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语勉强笑了笑道:“父亲言重了。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父亲无需介怀。”
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洪嬷嬷,一个是清秀。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代表的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清语猜测,父亲现在大约已经不想知道谁是凶手了,因为无论查出来是谁,他都要面临选择:是严厉惩处凶手来维护没有受到任何损害的自己,还是网开一面小惩大诫给自己心中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
清语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站在父亲那个位置,只怕也会为难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哪怕这两处的肉不一定就长得很平均,会有厚薄之分,可是要割舍哪一边,疼的都是自己。
宋元义看见清语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清语,她不信任自己了?
他为自己方才生出的那一点儿想让她宽容凶手的想法感到愧疚,当年,玉卿的宽容和原谅并没有给清语换来平和与安宁,这孩子险些毁了一生。
看来,有的时候,宽容并不见得是美德。宋元义下定了决心,重重地摆了摆手道:“为父怎么可能不介怀?即便此事难断,为父也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为父若是此时纵容了凶手,只怕她不仅不会感激思过,反倒会再对你下手,你躲得过一次,难道次次都这般好运,能躲得过?不严惩凶手,不足以服众。”
这时太夫人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姑息养奸只会遗患无穷。”此言一出,两位嫌疑人无不脸色白了白。
清语眼眶一红,低下头没有再言语。看来,父亲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整个大厅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儿声音来,生怕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连一直掩面低泣的清秀也都停了下来,眼角还挂着泪珠,目光却灰败地盯着茶几,仿佛那上面有洗脱她嫌疑的法宝似的。跪坐在地上的洪嬷嬷虽然哆嗦得厉害,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哭出声来,生怕一不小心引起了老爷的注意,早早就要挨罚。
过了许久,李姨娘回来了,行至大厅中间,朝着太夫人、宋元义和姜氏行了个礼道:“回老爷,奴婢已经前往二门处查过了。最近一个月内,七小姐出去过三次,三次马车都是停在东市门口,所以车夫不知道七小姐到底去了哪些地方。杜姨娘出去过两次,一次去了东市卖糕点的铺子,一次去了南市的算命摊子。另外,最近一个月内,洪嬷嬷和夫人都不曾出过二门。至于其他的人,都是领了差使出门的,去的地方也都跟差使相合,并无可疑之处。”
李姨娘此言一出,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洪嬷嬷和姜氏明显松了口气,清秀和杜姨娘的脸色却一片煞白。
宋元义对李姨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办得很好,然后转头看向清秀,问道:“清秀,你且先说说,你都去了东市哪些地方?不要着急,想好了再说。还有,当时你身边跟着的丫鬟都有谁。”
清秀泫然欲泣道:“父亲,连您也不相信清秀了吗?”
宋元义皱眉道:“这跟信与不信无关,只是按例当问清楚,你若是清白的,为父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说吧。”
清秀咬了咬嘴唇道:“是,女儿三次出门都是去的玲珑阁,当时女儿身边跟着的人是曼婷。”
宋元义点了点头道:“好,李姨娘,再劳烦你去雅兰轩走一趟,问问清秀的丫鬟,那几次她家小姐都去了何处。”待李姨娘应了声是出门后,宋元义才转过头来,又看向杜姨娘,问道:“你去算命摊子做什么?”
杜姨娘双目含泪,脸上略带了些红晕,头微微低着,绞着手里的手绢,一脸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若她这般模样放到平时,到也算是娇羞纤弱,惹人怜爱,不过此时宋元义心中正受着煎熬,哪有什么心思欣赏她的媚态?只不耐烦地道:“我在问你话呢”
杜姨娘当众碰了个钉子,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脸上的委屈之色更重了几分,微微撅着嘴道:“回老爷,奴婢……奴婢是想让那算命先生瞧瞧,奴婢能不能为老爷生个儿子。”
宋元义没想到会问出来这个结果,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就连主位上的太夫人,脸也不由得沉了沉,暗骂了一句:没羞没臊的。
姜氏听闻杜姨娘此言,脸上带着冷笑,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清语这时突然很想笑,但又不能笑,只能低着头,把那丁点儿的笑意生生地憋了回去。
宋元义轻咳了一嗓子,十分后悔自己居然当众问了这个问题,只得摆了摆手道:“以后少去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众人又等了一阵后,李姨娘总算回来了,又是一礼后才道:“回老爷,奴婢问过了,曼婷那丫头说,七小姐三次都是去了玲珑阁,不过有一次出了玲珑阁后她没有跟着,七小姐自己出去了,一刻钟后才回来,然后就直接回府了。”
宋元义脸色一沉,看向清秀。清秀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咬着嘴唇起身朝着宋元义跪下,哭诉道:“父亲,女儿只是一时忘了此事,女儿不是故意隐瞒的,求父亲相信女儿。”
“那你且说说,那一刻钟的时间,你去了哪里?”宋元义沉声问。
清秀流着泪道:“女儿是去了无尘阁,因曼婷根本不识字,所以女儿没有带上她。”
这理由十分牵强,莫说清语不信,在座的众人也都不相信,宋元义倒是很想就这么信了,但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两个嫌疑人里头,只有清秀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宋元义有些无力地问。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验毒
第一百二十九章 验毒
清秀惊惶地抬头看向宋元义,含泪道:“父亲,难道您不相信清秀吗?清秀什么也没有做过,您不能跟母亲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呀,父亲清秀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见宋元义闭着眼看也不看自己,清秀顿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哀求,父亲已经认定了凶手是自己了。
绝望之下,她这会儿也不哭闹了,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也不想辩解了,衙门里的官老爷要判人生死都得讲个证据,父亲,您要是能拿出证据证明毒是我下的,我便认了罚,否则,我心中不服”
证据?她离开安和园后就已经把那装毒药的纸包一把火烧了,手也洗得干干净净,她不信父亲能找到证据证明是自己下的毒,即便是父亲寻到了自己买药的药铺,去买药时,自己的脸上也是罩了薄纱的,那铺子的伙计和掌柜根本不认得自己,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哪怕是狄仁杰再世,也休想找出证据来。
宋元义叹了口气道:“清秀,并非为父不肯信你,先前为父给过你机会,你只要据实相告,便可证明你的清白,但是你选择了隐瞒,现在,你要为父如何信你?”
清秀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却被她自己咬得血红一片,看上去好不凄楚可怜,这时,她哀哀地道:“我不过是忘记了,您就不信我?其实您根本就没相信过我只有宋清语才是您的女儿,我宋清秀是从外头捡来的,是不是?”
姜氏撇了撇嘴,小声地道:“这样儿,装给谁看?”
宋元义颓然一笑道:“为父倒真希望你是从外头捡回来的,如此,为父也不必如此揪心。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不能洗清你的嫌疑了,你可认罚?”
清秀使劲儿摇头道:“不认,我不认,您没有证据,不能罚我”
这时杜姨娘也哭天抢地地冲了过来,跟清秀跪在一起,哭喊道:“老爷,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定了罪名,她将来还怎么嫁人?老爷,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宋元义咬着牙,觉得这简直是自己遇到的最难审的案子了,想给侯府留点儿脸面吧,这清秀母女俩哭着闹着要证据,如果真的要举证,这件事情必然会被闹得人尽皆知。
不举证,这母女俩不会服气,举证,侯府的颜面可谓一朝丧尽。这真真是叫素来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宋元义宋大人,为难到家了。
清语冷眼看着清秀和杜姨娘两人在那里大打亲情牌,一边咬死了不认罪,一边想从lun理亲情上迫父亲网开一面。
按理来说,谋杀未遂,在受害人没有遭到损失的情况下,即便是在现代,受的刑罚也不会太重,她们这般拒不认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概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和今后在侯府的地位吧?
可惜,做了错事就得受罚,一边想害人,一边还想保全自身,如果这样还让她们得逞了,天理何在?
“其实,女儿有个法子能分辨得出,那毒是谁下的。”清语站起身来,朝着宋元义一礼道。
宋元义看向清语,见她脸上平平静静的,没有生气动怒,更没有歇斯底里地要和清秀拼命,不由得放下心来,颔首道:“清语且先说说看。”
清语缓缓地踱步,行至清秀和杜姨娘身前,俯身看向那母女二人,却见清秀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清语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父亲,沉声道:“在此之前,女儿还有一件事情想禀明父亲。”
宋元义点头道:“说吧。”
“那日中秋游园会,杜九小姐输给女儿后,曾经私下里来找过女儿,让女儿不要答应舒公子的合奏邀请,还说,她愿意卖一个秘密给女儿作为交换。她说,她知道那封陷害女儿被白家退亲的信是谁写的,还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写那种信来陷害我。女儿为了换取那个人的消息,拒绝了舒公子的美意,还请父亲谅解。”
清语说的话半真半假,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找杜九小姐对质,侯府丢不起那个人。
其实,这件没凭没据的事情她原本不打算在人前提及的,只想自己知道就够了,但是清秀实在太过咄咄逼人了,她不想日日陷在无边无际的陷害当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既然要反击,须得一击必中,否则,打蛇不死反被咬,那可就不划算了。
既然是要算账,不如新帐老账,一起拿出来算算好了。
宋元义微微一愣后问道:“那个人是谁?”
清语转过脸看向清秀,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嘴角微扬,脸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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