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这人见我拿出手帕搭在他手腕儿,随即笑着问我:“怎么,你对爷还要讲究男女大防啊?”
听着这故意调侃的话,我装作面无表情地答:“这是福晋教的规矩。她说……在男人面前,尤其是在您面前,更要端庄贤淑,不得有任何轻佻的举动。”
明知道我是在讽刺他,这人却故意笑着反问我:“是吗?她真是这么教你的?”
我轻轻哼了一声,接着便伸指闭眼,凝起神为他细细切脉。
完后,我收回自己的右手和帕子。还没开口说话,他就一脸凝重地问:“刚刚我看你紧皱着眉,怎么,难道是爷的身子不好了?”
我赶忙摇摇头:“臣女皱眉,是因为事隔五个多月,四爷您跌落崖底的伤竟然还未好上五成。”
卷毛儿这会儿忽然有点儿发神经,听后却蓦地来了一句:“怎么着,你还知道心疼爷啊?”
我愣了愣,接着就没好气地说:“病人有恙,我们做大夫当然要费心。四爷,您的体质本就不怎么好,最近还私自断药大半月,是这样的吧?”
他见我说出实情,脸上立马就露出震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叹息着说:“爷最近太忙了,断药后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大碍,所以就顾不上服药了。”
若搁在别人身上,我听了这话,肯定会重重地说上几句。可是对着他,却又觉得这样有些可笑,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四爷,身体是自个儿的,您还是让人提醒着按时服药的好,不然随后落下病根儿可就麻烦了。”
他沉默不语,过会儿才又对我说:“这次去山东,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办。如果办好了,你和七弟的事……就当爷从未提起过。”
我心里一惊:“你要我办什么事?”
他定定地看着我,接着语气淡淡地说:“放心吧,爷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你把当地赈灾的情况详细地写信说一说,每两天一封,你做得到吗?”
这事简单,可是我却心怀疑惑:“万岁爷要人赈灾,那应该会派有巡察人员,您为什么还要我做这个?”
他听了,脸色微微一沉:“哼,他们做的,都是些官面儿文章,只有到民间,我们才能听到真话。你是大夫,给灾民看病时,倒是可以顺便听听他们的真心话,怎么样,这做起来应该不会难吧?”
我稍稍听出点儿意思来,想了想后,忙又问他:“就这么简单吗?”
他冷哼一声笑:“这个可不简单,爷要先说好,这事如果办不好,之前所说的就全部收回!”
见他又在这儿威胁人,我还真是没好气:“四爷,您若真是为灾民着想,不用说什么条件臣女也会帮忙。七爷和臣女本就是清水之谊,您爱信不信,以后若是再拿这个说事儿,四爷府的规矩……那臣女也只好置之不理了!”
这人似乎听出我的决绝之意,怔了怔后就一口答应我:“好,爷以后不再提这个,不过……你还要再早个几天去。”
“为什么?”
他沉吟了片刻,慢慢正声道:“你若早去,就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德州的真实情况。等赈灾的人一到,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你不就能写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卷毛儿四,每次写我自己都觉得好笑O(∩_∩)O~
德州灾区行
七月二十日,我和灵儿、茹双,外带卷毛儿四强行推荐的两个护卫踏上了通往灾区德州的路程。
刚过天津,就有衣衫褴褛的灾民陆陆续续地往各个安全的地带迁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几个选择了水路。
谁想到岸边一看,那些船只都被来回进行搬迁的灾民占完了,我们等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挤上去。
那两个护卫虽是卷毛儿四派来的,但一路上基本上还都是听我的。现在见水路不通,他们赶忙问我:“主子,水路不通,咱们要不要继续坐马车过去啊?”
听他们这样问,我心里也是左右为难。那么多的灾民,如是坐马车的话,说不定还会被迎面而来的人群堵在路上。可是走水路,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上船……
我蹙着眉想了想,随后问他们:“如果继续坐马车的话,那……有没有便捷的路径可以走啊?”
他们听过,都很是谨慎地作答:“主子,奴才以前走过的路,也不知此时人多不多。”
我转头看了看灵儿和茹双,笑着问她们:“你们两个怎么想啊?”
她们两个见我问,只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就又笑着把难题推给我:“主子,咱们怎么个走法,还是由您决定吧!”
我看了看他们四个,戏谑着笑:“成!既然让我做主,那就还坐马车吧!不过,一会儿若是人多被困在路上,你们可不许在心里埋怨我啊!”
他们见我开玩笑,这便也都笑着说:“怎么会呢?主子您说什么都好。”
我听了,这才又正声道:“坐马车也好,等我们找到客栈休息时,也可以顺便问问灾民的情况。”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见着的灾民越多,我的心就越哆嗦,难怪那个卷毛儿四会在我那草堂叹息了半天。
我天生心肠软,一看见有生病的人,都会忍不住让他们停下车来义诊。次数多了,路程就慢慢地被耽搁了下来。
首先表示不满的,自然就是卷毛儿四指派的那两个护卫:“主子,爷让咱们早几天到达德州。如果您再这样来回停车的话,说不定会比赈灾的人还要晚到呢。”
他们是下人,做什么都得依着主人的吩咐。我虽然听着不高兴,但也不能对这两人发脾气,所以也只能让步道:“好吧,从今儿个起,我就给四爷写信报告灾民的情况。他虽然是主子,但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看信后自然不会责备你们的。”
我的古文不好,那些文绉绉的词当然不会用,只好以白话行文,像记日记那样很是仔细地对他描述了路上灾民的事,在最后一段,我很是诚恳地说:“臣女是大夫,为灾民治病的事,在不在德州都是一样的,希望您能够宽宏大量,谅解我们的延行和迟到。”
那人的信差来的还真是快,才一日就拿了他的回信。等我打开一看,谁想就只看见了八个小楷字:“知道了,你们辛苦了。”
看完我忍不住一阵儿笑,随即就让他们四人也都看了一遍。灵儿和茹双倒没什么,只是那两个侍卫却像收到什么珍稀物品一样,立马就感恩戴德地朝着北方行了一礼。这样的行为艺术,还真是让人目瞪口呆。想想那个卷毛儿四,他能有这样的奴才,哎,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两日后,我们五人顺利到达德州。虽然有些怕见余沐莲的外公,但一等安顿下来,我还是立刻让他们去打听了他的消息。
灾区的房屋有很多都被水冲垮了,这里的病舍都简陋的很,有的只是临时搭建的救灾帐篷。与病人相比,大夫本来就少,现在遇到水灾和旱灾,到这里大夫自然也不会太多,我们问了好久,这才慢慢打听到余沐莲外公的具体位置。
离他越近,我的心就绷得越紧。既想快些见到这个教给余沐莲医术的长辈,又怕他发觉我和她大不相同后心存疑惑。
灵儿看我犹豫着不肯入内,似乎也明白了我心里的忧虑,忙笑着安慰我:“主子,您放心吧,灵儿见过太老爷,一会儿若是见着他老人家,这就先告诉您一声。”
我对她笑了笑,接着便小心翼翼地问她:“灵儿,如果外公不喜欢现在的我,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呢?”灵儿慌忙笑着摇头:“主子,您放心,太老爷一向最疼您了。他若是见着您也来这里赈灾,心里一定高兴的很呢。”
我长吁一口气,努力稳了稳心绪,这才慢慢和灵儿一起入内。谁想刚跨入门槛,就听见有人大声叫道:“老爷,您快来看啊,病患身上起痘疮了!”
一听说有痘疮,我的心就猛地往下跌,一下子落到了无尽端的底处。古代没有疫苗,灾后若再有这个,不单是小孩子有危险,就连大人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再一连串地传染下去,那灾区立马就会变成疫区了……
“灵儿,快,咱们快去看看!”
她见我慌张着往右边的厢房里去,也赶紧快步追了上来:“主子,您慢点儿!”
这丫头一进去,就欣喜、恭敬地朝屋里那个为患者察看痘疮的人叫道:“太老爷,灵儿在这儿给您请安了!”
我听她这么叫,随即就明白面前的长辈是谁了。老人家六十上下的样子,脸面宽宽胖胖的,有些发福,看起来很是慈祥,比我的外公还要平易近人。
也许是一直身处灾区的缘故,他的神色有些憔悴。可是一看见我,他的眼里立马就透出满是惊喜的目光来:“莲丫头,你怎么也来了?”
见他这么亲热地叫,我自然又想起自己的外公来,这便忍不住忙凑到他身边:“外公!”
看来他以前真是很疼自己的外孙女儿,一见我靠过去,就立马伸手摸摸我的脸颊和头发:“哎哟,我的乖孙,外公听说你已经成婚了,今儿个一见,还真是呢……”
我是女孩家,这老年人却叫着“乖孙”,听着还真是有些好笑。不过我心里倒有些感动,随即就嗔怪着对他娇笑道:“外公,莲儿成婚时,您都不到京城里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呵呵直笑:“傻丫头,外公哪会不喜欢你呢?前些日子没到京城,那是因为我又出远门儿来不及去。好容易等我准备好去看你时,这里又有了灾害,这不,就只好留下来了。”
听他说起灾害,我才又想起麻疹的事,当即就急急地问他:“外公,刚刚听说有人身上起了痘疮,这是怎么回事啊?”
外公长叹一气:“莲儿,你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医术,也好过来看看吧!”
我最怕是痘疮,没想到看过后却更是担心,不由满心焦虑地问:“外公,从脉象看来,这人得的是大麻风,怎么现在却又结了痘疮呢?”
他欣慰地笑:“莲儿,你的医术果然有进步了!”
看他对大麻风一点儿也不害怕,我赶紧问:“外公,您已经想好处方了吗?”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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