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眼冒金光,顾于祐樘在旁边又不好发作,而我却是更加肆无忌惮。
萧敬闻言狠狠瞪我一眼,然后开始一一陈述我的罪行,“之前所有的刺杀和意外暂且不说,咱们就先说说眼前的,
第一,证人从福济堂转移之后就一直藏在这别院密室,但是今天他被杀了,有人看到一个跟你一样穿着水蓝色褥裙的女人去了密室;
第二,作案时间吻合,有人可以证明你不在梧桐轩;
第三,你常常带在身边的那把琴上刻有一个贞字,此琴乃是万贞儿所有;
第四,你与万归逸是师徒关系,而他却是万贞儿的亲侄儿;
第五,密室的现场留下了你的发钗。”
说完他便拿起手边的一支发钗,倏地丢到我面前,我已经扑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了,紧密联想起来,钗子,褥裙,紫荆手上的老茧,熟悉的眼睛,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紫荆!
我抬头瞪了瞪祐樘,然后义愤填膺地对旁边的萧敬犀利道来:“既然你可以数出五条,我也可以数出若干条给你听听!
第一,你说的水蓝色褥裙,不只我一个人有,这衣裳一共有三套,皆是由我未婚夫李阙所赠,在兴济云缎庄买的料子,由徐记绣坊制成,我转赠贴身丫鬟顾苜蓿一套,表姐金紫荆一套。如今苜蓿已死,但紫荆却尚在京城!奈何非说是我潜入密室?!
第二,你所说的作案时间如果是傍晚的话,我身边的秋罗可以证明我去了碧清池九曲亭,你找的证人又如何有效?!
第三,这发钗是我的不假,但那晚黑衣人行刺之后,我便丢失了这支钗子,晚棠可以作证,为何不能说是被人所偷,栽赃陷害?!
第四,丝桐之琴是师傅所赠的确属实,但上面的名字我根本一无所知,琴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又怎能单凭一琴就说我是奸细?!
第五,万归逸是我的恩师没错,但他与万喜万贞儿都已决裂,甚至因为帮助你们而被杀,你怎可妄自断言我们的师徒关系就与证人被杀相关?!
第六,我在这里养伤很少出门,仅仅去后花园撞见过不堪的一幕,然后就是碧清池,我根本不知哪里还有个密室藏着什么鬼证人,你凭什么咬定进入密室之人就是我?!
第七,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掉一个壮年男人?
第八,我的表姐金紫荆非但有同样的褥裙,她还有武功在身,那晚她虽蒙面我却觉得异常眼熟,此外,她还是万喜派去监视万归逸的内应,你怎知不是她与歹人勾结嫁祸于我?!
第九,我若是万喜派来的奸细,为何在万府地牢不说出证人的所藏之地,为何在福济堂要替你家主子挡那一剑?!
第十,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为何她知道那么多事情?她又向你提供了什么线索?你又怎么知道不是她争风吃醋,设计陷害于我?!
第十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什么酷刑都给我亮出来,老娘我不是吃素长大的!
第十二,你们都是十足的混账王八羔子!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彻彻底底的大混蛋!。。。
一口气数下来我的嘴都不受控制,数到后面几乎是用咆哮的,最后只好呼呼地喘着气,两眼死死瞪着面前的祐樘、萧敬和汐芷。他们见我一口气数出上十条理由皆是一愣,汐芷听我说完气得眼睛睁得浑圆,脸色白得像死人,萧敬的表情基本上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而祐樘的眼里竟然饱含浓浓的笑意!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闭闭眼睛然后再睁开看他,竟又恢复到无表情的深邃状态。
片刻之后,萧敬在祐樘耳边嘀咕一阵,祐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萧敬看着我说:“虽然你所言有理,但亦不可排除嫌疑,此案会继续调查,从今天起你要禁足,不准踏出梧桐轩一步。”我听了随即破口大骂:“**的把我抓来算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又要屁颠屁颠地把我送回去吗?什么鬼轩?老娘不住了!”说着我就挣着要起来,汐芷冲我厉喝:“放肆!不得无礼!”我冷眼扫她一下,用更犀利的语气吼回去:“老娘就是放肆了,有本事你拿刀拿剑朝我身上招呼啊!你们都不讲理,老娘还讲什么礼?!”奈何我手被绑住,想撑地起身都撑不了,我索性坐在地上不动了,一双凤眼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光光。但看到祐樘正襟危坐、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我再也闹不起来了,我明白这都是他的意思。
我的心被刺得剧痛,满眼只剩失望,心灰,意冷,沮丧,颓然,悱怨,无奈,沉郁。。。
第三十二章 情何以堪
一场蓄谋已久的栽赃案被我弄成一场闹剧,之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我也真的被禁足在梧桐轩,秋罗被关了起来,晚棠说就连顾昂也被抓起来了。祐樘没有给我作出任何解释,我不知道他是真不信我还是假不信我,即使我故意排斥他,他也用不着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啊!我跟他不可能在一起,如今我又再次成为他的弱点,差点被他们借刀杀掉,这一次次的刺杀和阴谋诡计,何时才是个尽头?我已经徐徐陷入迷茫和绝望的深渊。
每日独自站在窗边如痴如醉地看着日出日落,室内焚香缭绕不散,芳香怡人,我却感觉越来越孤寂,凄凉,为何我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看着碧清池里的金鱼自由自在地游弋,我羡慕至极,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它们一样在水里肆意沉浮,可是人生又何尝不是总在沉沉浮浮?
自从我被关进梧桐轩,祐樘再也不曾来过,也从不曾派人传过只言片语,当日的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彷如昙花一现,只随着时光越逝越远。我整日整日地伫立在窗边,不再弹琴,不再看书,不再下棋,也没有秋罗再送零嘴给我吃,没有秋罗陪我说话。。。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面看,秋罗说过,九曲亭的那一边恰好是祐樘的房间,我常常在想,祐樘会不会在某个时候也在对面看着我,而苜蓿和师傅会不会也常常在某处看着我,看着我笑,看着我皱眉。。。
我记得很清楚,七月初三是祐樘的生辰,之前偷偷想过很多方法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已不再有意义了。
七月初二,不速之客再次上门。
仍然是一身盛装,闪耀的首饰,轻盈的步伐,礼节性的假笑。。。汐芷径自走到桌边坐下,我懒散地靠在窗边,只顾看着我的窗外。
她甜腻的声音响起,“妹妹,是不是在屋里头憋得慌?”我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九曲亭的对面,并不理会她的言语,她等了几秒,见我不理便继续说道:“瞧瞧你这精气神儿,都快闷坏了吧?我是特地来陪你解闷的。”说着她就朝我身边走来,我仍然是冷漠淡然的眼神,并不接她的话。她亮出一个难得的笑容,看起来竟像是发自真心,“妹妹一向受宠,明日是我家公子的生辰,妹妹准备如何为他庆生?”我悠悠地回眸一瞥,冷冷嗤笑道:“不是有你吗?我连自由都没有了,还能为谁庆生?!再者说,我与你家公子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她呵呵一笑,笑靥顿生,露出洁白的皓齿,“哟,你瞧瞧,我倒忘了,妹妹身在此处,不方便外出!其实呢,我家公子他也不是每日都在这别院,他有太多事情要忙,只是偶尔来来而已,不过。。。他答应我明日会回来,我要帮他好好庆生!”
她双眼紧紧盯着我,不断审视着我的表情,我并没有心情跟她争执什么,更不屑于跟她斗,因为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仍旧淡淡地看着窗外,一副无所谓的悠悠模样。
她等了半响,见我还是没有反应,继而又说:“你可曾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他致命的弱点,上次证人被杀的事情引起很大的麻烦,为什么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转过身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她又是嫣然一笑,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让人感觉冰冷刺骨,“因为你迟早得死!谁让公子偏偏对你付出一片真情呢?你若出了这别院,万喜他们会第一时间抓到你,然后拿你要挟公子,你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就会像上次一样,栽赃,陷害,绑架,刺杀,下毒。。。你在明,他们在暗!你永远都是公子的弱点,他们要对付公子就会想尽千方百计来害你!而你,和你身边的人,包括你说过的那个叫苜蓿的丫头,还有你的师傅,还有福济堂。。。如今秋罗和顾昂已经被抓,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我忿忿地看着她,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直地戳到了我的伤疤,像是刳割我灵魂的利刃,炮烙我灵魂的烈焰!上次的话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今日的一番话更是直截了当地要将我逼上绝路,难道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吗?我很清楚,这个女人向来都不怀好意,她巴不得我快点死掉,但是她说的话又句句在理,这是我无法逃避的事实。我一无所顾地想要坚守自己的信念,想要帮助祐樘,结果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离我远去,突然觉得心好累,好累。
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激动心情,对她淡然道:“你不用再来挑衅了,我从没想过要跟你斗,我跟你家公子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的担心都是多余,说到底你也只是一条可怜虫而已!”她闻言怒目相向,顿了顿,继而欢畅地大笑起来,“你说我是可怜虫,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即使得不到他的心,起码我能陪在他的身边,为他更衣,为他整装,为他沐浴。。。”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突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但是我没有理由,他是她的夫君,与我何干?强忍半天,我终于吐出几个字:“你可以走了。”她轻笑几声,甩甩翠袖,作势要走,然后又折回来在我耳边巧笑着说:“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有了他的孩子了!”我的心被狠狠触动,感觉已经在滴血,但仍然一脸淡然地瞥着她嚣张地扭着腰肢离去。
这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她一出门,我再也撑不住了,四肢疲软,感觉整个人再也没有了精神支柱,径自沿着窗子滑倒,跌坐在地。不管她说祐樘与她如何我都可以撇开不管,她怀孕是真是假也都已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