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听过,面带凄然之色:“以前箬姨在时,府里面最疼姑娘的就属她了,就连夫人也赶不上……”
我听了,不由开口问她:“为什么?”
灵儿低头:“箬姨和夫人是姨姐妹的关系。箬姨一直无所出,这才坚持让老爷娶了夫人过门。等有姑娘后,老爷体恤箬姨,便把您送到了箬姨那里……”
古人怎么这样?余沐莲一生下来就抱养给别人,而不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抚养?
“那……额娘呢?她是不是很伤心?”
灵儿脸上一愣,这才说:“这个……夫人跟前儿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呢。”
我轻吐一口气:“那我和额娘之间的误会……”
灵儿却长叹一气:“姑娘,箬姨得了重病,在无计可施时,夫人这才亲自开了药方。”
“哦?额娘平日也为人诊病吗?”
灵儿摇摇头:“夫人自嫁到京城后就不再医病了。但这次,为了箬姨,她还是亲自开了处方。但箬姨最后还是去了……”
我好奇至极:“灵儿,箬姨得的是什么病,怎么那么难治?”
她低头:“奴婢听说是绝症。”
“既然是绝症,那我和额娘还有什么误会?”
“奴婢也不知道,反正箬姨去世后,您就再也不肯亲近夫人了。”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吗?”
灵儿沉吟片刻,随后这才慢说道:“灵儿不太清楚。其实……那个药方,姑娘您也看过的……”
我一脸诧异:“哦?那我什么都没做吗?”
她摇摇头:“夫人害怕针灸,所以施针这件事……是您亲手做的。但因为没有成功,所以姑娘您才对夫人的处方耿耿于怀,随后便离京到太老爷那里继续学医。喏,到现在已一年多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五阿哥不让我去见余沐莲的父母,而是先住在这里适应一下环境。可是灵儿也说过,箬姨得的是绝症,余沐莲也看过那药方,依着所学的医学知识,如果真有问题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没有立即察觉呢?
想到这些,我还真想去看看那治疗绝症的处方。
存了这样的心思,谁想还不等我去拜见余沐莲的父母,便听到了她额娘来临的消息。
当时我刚洗过澡,正准备到室内睡午觉。一听灵儿这么说,这便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灵儿见我要放弃午休,连忙劝说:“姑娘,夫人说不让打扰您休息,她愿意在客厅里等着……”
我看着她笑:“哪能这样呢?她毕竟是我的长辈啊!”
说着便选了一套浅青素淡的衣裳,又让灵儿帮着梳了一个这里的普通发式,这才带着满满的好奇之心出去。
见着来人,看她不是妈妈的模样,我心里先是一阵失望,随后便浮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余沐莲的额娘,是那种美丽柔弱、娇艳动人的女人,一点也不符合我想象中的古代女医生形象。
但转念一想,忽又觉得这样更好。古代嘛,女人的弱柳之姿更易唤起男人的保护欲,日子可能也会好过一些。
余沐莲的额娘似乎对之前的事还有顾虑,见了我后,虽然急急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但却只是试探性地叫我:“莲儿,这一路……你还好吧?”
这么润滑、温柔的声音,听起来还真是悦耳。
我以晚辈的礼数向她微微曲了曲身子,这才开口说话:“您好!”
她愣了愣,随后忙低声细语着:“莲儿,听五爷说,之前的事……你都记不得了?”
见五阿哥对他们已有交代,我心里的弦蓦地一松,随即对着她微微一笑:“很抱歉,之前的……莲儿确实记不得了。”
她听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拉着我的手:“是额娘来的太早,妨碍你休息了……”
面对这么美貌温柔、小心赔着不是的阿姨,我忙反手细心地扶着她的手臂:“您快坐吧!刚回京城,莲儿理应先回家去,但以前的事太过陌生……”
话未说完,她就伸开双臂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这次离家,真是让你吃苦头了……”
她说话时泪雨纷纷,我赶忙抬眼去看一直在旁服侍的灵儿。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感情丰富的主儿,也随她在一边擦起眼泪来。
见此,我赶忙拿起手帕帮余沐莲的额娘小心翼翼地拭起了眼泪。等她坐下来,忙低声乖顺说:“额娘,之前的事已经想不起来了,以后咱们都不要再提了吧?”
她听过,果然赶忙连声说“好”,然后又交代灵儿:“既然姑娘说不提了,以后你们也要注意才是!”
灵儿忙笑答:“夫人说的是,连五爷也是这么交代奴婢的。”
提起这个五阿哥,我心里一动,这便转头对灵儿说:“灵儿,书架上有本《女医论》,我过会儿还要翻一翻,你先去帮我找一找吧!”
见她应声退下,我这才又低声说话:“额娘,莲儿听说您也会诊病医人,为何到京城后就不再做了?”
她听我问,似乎想起了某件伤心往事,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但随即却又笑:“你外公说过,行医之人,有时还要讲究天分。莲儿,你这方面就很好,所以他才愿意将一生绝学全部传授于你。你啊,听说已向皇上说明要参加八月份的太医院考试,这是真的吗?”
我见她已经知晓,这便点点头:“是,莲儿在德州时遇见了万岁爷他们,便趁机说了这个心愿……”
她听过,不但没有惊慌之色,反而是满脸自豪:“好!咱们余家,别的方面说不上好,但这医术却是从祖上一路传下来的。莲儿,外公那么看重你,到时你可要好好发挥,为他也争争光。”
她这话还真像院长老爸平日的教导,我虽然触景生情,但还是忙低头笑答:“是,莲儿一定会努力的。”
想起灵儿所说的箬姨,我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额娘,箬姨的事……我也听说了,那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为这个曾和余沐莲存有误会,现在我又问起,表情自然很不好看。但见我一脸好奇,还是用润滑柔和的口语缓缓道来:“自姐姐去后,你就出府住在了三悦草堂。这事儿呢,也就一直绕在我的心头。莲儿,你可要相信额娘,对你箬姨,我绝没有半点不良之心……”
我赶忙点头:“额娘,莲儿相信。只是……请问您当时开的是什么处方呢?”
她怔了怔,随即一一报出了药名:“连翘、升麻、去皮尖的杏仁、射干……”
我细细地听过这处方,心里一凛:“难道……箬姨她得的是乳痈晚期?”
她叹气:“是啊。”
我舒了一口气:“额娘,您的处方没错。不过,她即使有所好转,也撑不了两个月的……”
钮祜禄府
余沐莲额娘听了我的话,满脸都是惊喜:“莲儿,你真明白了?”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不由慨叹这娃娃神童余沐莲。亲人得了绝症去世,她反怪自己学医不精。小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理包袱,看来她和那个箬姨的感情还真是深厚。
此刻看着她的亲额娘,我即刻语带歉意地说:“额娘,莲儿年纪轻,有的病症自然没什么经验。以前那样子赌气,真是不该,还望您能原谅,不要太放在心上……”
她一听这个,赶忙凑到我身边,亲热地搂我入怀:“莲儿,额娘怎么会怪你呢……”
等放开我,她这才又拉着我的手说:“你离家这么长时间,看来医术又精进了不少,难怪五爷不要我们担心。”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虽然这样,但天外有天,莲儿这些天还是要用功学习。”
她一脸温柔宠溺的表情:“好,五爷也说了,要我们这些天好好地配合你。只是你一个人住在这儿,额娘心里还是放不下……”
我赶忙笑,宽慰着接口:“额娘,我以前就常跟外公出去游历,住在府外也算不得什么。再说,要想努力精进医术,也没有比三悦草堂更好的地方了。”
这样说,我还是在为自己的以后着想。等拿了医簿,我即使留在三悦草堂,也只当自己是换了个地方工作,随后再顺着情势慢慢往下走。比如说银两,没有这经济后盾,我如何能遥离京城、远走高飞?
听了我的决定,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失落,但仍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既然你愿意这样,那额娘也就不勉强了。不过,今儿是你回京的第一天,也该回家吃顿团圆饭才是!”
我已经拒绝不回家居住,对她这个微小的提议,现在自然要密切地配合着答应:“好,莲儿晚上一定回去……”
送走客人,我又稍稍歇息了一会儿,这才在灵儿的指引下到了余沐莲的家。
钮祜禄府的庭院还算大,我随灵儿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达他们所在的待客正厅。
原以为会有很多人在,没想到这里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下午见过的那位阿姨,另一个经灵儿提醒,我才知道就是余沐莲的阿玛。
刚跨进门去,我就听到他低沉的中年男声:“莲儿,你回来了?”
我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话:“是,您……近来都还好吧?”
他一副家长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话:“阿玛还算好。你外公呢,听说又除外游历了?”
我笑着点点头,但又不敢冒然多说什么,随即满眼期待地看向余沐莲的额娘。
她见了,赶忙笑着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一起随他们到了家里的餐厅。钮祜禄老爷一坐下,她就把我安置在自己身旁,边笑边为我夹菜:“莲儿,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菜,来,快尝尝吧!”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想起灵儿在路上说的话:“姑娘,老爷最爱吃的是东坡肉,而夫人的最爱就是糖醋鱼了。”
见桌上果然有这两样小菜,我这便忙起身,依次序用公筷各为他们夹了一筷。完后赶忙看两人的反应,见都是一副深感欣慰的表情,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慢用餐。
这些菜淡淡的口味,倒是很合我平日的口味。看来,我和这里的余沐莲在很多地方还真是有些相似之处。
等吃过晚饭,我们刚回客厅,就有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子欢喜地进门叫道:“姐姐,您回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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