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已然消散,风慢慢地变冷了,就好像人的那一颗心一样。从最初的热血终究会变成最后的那一颗石头般的冷硬之心。
她已经预感到了极不妙的事……
果然,两天后,永安侯裴翡终于回府了。
——脸色灰败,心神不宁。
叶葵在知道消失的那一刻,便着人换了衣物,匆匆洗漱一番,便要去见他。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别的什么,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旁的事她可都已经管不了了!
可是这一回她并没有能见到永安侯。
却反倒被二夫人给拦住了去路,只说她如今怀着身子,底子又不好,正该是静养的时候,怎好如此随意在外走动。又说永安侯才刚刚回府,疲倦至极,此刻已是准备休憩了,所以不论叶葵有什么事,都等到他醒来再说也不迟。
她慢悠悠地说着话,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是那般的真挚。
叶葵却听得心头烦闷不已,又见二夫人伸手亲自要来搀她,叶葵看着她殷切的模样,鼻间嗅着二夫人身上不知是何花露所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胃里一阵翻涌。
人凑得越近,那味道也就愈加浓郁。
叶葵只觉得胃里翻腾,再也忍不住,当下飞快地要避开二夫人,可是二夫人却以为她这是不高兴自己拦住了她,仍旧是要去找永安侯,便拦得愈发严实了。她个子生得高挑,比叶葵高出大半个头,一来二去就几乎是将叶葵整个抱在了怀中。
香气扑鼻而来,叶葵再也无法忍受,“哇”地一声吐在了二夫人身上。
在场的一群人皆愣在了原地。
趁着二夫人也瞪大了眼睛神色呆滞的时候,叶葵重重将她推到了一旁,自己飞也似地扑到一旁弯腰干呕起来。
她吃的本不多,早就已经在方才吐到了二夫人的身上,此刻胃里虽然还在难受,可是却已经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所以只在那干呕而已。
秦桑轻轻拍着她的背,拿了干净的帕子出来。
直到这时,二夫人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十分怪异。似要发怒又似恶心,却又拼命克制着,看上去就显得十分的古怪起来。一旁伺候着的几个丫鬟更是都呆在了那半响也反应不过来。
二夫人又只觉得有酸臭味一阵一阵地往自己鼻子里钻,熏得她也胃里翻腾,几乎也要跟着吐出来。
可是方才谁都瞧见了,是她拦着人不放。何况叶葵本就是个双身子的人,害喜严重时常呕吐,这会吐在了她身上,也只能算是不小心罢了。她这个做嫂子的又怎么可以随意发火?她非但不能发火,这个时候还要摆出好嫂子的模样努力安慰自己这个年轻的弟媳妇才是。
这般想着,二夫人的嘴角便仍旧是弯起了一道弧度。
可是衣襟正中的那滩东西实在是太叫人恶心,她还是忍不住拿出熏了香的帕子捂住了鼻子,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隔着帕子,她微微别过头,对着叶葵闷声关心了几句:“九弟妹可小心些身子才是啊。”说完,见叶葵仍伏在那呕着,她也几欲作呕,急忙脚步匆匆地先带着人回去洗漱了。
等到那群人一走,叶葵便用秦桑准备好的帕子擦干净了嘴,冷声道:“我们回去。”
胃里一吐空,其实人就舒服得多了。
方才她虽然心中厌恶二夫人,可也没有要故意吐在她身上的意思。可是二夫人自己没眼力见,非得将她拦着不放,她再不给二夫人几分颜色看看,怕是今日都难以脱身了。所以叶葵恶从胆边生,索性故意吐在了她的前襟上。
叫你拦!
你既敢拦,那就该做好被吐一身的准备!
叶葵冷着脸回了惊鹊院,重新洗漱后却并没有再次打算出去了。
方才二夫人的举动已经叫她明白,永安侯这是不想见她。既然他不打算见她,那么就算她过去见到了他的面又能如何。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心里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噬咬一般,又痒又疼。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手足无措,说的大抵便是她如今这样的感觉。
她捏着一本书,呆呆地在窗边坐了一整日。直到夜幕落下来,她才算是动了一动。可是身子似乎已经僵住了,她费劲地挪动了下腿,试探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只试了一下,她便放弃了。
坐在那,缓慢地捶打着自己的腿脚。
身子像是许久未曾上油的机器,在动作间骨节摩擦发出干涩的声响。
外头的秦桑跟燕草终于是忍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她吩咐过谁也不准打扰的话进了内室。
进了门,两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单薄身影。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子里却并没有点灯,所以两人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消瘦的,落寞的。
秦桑往前走了两步,轻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夫人,天黑了。”
叶葵扭头看向她,道:“那就点灯吧。”
听到她说话,一旁的燕草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夫人,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叶葵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摇摇头:“你看着办吧。”
她说话的声音平稳,可是腔调却有些不似往常,带着种说不清的敷衍。燕草跟秦桑都听了出来,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了一眼。
——夫人,有些不对劲。
秦桑便上前去扶她,燕草则飞快地下去准备晚膳。
“夫人,若不然我过会再出去一趟看看情况吧。”秦桑贴在她身边,小声道。
281 兵荒马乱(一)
永安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有些消息应当也已经可能被传了出来。
即便封锁的再隐秘,兴许也已经有一些被人知道了。所以秦桑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看一看外边的消息,也许这一去就能够带回些有用的消息。而且秋年走了这么久,指不定也可能已经传回来过消息或是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准。
可是叶葵却并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她只是就着昏暗的光线同秦桑道:“不必去了,明日老侯爷应当会亲自来寻我去。”
秦桑闻言,不由微怔,怎么夫人的话说的这般神叨叨。今日老侯爷连见也不肯见夫人,这明摆着是不愿意将他所知道的是告诉夫人,怎么明日就又会亲自来寻夫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法相信叶葵此刻说的话了。
叶葵的模样不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秦桑记得她在跟池婆谈完话之后似乎就有点古怪,可是那会她的神态看上去还是正常的,口中说的话听上去也没现在这般奇怪。她顿了顿,便对叶葵试探着道:“夫人,您怎么知道老侯爷明日就会来寻您?”
“我是怎么知道的?”叶葵在昏暗中笑了笑,“我自然有法子让他来寻我。”
秦桑听了这话,心里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样说话,才有些像是夫人原本的模样了。这才是她习惯的那个叶葵。方才的那个,的确是有着叫人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兴许是没有点灯,屋子里黑漆漆的缘故也说不好。
秦桑同叶葵说了声,便慌慌张张地去点了灯。
屋子里霎时便亮堂了起来。果真,这光线一变得明亮,就连人的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叶葵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好看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人气。秦桑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又落下去了一点。但是若要全部放心,这一下子她却还是做不到。所以秦桑也就不提要出去探听消息的事了,只静静陪着叶葵,并不出声。
两人静坐了一会,燕草便提着食盒进来了。
凤城的天气向来古怪,热的比旁的地早,冷的也要比旁的地方早。而且天一热,就拼了命的热,有种不将人给热死便誓不罢休的姿态。这冷起来,自然也就是这副模样。
如今夏天才刚刚过去,按理说还应该有秋老虎才是。可是凤城的天已经开始冷了,冷得厉害。
天黑后,这气味更是下降得严重。所以院子里的小厨房离正房并没有多少路,只用托盘送过来也是可以的,燕草便已经用了食盒。又怕即便这样也还是会变冷,她又细心地在里头铺上了厚厚的褥子。
所以盖子一打开,饭菜拿出来也都还是如同刚出锅似的热乎。
白乎乎的热气在灯光下愈发明显了起来,飘到人脸上,有着丝丝的痒意。叶葵伸手漫不经心地抹了一把脸,又看了看燕草跟秦桑两人,接过筷子道:“陪着我一道用些吧。”
两人闻言皆怔了一下。
而后秦桑便扯了扯想要拒绝的燕草衣袖,抢先道:“我去拿碗筷。”
燕草未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再也没能说出来。
叶葵则点点头,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中,慢慢吃了起来。
她自小在南边长大,是习惯吃米饭的。所以院子里的小厨房便都开始做饭食,可是自打怀了身子,叶葵便时不时地想要吃面食。因此今日这晚膳,燕草拿过来的却是有一碗米饭一叠面食。
叶葵却只拣了米饭来吃,就着清淡的炒菜,扒拉着米饭吃得极慢。
她碗里的饭还没有吃下去多少,秦桑便回来了。两人便也端着碗,分别在她两边坐下,一声不吭地吃起了饭。
许是多了人一起吃饭,叶葵的胃口似乎好了许多,难得地用完了一整碗米饭。燕草在一旁看着,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这个时候,在他们的眼里,仍旧是叶葵的身子最重要。
能多吃东西,好歹便证明了她的胃口不错,身子也还不错。
这么一来,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想必也就会好。
毕竟是药三分毒,她怀着孩子,能不吃药自然还是不吃药来得好。
所以这顿饭,等到燕草收拾了碗筷送回厨下时,她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她甚至开始考虑起来,她跟秦桑两个,往后是不是都该陪着叶葵一道用饭才是。
都说抢着吃的东西才好吃,这日日一个人吃饭,想必再好的饭菜也会觉得没了滋味吧。
她看着檐下挂着的灯笼,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只要夫人能吃下东西,就算让她跟秦桑一天吃无数次饭也是可以的。
医婆说的,少食多餐,才是健康之道。
她有心改改叶葵的饮食习惯,所以直到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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