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她不喜欢婆婆,不想要让她高兴,这一回也得如了她意,将那孩子给锁起来才好。
可谁知,这事根本就没那么容易解决。
养了这么多年,她其实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孩子。打晕了自己去送饭大女儿,悄悄地溜了。可是大雨连着下了多日,发了大水,庄稼田地都被毁了个彻底。那孩子也就没了影。
兴许早就死了,兴许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不论如何,这么多年来她却是再也不曾见过那两个孩子。
再后来,她抱着年幼儿子蹲泥泞田埂上看烂地里草发傻时候,来了两个寻人男人。她盯着那两人看,却见他们径直朝着自家瓦房走去。
那些个草糊房子都早就被水给冲垮了,幸好他们家瓦房崭又稳又固,虽然坏了些到底还能住人。
只见那两人进了门,她刚站起身就看到自家大女儿急急跑出来喊她。
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叶子家里人寻来了!
凤城贵人,她只要想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差点就要有个千金小姐做儿媳fù了,可是转念一想到如今生死不明小叶子,她便又忍不住lù出苦涩笑容来。
他们要个叫叶葵姑娘,可是他们家里如今哪里还有这么个人?
她急得焦头烂额,却见自己小女儿拿着不知何时从她那拿走玉佩走到那两人面前,笑吟吟地说她就是叶葵。
春禧年纪跟小叶子差不多,生得也是一副大家小姐养尊处优模样,又仔细验过了玉佩,那两人似是信了。她只得将那些话又数都咽了下去。她那打小就心思多小女儿偷偷将她拉到了一边去,说:“娘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小叶子如今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又上哪里去寻个人给他们?如今这样,倒是好歹糊弄他们一番先。”
她细细听着,连连点头,可心里却有酸涩之意渐渐漫了上来。
听了那些话,她便明白了。自己怕是要永远失去这个闺女了。她哪里是为家里着想,她分明是贪图那些个不知哪里不着看不着富贵日子啊。早那两人说出要找小叶子时候,春禧就已经被凤城荣华富贵给í了眼了。
她多想拉着小女儿哭一场,说银子咱家也会有。
可是眼前水才退下去,地里也种不了东西,丁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那些家底也都一下子被水给冲了个精光,她哪里还有脸面同女儿夸口?何况那些个家底也都是小女儿想法子给挣。
她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本指望着当家能想法子拦了女儿。可他本是个没什么聪明手段莽汉子,家里又辈辈都是地里刨食,如今见了两个富贵人家下人也完全说不上话了,哪里还指望得上。
她只能将那些实话都给吞到了肚子里,压得死死,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给说了出来。只过了一日,闺女便跟着人走了。
她拿着那两人留下一袋子银子,“扑通”一声摔了地上,惹得年幼儿子哇哇大哭。她疼啊,摔得疼,心也疼。凤城那地方,究竟有多好?叫她闺女如此执í?
小女儿同她本来不大亲近,可是到了如今这样时候,她依旧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剐走了一块肉般疼得厉害。
她努力告诉自己,闺女这是去享福,是去做大小姐,可是心里还是怕得慌。
又过了段日子,这桃花村里遭灾人太多了,大家都往外头跑,她咬咬牙跟当家商量了一晚,便也决定走了。
如此晃晃dàngdàng,一过就是一年多过去了。
大女儿嫁了,儿子县学里念着书。公公死了,留下婆婆一个人自然是跟着他们家。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是老三凤城发达了,日日嚷着要北上看儿子去。她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索xìng便决定上凤城来了。好歹……好歹也想法子看一看春禧那丫头过得好不好……
可谁知这才一到凤城,她便看到了个生得同小叶子那么像姑娘。
可她细细一想,这真说像,却又似乎不那么像。那姑娘眉眼间神韵可都同小叶子不大一样。她虽然只看了几眼,可那姑娘身上透出来寒意她却是感觉到了。很凶。她想了又想,到底只想出个这样词来。
那姑娘给人感觉颇凶狠。
梅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脚下步子沉重了起来。
方才那婆子说是二小姐让她进去,她一听便慌了神。她这贸贸然进去,若是春禧真实身份被人给察觉了可如何是好?这岂不是要给她惹祸?她怕得紧,抱着儿子转身便要跑,却被人给死死拦住了。
不得已,她只能领着这些日子愈发懂事了春泊小心翼翼地跟着人往内宅里走。
过了垂花门,便换了个人领着她往前走。
她心里慌得很,嗫喏着问前头带路丫鬟:“这位姑娘,不知二小姐可是个子高高,眼睛时常带着笑那位?”
“小心些,二小姐也是你能随意说道么!”带路丫鬟扭头瞪她一眼,一脸不高兴。
她只能讪讪然地将后头话都给咽了回去,再也不敢说一句话。春泊也像是被吓着了,乖乖地抱着她脖子,连个声也不出。
这般又走了一会,面前终于出现了个院子。带路丫鬟恭恭敬敬地同守门婆子道:“张妈妈,二小姐要见人我给带来了。”
门里探出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将她跟春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彻,这才将门开得大了些,道:“秦桑姑娘先前吩咐过了,让人进来,你便回去吧。”
“哎,说你呢,些进去吧。”带她来丫鬟闻言急忙直起腰,冲着她招招手,一脸不耐烦地将她送进了院子里。
梅氏抱着儿子手不由一紧,慌得很呢!
这偌大宅子里,连个带路丫鬟穿得都那般好,叫她动也不敢动一下,愈发觉得自己卑贱起来了。莫名,她也就不大愿意见春禧了,如今春禧是小姐,自己呢,一个粗鄙乡下fù人,哪里有脸面同她说话。
想着,梅氏不由苦笑了起来。
“二小姐,人来了。”
就这时,她蓦地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声音,她急忙抬头去看,眼前人好生熟悉。想啊想,她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此刻说话这人,可不就是当时自己长安巷里见过人?
她既这里,难道屋子里头那人会是……
“领人进来吧。”
“轰——”地一声,像是有道惊雷蓦地劈下一般,梅氏被劈得有些傻了。
她便是再蠢笨,那也知道此刻发话人便是这叶家二小姐,可这声音分明就是那日自己巷子里听过声音啊!那个一动手便打了自己婆婆一巴掌,满身戾气人,怎么会这里?
叶家二小姐叫叶葵……
春禧便是叶葵……
可是如今里头人可不是春禧啊!
但是那日,那人又明明白白地说她不是什么小叶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梅氏觉得自己双tǐ犹如灌了铅一般,重得人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走吧。”那个跟主子一般凶相丫鬟立门口,一手打起了帘子,看向她催促道。
梅氏一咬牙,转身便想跑。到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未免也就太蠢了!可她还没跑出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笑着道:“就这么跑了,难道不见春禧了吗?”Rs!。
207 噩梦降临
叶二小姐不是春禧……
那她春禧呢?她春禧去了哪里?明明跟着那两人去了凤城,拿着小叶子玉佩去认亲了呀,为何如今站这里人却不是她?
梅氏只觉得双手发软,丝毫使不上力气。她再也抱不住春泊了,她年幼儿子这一刻她臂弯里重如泰山,叫她根本就支撑不住。歇一歇吧,心里不停地涌上这个念头,她蓦地俯身将儿子放了地上。
“春泊。”
对面少女笑语晏晏,突然冲着春泊方向伸出手,朗声唤道。
梅氏大惊失sè,急忙一把将春泊又揽进了怀中,慌慌张张地道:“你是谁?”
上一回见面时候,他们并没有唤过春泊名字。眼前少女本不该知道他名字才是,可是见她方才那样,竟似乎已经唤了这个名字成千上百次一般自然顺口。梅氏被唬了一跳,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立那人,讷讷道:“你那天撒谎了是不是,你就是小叶子……你一定就是小叶子……”
叶葵听着面前fù人嗫喏话语,心里也不由有些涩然起来。只是她今日将人唤进来,自然也就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不管当初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春禧拿着玉佩冒认自己,到了如今也是时候该明白了。春禧终究只能是丁家春禧,她便是拿着那块玉佩也不可能就成为了叶家二小姐。
这荣华富贵哪里是那么好拿到手?
就像是高高悬挂头顶树枝上鲜红果子,鲜y人。可是明明就近咫尺一般,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到,可是等到你真去摘时候,你便发现了。不论你怎么往上努力伸长你手,那些果子都依然挂那,你拼了命也拿不到。
因为它们,本就不属于你。
痴线妄想所能换来永远都只有苦果罢了,春禧如今尝那枚果子想必也一定十分苦涩,一如梅氏如今尝到嘴里滋味一般。
叶葵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看向逐渐变得一脸戒备梅氏,道:“我确不是小叶子。这是凤城叶家,我也只能是叶家二小姐叶葵而已。”
“春禧呢?春禧哪里?”梅氏听到她终于承认,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她虽然养了他们姐弟数年,可说到底后却还是有些对不住他们吧?但是细想一下,到底是谁对不住谁?梅氏不愿去想那些自己心里念头,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她只知道如今站这里二小姐是真正叶葵,那她春禧就不可能再是什么二小姐了。
可是……
可是她春禧会哪里?
“春禧?”像是终于开始理会她心中急切,叶葵收敛了笑意,道,“她就叶家,只是她不愿意来见你。”
梅氏闻言大惊,几乎尖叫了起来,可是尖利声音才冒到喉咙口就又被她给生生吞了下去。她勉强镇定地反驳道:“不可能,她若是这里又怎么会不愿意见我,定是你们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才让她没有办法来见我。”
自打知道春禧没有成功成为叶家二小姐后,她心里便不由浮现出许多不好念头来。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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