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福晋,你还要知道什么?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见端坐正中间的另一个丰满女子正是富察福晋,她端着茶碗,冷冷瞪着跪在地上的齐兰,“你莫要忘了——你的妹妹可是嫁到了富察。你想她不幸么?”
齐兰倒抽口气,扯出苦笑:“福晋,我知道您是富察的公主,也清楚记得自己妹妹夫家在哪里,您至于这样不断提醒我吗?”
“哼!”富察福晋轻笑着吐出瓜子皮。“我是怕你贵人多忘事啊。”
齐兰不言语,倔强地看着富察福晋那张艳丽的脸。
“你以为你这样瞅着我,我就会放过你了?”
“齐兰不敢奢望。”她垂下眸,却恨恨地咬紧牙。
“死丫头!”富察福晋似被激怒,用力掴去。齐兰动也不动地直挺挺受下这一巴掌,血丝自嘴角滑下。“说!为什么你主子今晚替人献舞的事没有告诉我?”
想起今夜丈夫葛尔泰的种种,她越是狂怒!
他果然在乎那个海兰珠!
她不断地扇掴齐兰的双颊,原是白皙的小脸转眼红痕斑斑,惨不忍睹。鄂硕看得心惊,恨不得即刻跳下去一剑挑了富察氏!
直到富察福晋气喘吁吁,齐兰却仍旧倔强地不肯吭出一声。
“好!”富察福晋掐腰气道。“你有种!你以为你这样为了你的主子,她就会感激你了?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奴才,而且已经出卖她不只一回!如今在这里装什么?还是要我把你在叶赫城外被马贼糟蹋的事传出去——”
“不!”齐兰抱头大喊,“求你不要!”
她几乎痛苦得不能呼吸,只要想起那一夜的遭遇,她的灵肉便被一次次生生分离!
那夜的肃杀,马贼的咆哮,她没命地奔跑,却终是逃不掉……
逃不掉被那群男人侮辱的命运!
突然,一声木架断裂的巨响镇醒两人。
富察福晋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帐包的顶梁柱竟被人生生踩断!
鄂硕踩着沉重千金的步子,跃下蒙古包顶,在富察福晋来不及惊呼的同时,一刀劈来!
他的刀又快又猛,却故意插入富察福晋的软腹,这是种即痛苦又死得缓慢的残忍手法。他只觉得这样实在太便宜了眼前这恶毒的女人!
齐兰怔怔看着鄂硕肃杀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一个刺楞,便朝门柱撞去!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齐娅!”匆忙间,鄂硕唤出这个名字,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那个与自己心上人长得一样却要寻短见的女子。
齐兰抬起头,泪痕满面。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何要让他知道!
“来人啊!刺客——”突然传来明明奄奄一息,却仍旧拼命大喊的富察福晋呻吟。
鄂硕紧紧搂着齐兰,外面早已是团团侍卫凑成的铜墙铁壁。
此刻蒙古包塌陷一半,摇摇欲坠静立风中。
鄂硕欲要带着齐兰脱身是万万不能了,侍卫突然退出一条道,锦衣男子随即走出。鄂硕一眼认出那是葛尔泰贝勒,心下暗叫不妙。
葛尔泰淡淡扫了眼相拥的男女以及躺在地上呻吟的富察福晋后,只是冷笑。
“带下去!”
更深露重,清月如水,子时的送更声方起,乌兰便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哭着不知睡了多久。
她以为自己的泪水会流干。今夜,当看到自己美丽柔弱的主子竟浑身是伤的被葛尔泰贝勒丢进帐时,她几乎快吓晕过去!
她高贵的科尔沁格格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竟然被人虐待无视到如此地步!
乌兰忙看向榻上虽然已经擦洗疗伤却仍旧难以安眠的主子,忙又偷偷掩去控制不住的泪水。
“格格、格格您说说话——”乌兰跪坐着,想要去轻摇海兰珠,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鲜红的十指掐痕如惊心的梦魇缠绕在海兰珠细弱白皙的脖子上,乌兰呜咽着道:“怎就这样狠心!”葛尔泰贝勒是想掐死格格吗!
海兰珠喉咙如火燎般痛楚难痒,皱眉咳嗽起来。
乌兰立刻端来银杏叶泡的药水,大夫说消炎去肿。海兰珠却只是一味咳嗽难以说话。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巨响,乌兰一怔,忙出去探看,却发现富察福晋帐处传来火光与噪杂声,在这原就不安宁的夜里看来更是令人担忧。
乌兰怕海兰珠多想,又默默垂首走回来。发现榻上的主子正怔怔看着自己,走近一瞧,却发现看得哪里是自己,格格看的是帐帘外。
那么寂寞又期望的眼神,格格究竟是在想什么?
“格格?”乌兰注意到海兰珠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忙探手去摸,惊道,“啊呀!格格你发烧了。我叫人把大夫再叫回来,齐兰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从傍晚就不见影——”乌兰拭去泪水,朝外走。却见帘子蓦地被人从外掀起,她看到来人惊吓倒抽口气。
“贝、贝勒爷——”
葛尔泰神色不佳,几乎铁青着脸,直直扫向海兰珠。
“下去。”他冷冷低喝,乌兰却抱住主子娇弱的身子。
“贝勒爷,格格她发着烧呢,求您不要再打她了、求您……”一把清凉的手覆上了乌兰的眼,乌兰轻轻一颤,看到海兰珠正温柔地盯着自己,她的眼神告诉自己不要再说。
“可是,格格——”
“滚!”葛尔泰怒喝,几个侍卫立刻冲上前将哭泣的乌兰拉了出去。
葛尔泰的目光从地毯上的花纹缓缓移到帐内的挂饰,一把精致的长匕首静放在壁中,釉金的色彩,简单的暗纹,鞘尖仿佛要滴出血的红宝石……他感觉自己就如同这刀鞘下的匕首,被奢华掩盖住锋芒。
他有太多的不甘心以及愤怒无处可发,压抑到快要发狂。
无论是他的野心还是权势,他此刻唯一可以抓住的——
葛尔泰看向海兰珠憔悴的脸,冷冷笑出。
海兰珠顶着昏沉的脑子,四周都是模糊的,但丈夫那双狼般锋利的双眸,却清晰感觉得到,她知道他在愤怒,他一向脾气差,今夜在河畔她已经领教过他的怒火,但此刻她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或许从未了解过。
葛尔泰突然扑过来,狠狠压倒她,他撕扯她的底裙,像要证明什么般占有她,她第一次拼命抵抗,却换来他更大的怒火,嗓子的痛楚似要燃烧到她的灵魂,她想要呻吟大喊却难以发出,他的力气如此的大,她如何也比不过,只有泪水汹涌是唯一的发泄,
她感到无地自容,心中不断反复着那句“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梦里梦外,凄凉无处可话,只有泪千行。
被葛尔泰死死禁锢着,海兰珠觉得快要窒息,她啜泣着,感觉他的吻细细落下,地上的衣物仿佛成了早来之秋的落红,她觉得这样冷,避开他探下的唇,感觉他明显僵硬住。
葛尔泰瞪着,悲伤只是一瞬,他咬牙:“听到了吗?那是金国八旗铁骑的马蹄声……”他瞅向她眸中的深处,在她欲惊呼的那刻死死捂住她的嘴:“已经向盛京出发了!”
海兰珠瞪大眼,先是不信地回瞪着他,脑子嗡嗡在作响,明知道他说的也许只是假话,但马蹄的奔踏隆隆而至,突然如风暴肆虐过她的心,她一个惊颤,拼命推开葛尔泰。
他走了!他走了!他不要她了!
“不!”
海兰珠没命地冲向帐帘,巨大的绝望令她几乎昏厥,只要想到他也许离开,心口便痛的麻木,痛得无法呼吸!
“给我按住她!”葛尔泰暴怒的吼声响彻整个大营。
几个侍卫同时冲上前,海兰珠来不及挣扎,已经被人从后脖颈击昏。
最后射入她眼中的,是天边微微泛黄的光晕,那圈圈明黄的晨曦里,夜最后的暗暗凝红一点点沉下去——天亮了。
天亮了,卯时早已来到。
卓立格图站在马侧,看着天际缓缓升起的朝阳一点点淹没敖包,那人背手静立于敖包前,脸上撒满金色光辉,身后的身影拉在地上,只剩萧瑟落寞。
这一夜的等待,他一旁瞧着,不敢言语。
跟了四贝勒这些日子,他发现他是个喜恶分明的人,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很明显。
四贝勒是喜欢兰格格的,但可惜兰格格是嫁了人的……
卓立格图忙打起精神,他不敢想太多,是与非,爱于憎,在四贝勒身上都那样令人困惑,他是个不太被人了解的人。明明是如此性格,却总是卷入感情的漩涡。
大队派来催行的信使已经来去数回,其实,就连他也看出兰格格不会来了,四贝勒又怎会不明白?
远见一匹熟悉的单骑又朝这里奔来,卓立格图知道那是信使再来催行。刚要上前,四贝勒已经转过身,定定瞧着自己。
卓立格图心一惊,忙垂下头。
“走吧。”
皇太极话一落地,这一小队随行的侍卫已经整齐跨上马。
卓立格图递上马鞭,却久不见动静,抬起头,见他原平静的脸突然一阵抽搐般的暴起青筋。那表情极骇人,卓立格图以为他是哪里不舒坦了,心中一阵翻绞之时,却见皇太极怒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
他抽得那样恨,那样绝——仿佛要硬生生逼着自己切断什么。
“驾!”
马儿吃痛撂起前蹄,嘶鸣着,发出怒啼,眨眼已跃出很远。滚滚嚣尘随之卷起,扬落在这片科尔沁草原之上,不再回首。
细语声低低诉诉,夹杂着车轮辘辘的行进声,传入海兰珠的耳中,渐渐清晰可闻。缓缓睁开眼,骡车满帐,隐隐传来极淡薄幽香,车顶盖上的暗漆繁纹点点照到日光,外面正是云高天晴朗。
“格格!格格您终于醒了!”只听乌兰惊喜叫道,海兰珠身上惫懒不已,皱眉看着四周。
“啊——”她想要说话,竟只瑟瑟干哑。
“格格您别说话,乌兰来说。”乌兰将奶茶塞入海兰珠手中,“现在是在回察哈尔的路上——”说道一半,海兰珠一抖。“啊呀,格格您端稳了,小心烫伤。”立刻抽了帕子擦去衣衫上溅出的奶渍。“咱们得换一件。”
海兰珠一把抓住乌兰的手,以眼神询问着。
“哦,对了。格格您睡了有三天了,贝勒爷今日起的程。格格您别伤心,临行前塞桑贝勒和台吉都来看过您,还有您的伤,大夫说——咦?您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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