荷知道这时候跟他多说也是没用,干脆懒得废那个口水。话说,她忙活了一天,连口热乎饭都还没吃进嘴里呢!
“也不知简良全那个狗东西跑哪去了,闹出这么大个纰漏,我估摸着他轻易也不敢回来,那要是在外头再遇上点啥事……”简兴旺叹息道。
林初荷顿时无语,这简兴旺,心也太好了,像简良全那种货色,难道不应该早死早超生吗?
正说着,简元宝从外面跑了进来,拽着林初荷的衣角细声细气道:“姐,罗大哥找你。”
林初荷跟着他从屋里走出来,抬眼便看见那罗记陶铺的老板罗永昌,手里抱着一个深褐色的大肚酒坛,冲她笑得一脸不自然。简吉祥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正与他寒暄问候。
这罗记陶铺,是小叶村一爿百年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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