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介绍,她也明白那都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妻妾们。
“我还是……去陪哥哥吧。”海兰珠想到此刻“暧昧”的身份,便要朝外部席走去。
皇太极却似没听到任何人的话,径自拉着她做回到主席上。
啥时一片寂静,所有人呆呆看着一个娇小美艳的蒙古女人,四周围坐着虎背熊腰的男人,靠近着了一个国家的权力顶端。
她侧首,便看到皇太极的笑,心中早已幸福满溢——来的时候,她朝天神祈祷过,只是看看他,便心满意足。然而,天神一定是被她感动了,所以才给了她更多、更多……她不敢奢求全部,只要这一夜,他这样为了她而笑,早已死而无憾!
突然,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在海兰珠的脸上。她只觉浑身的冷汗都在这一刻盗了出来。
那人一身不同他人的骑马装,英姿飒爽,连手臂的护腕都未来得及摘下,带着独有的风尘仆仆,仿佛是被人强拉到筵席上。
海兰珠忍着惊讶,其实她没有看到脸,只是匆匆扫过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眸,已经清楚知道那人正是豪格。
她害怕那双眸子,因为他很像一个人,噩梦般的过去……让她本能的想要逃离。
一身冷汗的朝皇太极告了假,便朝内殿走,掀开帘子,里面的情景让她不由一呆。
一个四十开外的贵妇正慈爱的抱着小格格,吊车周围坐了满炕的女人。
原来是走到了专为后宫以及族眷准备的暖阁了,海兰珠只觉自己真可谓是“水深火热”。
后退一步有瞪人的视线,前进一步却很可能是一堆女人的围攻。
原本只打算找个旮旯儿挨到结束,可眼见众人的目光刷刷射在自己脸上,海兰珠说不出的别扭。
这时候,那个抱着格格的贵妇笑着站起了身,四周的女人纷纷也立了起来。
“快里面坐,兰福晋千万别受冻了。”
海兰珠默默领了情,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只顾着低着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吊车旁,里面的小格格正酣睡的香甜。她心头涌起一阵柔软,探着手去摸她的粉颊。
“这个是六格格,很讨喜吧。”那位中年贵妇笑着靠近,四周冷眼瞧着的福晋们没吭声,只是冷眼打量着海兰珠。
“这可是东次宫扎鲁特氏的六格格!”突然一个正蓝旗装的少妇拔尖着嗓子挨上话。
那少妇正怀着身子,已经六个月大小的身段将旗装撑得鼓鼓的,正毫不客气地冷睨着海兰珠。
海兰珠缓缓朝她点下头,哪知对方却冷笑着将瓜子皮“噗”的一声狠狠吐在痰盂里。
“兰福晋别跟她计较,大贝勒今天和她来前在府上吵过架。所以这丫头心情不太好。”最初迎进海兰珠的那个中年贵妇笑着讨好道。
海兰珠这才知道穿正蓝旗装怀着身子的是豪格的福晋哈达那拉氏,但是眼前众多的福晋究竟哪一个府上的,怕是她们现在一一报名她也记不住。
她看抱着小格格的中年贵妇人面善,出于礼貌先自我介绍了番。
那贵妇这才什么恍然大悟地拍着大腿道:“看我,都没有自我介绍。难怪兰福晋拘束。我是乌拉那拉氏,豪格的额娘。”
海兰珠心里一突,只觉头大如牛。怎么避掉了本人,又来了他的额娘、福晋?
“福晋怀中的可是七格格纳丹?”海兰珠想着转移话题。
“可不是,七格格命好呦,还不到满月时候就有了大汗亲赐的名字,不像六格格——”乌拉那拉氏突然噤声,只听一阵阵“嗒嗒”的旗鞋声,三四个贵妇卷着帘子走了进来。
哲哲打着头,气势不凡,布木布泰刚出月子,在苏茉儿搀扶下款款迈着门槛。最后一个福晋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振的样子。
海兰珠惊讶那个人竟是多日不见扎鲁特。
哲哲还没坐安稳,只听六格格突然在吊车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扎鲁特掩着脸,担忧着看向女儿。却没有上前去抱哄,仿佛在怕什么。
乌拉那拉氏立刻将七格格抱给苏茉儿,去哄六格格。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哲哲喝着手中那碗烫热的奶子,淡淡地对乌拉那拉氏说。“照例说咱们女真人的习俗是孩子由亲额娘抚养,可是这次让你来奶六格格这孩子,因为是大汗的意思,所以难为你更要用心些。”
“大妃哪里的话,真真折煞我了。都是一家人——”
“哼!”只听扎鲁特冷哼一声,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硬憋着脸,不肯示弱。
哲哲仿佛没听到,照例问了乌拉那拉氏一些六格格的健康等等,都是生养过孩子的海兰珠听不懂的。她低着头,只好想着快挨过这个宴会。
“…。。。听说六格格很乖,这可真是极好。只要幸而不像她的额娘,都好的。哈哈哈哈——”哲哲大笑着说道,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些谄媚的福晋也讨好的跟着捂嘴讪笑。
任何人都看得出扎鲁特在拼命隐忍,海兰珠看到她的眼神徘徊在女儿和哲哲两边,看着六格格的时候满是心疼和慈爱,却立刻复杂地看了眼哲哲,不无憎恨。可是,最后竟然瞪到海兰珠。
海兰珠眨眼再看,却又见扎鲁特正堆满笑盯着自己,哪里有什么瞪视。
侧颊的烫伤,还仿佛会隐隐作痛。
她固起心防,绝不打算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不知何时布木布泰和扎鲁特开始一一敬酒给众福晋。轮到海兰珠的时候,她犹豫了下。
“姐姐,这是小格格们的满月酒,按规矩都是母亲亲自敬给来客的。大汗待姐姐这样好,祈祷来年的今日,姐姐也这样给我敬一杯。”
海兰珠看了看妹妹布木布泰,笑着接过了碗。
扎鲁特的碗还没有递上,海兰珠已经起身,朝着哲哲行了个礼后,便借口不胜酒力要退去。
扎鲁特的脸色当下变了,她朝哲哲递个眼色,哲哲却还是雍荣华贵地笑着:
“海兰珠,东宫一直因为上次的烫伤而心怀愧疚,还因此遭了罪,姑姑知道你一向心眼好,也不忍心伤了和气,我说的是吧?”
海兰珠垂着头,她不是不会做人,可是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并非只是一碗酒的问题。只是、只是——
她看了看扎鲁特,不禁皱起眉。
她实在是怕了这后宫那些波谲诡异的暗礁了。
扎鲁特挑眉,手中的酒碗仍旧端在半空,仿佛悬着某种极端的气氛——
海兰珠缓缓举起手,碗中的酒香扑鼻,带着一股子独有的辛辣,她看到其中沉浮着一双满是清澈的大眼,正静静的凝望。
她端过放到唇边,没有注意周遭不知何时肃静异常。
喝?还是不喝?
突然一声尖锐的啼哭抹扰地而起,她一惊之下,便听那酒杯碎地的声响。地上霎时狼籍一片,只见一抹狠辣的精光浮荡在水影之上,海兰珠忙急抬起首想去看是谁,脑子却忽而袭来一阵晕眩!
“兰福晋!”乌拉那拉氏急忙搀扶住。“您不碍事吧?”
海兰珠只觉一阵耳鸣,疲软的屈着四肢,默默咬着牙等待昏眩去过后,才细声说:“……不碍事。”
立刻有奴才接手,将她扶上炕。
“兰福晋。”扎鲁特走到近处,低低道:“看来六格格的酒只有改日再给您补上了。”
“这话多礼了。”海兰珠忍着目眩,直犯恶心。
她转过脸,便对上豪格福晋哈达那拉氏瘦长的脸,也许是怀孕太遭罪的关系,海兰珠觉得她全身上下除了圆滚的肚子,满目的尽是触目惊心的骨瘦如柴。
她一双纤长的手握着烟斗,细长烟身,古铜色烟嘴中有着类似“台片”的旱烟,可是仔细看去里面却是褐色膏状的烟料。海兰珠看不明白,哈达哈拉氏一圈圈吞吐着云雾,表情中忽闪而过的贪婪和迷幻的色彩令她怔愣不已。
察觉到海兰珠的视线的哈达那拉氏诡异地勾起一抹笑。
“怎么,兰福晋也想来一锅烟?”
“福晋,贝勒爷如果看到了你又抽……这个,又要做气了!”一旁的服侍丫头细声说。
哈达那拉氏一掴掌便挥了过去,“贱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突然转首直直看向海兰珠。
“兰福晋,要不您也来一口吧——我看你难受的紧,正可以解解乏。”
“不——”海兰珠下意思的推托,可是众人的视线令她如坐针毡,她一向不喜欢高调,今天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再推托……怕是她真的要难做人。
于是她仔细接过,小心地抽了一口,浓郁呛鼻的味道直窜脑海,她只觉全身一震,仿佛天地倒了个个儿,脑子越加昏沉,可身子却出奇的轻松起来。
“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福晋感觉还顺着不,这阿芙蓉确实可以让人销魂。”
——阿芙蓉?!那不正是汉人恶名昭著的鸦片!
海兰珠惊讶地瞪大眼,这才醒悟乌拉那拉氏为何如此消瘦!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翻绞着她的胃,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压住了恶心,静静躺在炕上,耳鸣缓缓散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吊车中六格格的哭声,她费力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寥寥几人,众女眷都散到外堂。唯有五六个不知哪府的福晋还在闲磕牙。
哲哲端坐着冥思,而一旁的布木布泰不言语地遣开侍女给她捏着肩,六格格哭得这样凶,可是坐着最近的扎鲁特虽然一脸担忧,但看了一眼哲哲后,只是一动不动。
海兰珠越看越诡异,每个人都似平常,每个人却又变了个人!让她看得越发不真切……
六格格的哭声绕耳难绝,一声声催迫人心,她终究不忍,挣扎着下了地抱起六格格。
“小格格乖——不哭不哭哦。”她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六格格眼也未睁便止了哭声。
已近戌时,外堂的笙乐渐渐弱下,海兰珠抱着孩子,想要交给她的额娘扎鲁特氏怀里。
扎鲁特惊愣的眼神直到海兰珠抱起六格格到自己怀中后仍未恢复。
“你——”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海兰珠的善良,更没想到海兰珠的胸襟之宽。“为什么?”扎鲁特下意思喃语。
海兰珠却彷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微微一笑,离开了。
回关雎宫的一路走的极辛苦,那口烟的后劲简直比之十数坛老酿有过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