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何处?给我一看。”御璃骁呼吸紧了紧,伸手找他要信。
云秦从怀里掏出信来,啪地拍在桌上。
这信上确是渔嫣手迹。
“云秦哥哥,请救我离开,他如魔鬼,让我日夜不得安宁。”
御璃骁扫完信上之字,闭了闭眼睛,微微转头,问守在门外的聂双城。
“聂双城,这信,你安排谁人去送?”
“是孙立。”聂双城赶紧推门进来,低声回禀。
“你可有拆开看过?”御璃骁又问。
“没有。”
聂双城摇摇头,隐隐记得当时从叠好的信纸背面认出了一个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字是什么。
“孙立现在何处?”
御璃骁的视线又回到信纸之上,看着那行娟秀而熟悉的字,心中的怒意一丝丝地高涨。
御璃骁的语气凝重得让聂双城心中一凛,认真想了想,才说:“孙立去押送粮草了。”
“云秦,这信可是孙立亲手送于你的手中?”御璃骁又看云秦,死盯他的眼睛。
“当然。”云秦冷笑。
“让人去传孙立回来。”
御璃骁把信纸叠好,放进怀中。等聂双城出去了,他才指指桌子对面的高椅,低声说:“坐吧,我们要谈的,不是渔嫣。”
“我只和你谈渔嫣,请你把她还给我,饶过她,放过她。”云秦激动地说。
“可我只想谈你我的事,今日,你我之间只有一个可以踏出这道门,看样子,你不得渔嫣是不会放弃你的固执了。”御璃骁淡淡一笑,眼皮轻垂着,并不看他。
再多看一眼,他都有立刻杀掉他的冲|动。
可这信的事不弄清楚,他不能杀云秦,他要让渔嫣亲口念给他听,亲口告诉他,这信就是她写的——枉他信守约定,不看信中内容,可渔嫣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算是视死如归?
渔嫣最初和他在一起,确是不情愿的,是为了云秦而放下身段,向他求饶的。难道时至今日,二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是假象,还有,今日渔嫣和莫问离去了何处?
云秦也坐下来,盯着御璃骁冷笑,“我既敢来,也就不怕什么,为了渔嫣,我从不畏生死,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渔嫣。”
御璃骁眼神一沉,双指用力,手中的青瓷茶碗顿时被捏碎,茶水从他的掌中淌到桌上。抬眼看云秦时,忍不住冷笑。
“既如此,你我也就不必谈下去了,你视死如归,我就送你一程。”
云秦的身子立刻绷紧,分明是随时准备迎战。
二人正对望时,聂双城突然匆匆闯进,俯在御璃骁的耳边低声说:
“骁王,我看到王妃了。”
“什么?”御璃骁愕然转头,这么快就被云秦的人接到了?难道是莫问离?
他匆匆起身,走到门外,顺着聂双城的视线看下去,只见莫问离正牵着渔嫣慢步进来,就在厅中的寻一空桌坐下了,然后二人的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渔嫣何时和莫问离如此熟悉了?
或者正是因为和莫问离出来,倒和云秦的人错过了……不然,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向聂双城使了个眼色,快步退回房中,云秦也正准备出来,被他一臂拦住。
“云将军,我们的事还没谈完。”
“要打就打,总之,我以前不怕你,以后也不会怕。”云秦冷冷地说。
御璃骁转头看他,眼神中浮现一层不屑,“我只想知道,你想怎么带走渔嫣?”
“这个当然勿需你操心,只要你不阻拦我的人带走渔嫣,我会把云家军兵符双手奉上。”云秦低声道。
“你对她还真痴情,难怪……”御璃骁后面的话吞进去,笑了笑,把那话在舌尖嚼碎,难怪她一直念念不忘。
他已经没有心思和云秦谈下去,他现在就想把渔嫣揪上来,问她,为何写的是这样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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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难道,你是被自宫?
琅烟苑外大雨密集,小楼里正热火朝天。
鼓点急急,一名舞姬正在小台上旋转着,脚下踩的是一只一米高的细柱,柱上只镶着拳头大小的碟子,舞姬就在这小碟上起舞。大红色的锦裙层层甩开,如几朵妖艳夺目的牡丹花。
男人们正看得如痴如醉,不时有白银抛向台上,打向女子正舞得娆美的身体,每回她摇晃之时,渔嫣都担心她会摔下来,那柔软的身段往下弯折,像红色的虹,柔韧性极强,纤腰摇摆,又回到圆柱之上。
七名小二哥端着酒壶,抱着酒坛,在桌间穿梭,大碗的羊肉猪肉摆上桌来,满堂的热闹喧杂。
渔嫣已能走动,能说话,可就是浑身软绵绵,像被抽去了筋骨,又像提线的木偶,随他摆布。手腕在莫问离的掌心掐着,被他强硬地拉到身边,小脸上全是怒意钏。
“莫问离,你搞什么鬼?你说的红糖,就是来看这些女子扭腰摆屁|股?”
“还不小声点,女子当贤淑,怎会如此粗俗?”莫问离妖孽一般地笑。
“你到底是男人是女人?那年见你,虽然肤色算白,但也男儿阳刚,为何十年之后,你成了一个妖精?”渔嫣掀掀眼皮子,冷冷讽刺,末了,又恶意地补道:“都传,武林中有一绝学,若要成为顶尖高手,便去除七情六*yu,最狠心者,便是挥刀自斩,去了那男人的恶根子,从此也就越来越像女人了,莫问离,你是这样的么?糅”
莫问离妖孽一样的笑在唇角渐渐散去,神情古怪地盯着这小丫头。
十年未见,她还如当年一般精灵古怪,只是在看着渔朝思宦海沉浮后,学会了披上一层娇弱的外壳,任谁第一眼看她,都会觉得她那样秀雅文静,贤淑端庄,怎会想到她这张薄唇中,能吐出如此让人哭笑不得、更无从反驳的话语来。
“不是?”渔嫣又冷笑,继续说:“还是打不过对手,被宫了?”
“嗯,猜得很对。”莫问离又笑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
渔嫣无法激怒他,心中暗自奇怪,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看上去并无杀机,把她带这里来,莫非就是听她讽刺他?也是个喜爱自找不痛快的角色?
“公子,口福斋的红糖到了。”
小二披着缀满雨水的蓑衣,从门外冲进来,从怀中取出一只还热汽腾腾的陶罐,浓郁的红糖香立刻扑鼻而来。
“吃吧,真正好吃的红糖,莫要等它凝固,就这样卷起来,再放进嘴里……”
莫问离拿起两只筷子,双腕一抖,露出两截雪色手腕,修长的手指各拿一根竹筷,在陶罐里卷动着,再举起来,筷子头上便缠了两大团琥珀色的红糖。
“景州的红薯味道最甜,熬出的糖也最好吃。”他递给渔嫣,唇角弯弯,温和地说。
渔嫣深深看他一眼,接过了筷子,轻咬一口,满颊有香,一直甜进了胃里。水眸一扬,瞟向他,轻声道:“我吃了,你我也就各不相欠了,尊主大人,请为我解穴。”
莫问离笑笑,手指在陶罐上轻轻地叩击几下,低声道:“过一会儿。”
说完了,他又俯过来,小声说:“你想不想学做红糖?”
渔嫣用筷子戳到他的眉心,往前一杵,冷冷道:“尊主隔我远一些!”
“学会了,可以不必来口福斋。”
莫问离拂开筷子,掏出锦帕,慢吞吞擦到额心的红糖,眸子往上抬时,扫过了一丝杀意。
这楼中虽然舞乐正酣,但是暗地中杀气腾腾。他行走江湖,常遇上不服气的输家,来找他寻仇挑战,想要他脑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今日他没什么心思和人家玩,渔嫣额上的红斑已经在往右脸上蔓延,分明已经无法再克制住毒性。当她毒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守住“和他一起活下去的”誓言?
小台上,舞姬正弯腰如虹,青丝垂下,急速晃动,就像抖得急的黑色绸缎,身上银铃儿不停地作响。就在此时,楼上突然响起了木头坍塌时的剧烈声响。
莫问离一臂揽住了渔嫣,带着她在半空中飞快地旋转几圈,那雪裳展开,袍袖下暗藏的淬毒桃叶针,如同细雨一样击向楼上。
有人来不及躲避,被这毒针击中,跌了下来。
渔嫣人软绵绵的,被他搂着翻了几个跟斗,才咬进嘴里的红糖一下就滑进了喉中,那可是才熬好的,外冷内烫的糖呀!顿时就粘在了喉咙里,疼得她嗷嗷直叫,双手在莫问离的肩上胳膊上拼力拧了几把。
突然有激斗的二人落下来,黑衣,青袍,刀光剑影,招招凌厉夺命。
正在欣赏美人的食客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夺路而逃。楼下顿时陷进一片混乱,大家争相而逃,杯盘碗碟砸了满地,桌椅板凳踢得四处都是,尖叫声、惨叫声、嚎叫声此起彼伏。
渔嫣已经强行把那团滚烫的红糖咽了下去,双眸圆瞪,愕然看着这正要取对方性命的二人……
云秦哪是御璃骁的对手?
可他是不要命的打法,更让人感觉意外的是,他看上比以前要强悍多了,刀刀锋芒险恶,式式直取御璃骁的死穴之地。
但是,饶是这样,御璃骁也力压他一筹。
软剑如同矫健银龙,挡开云秦霸道的每一击,又强势反击回去,云秦已经受伤了,胳膊和背上都被软剑刺中,鲜血淋淋,顺着他的手和背往下淌。
眼看御璃骁已经把云秦逼上死路,渔嫣把手中的筷子丢过去,大斥一声:
“御璃骁,你住手!”
她快气炸了,说好谈判,却原来是要杀云秦,若非今日和莫问离误打误撞,云秦在何时何地殒命,她可能永远不会知晓……
那二人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来。
渔嫣正偎在莫问离身边,一手还抓着一只筷子,正一脸怒容,指着御璃骁。
御璃骁心中一怒,继尔又是一灰、一冷、一沉——在这渔嫣的心里,果然是没他多少位置的,那些虚于委蛇的假象,此时看来多么可笑!
眼中杀机一沉,手腕一翻,内力直入软剑,如游龙闪电一般往云秦的胸口刺去……
渔嫣耳中嗡嗡地一阵轰鸣,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了莫问离,往云秦那边跑去。
“御璃骁你若杀他,我恨你一辈子!”
那些声响,似乎全消失了,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什么都静止了,只有渔嫣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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