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聪明,早早将煎药的活计甩给了叶葵,此刻倒霉的就是她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夫人此刻对二夫人是愈发没有了好脸色。不为了叶葵,也得为她自己怒一怒。
再说,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管家权利了,对牌搁在匣子里被她抱在手上的样子,她都似乎已经亲眼瞧见了。就算为了这些她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她此刻也该好好踩上二夫人一脚才是。
思及此,她便利落地道:“既然这丫头都已经将实情吐露了出来,那这事依旧还得交给诸位爷来处理才是。”
这时,八夫人罗氏忽然道:“依我看,这事也该禀了老夫人才是。老夫人愿不愿意管先不论,这到底是我们做小辈的礼数,没有越过她老人家便自己做主的道理。”
她说完,三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急忙应承道:“八弟妹说的是,你素日里最得老夫人欢心,这回便由你去说吧。”
要挑了永安侯夫人最喜欢的儿媳妇去禀这事,三夫人还真是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般不聪明呀。
叶葵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忍不住笑起来。
永安侯夫人的确是连永安侯病了也不曾出面,可是叶葵却觉得,这一次她老人家是没法继续在佛堂里呆着念经了。
裴长歌有可能并不是永安侯夫人所出的孩子,那么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夫妻之间关系破裂的最大原因,那么永安侯夫人自然是不喜这对双生子的。因此,即便是听到了裴长歌死了的消息,她当然也还是无动于衷的。
可是永安侯到底是她的夫婿。
她就算再恨他,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继续坐视不理。
所以这回,二夫人恐怕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没多久,他们便等到了永安侯夫人亲自发的话。
罗氏带着她的吩咐回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二夫人跟三夫人还要好上一些,她们刚入门的时候,永安侯夫人还不是如今这样。后头进门的那几个,便都连同永安侯夫人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一年到头也就只能见上那么两面罢了。可如今,从来不插手裴家后宅事务的永安侯夫人却发话了。
她说这件事,要由她亲自处理。
罗氏的话说完后,二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偏偏永安侯夫人似乎就没有待见的儿子,这回将儿媳妇都叫到了跟前,却连一个儿子也没有招呼过来。
想到没有裴二爷能够在一旁陪着,二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几欲晕倒。
身旁的婆子跟丫鬟几乎是搀着她进了永安侯夫人的院子。
审问的地点,是在佛堂……
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永安侯夫人太敬佛,还是她想要借用佛堂的庄严肃穆来〖镇〗压这群甚少在她面前出现的儿媳妇。
一溜的人老老实实地立在她面前,年纪最大的已经是人到中年,最小的那个却还是青葱水嫩。
满头华发的永安侯夫人捻着佛珠,不苟言笑地将自己这几个儿媳妇扫视了一遍,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老二媳妇,你这家当得不妙呀。”
一开口,便先是要斥责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扑通”一声跪倒,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略带委屈地道:“母亲,媳妇是着实没有想到家中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一句没想到,便想要将她自己给撇清,真是痴心妄想。
叶葵站在最末,看着她跪在那惺惺作态,又听见二夫人道::“这事原不该来打扰母亲的才是,实在是诸位妹妹都说不该越过母亲去,这才无法来扰了您清修。”
话没说几句,她便有了转移话题的架势,可是没等她继续将话题带跑,永安侯夫人先出声了。
“不该来打扰我?”白发苍苍的老妪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声音一丝波澜起伏也无地继续道“再不来寻我,这裴家恐怕就要在你的手里给毁了。”
二夫人急忙垂下头,一副极愧疚的模样。
永安侯夫人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瞧见她的样子一般,兀自招呼了罗氏去她身边坐下,这才道:“老二媳妇这些日子怕也是累了,回去歇上一段时日也好。府里的是便交由……”
话说到这,她忽然顿住。
三夫人见罗氏竟能坐在永安侯夫人边上,这是多大的殊荣?这一回,千算万算她竟是将老八媳妇给算漏了吗?所以方才老八媳妇提议要去将事情禀给老夫人,难道便已经是在打这个主意了不成?想到这,三夫人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她便不该赞同老八媳妇的提议,来寻什么老夫人才是!
这老太婆一出马,什么事不还都得由她说了算?
她既这般喜欢罗氏,这事对她们可都是大大的不妙了!
“便都交由老三媳妇吧。”忽然,永安侯夫人顿住了手里一直捻着的佛珠,沉声道。
三夫人顿时狂喜不已,急忙出来拜谢,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又怕在这个时候笑惹了永安侯夫人不快,便急忙又给死死忍住了。反观本就跪在那的二夫人,脸色阵青阵白,撑在地上的双手连指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好了,现下是时候该说说那桩事了。”永安侯夫人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儿媳妇“都起来吧。”
那边叶葵则已经让人将那小丫鬟给带了上来。
一边走,秦桑手指间夹着的锋利刀片便不时轻轻地在她的后颈出划过,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从这割开,能抽出一条筋来呢。”
被她挟着的小丫鬟身子一抖,跪下后便直接说起了二夫人的恶行,连迟疑都不曾迟疑一下,听得二夫人面如死灰。
永安侯夫人转着念珠的速度忽然变快了些,看着二夫人再一次“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却没有再唤她起来了,只是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二夫人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倒不如就死撑着得了,便闭上了眼睛哭道:“母亲,媳妇岂敢做这样的事,媳妇冤枉啊!”
拼命喊着冤枉,却没有证据说明她是真的冤枉。
同样的,除了这小丫鬟的口说之外,也没有旁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事的确是二夫人做的。
可是永安侯夫人方才在她们才一进门时所做的事,便已经足够证明她已经相信是二夫人做的了。就算没有证据,那也不是就不能罚了!免去二夫人管家的权利,不过只是其中一样处罚罢了。
永安侯夫人平生最恨下毒一事。
她生的儿子并不少,可活下来的却只有那么寥寥。
她怎能不恨!
“你既说你冤枉,我便也信你一回。”永安侯夫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却有些冷厉了起来。
二夫人闻言,急忙便要磕头,却又听到永安侯夫人道:“只是我能信你,这裴家却没有办法容你了。即日起,你便收拾了东西搬去水月庵,对外只说是给侯爷祈福便是。”(
307 刀锋渐利(一)
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在顷刻间决定了二夫人的去留,且言辞中隐约的决绝霎时便叫在场的诸人明白过来,这会谁若是敢为二夫人说话,那就也只能跟着一道倒霉去了。
不过在场的这几人,本就没有哪一个是同二夫人交好的,这会自然是更不会有人出面来为她说话。
永安侯夫人说完话后也不等二夫人表态,便直截了当地摆摆手,道:“你进裴家时日也不短了,应当知道我的性子。我既说了这话,你便是将头给磕破了也没有用处。”
“母亲,您是菩萨心肠呀模样……”二夫人没了法子,只拣这样的话说着,一声声几乎落下血泪来。
可是手上拿着佛珠的永安侯夫人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心慈手软,反而更是直接一把将手中的佛珠对着二夫人的头脸狠狠砸了下去。
上等黑檀木制成的佛珠因为日夜抚摸而显得光泽熠熠,沉淀着岁月的光芒,显得莹润又柔和。可是这样一串颗粒不小、分量不轻的佛珠当头被砸下来,落在脸上的那一刻只会叫人痛叫出声。
然而二夫人深知此刻不是呼痛的时候,她只得死死忍住那已经溢到了嘴角边上的痛叫声。
成串的佛珠“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二夫人的左眼则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方才那一下,砸到了她的眼睛。
坐在上首的老人看上去身子瘦弱,顶着一头白发丝毫没有力气的模样,动起手来却竟然有着这么强横的样子。刚才那一把将佛珠朝着二夫人投掷出去的动作分明就是要在二夫人身上砸出点痕迹来才肯甘心的架势呀!
叶葵远远看着,心里不由肯定了几分。
日渐年迈的永安侯夫人,心底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向佛的意思。她吃斋念佛,为的不过就是想要避开永安侯,避开裴长歌兄弟两罢了。若不然,但凡她心里有一丝对佛祖的崇敬,她都不该就这么将佛珠当成垃圾般的东西丢出去才是。
这是亵渎神灵的行为呀!
可是坐在那的老人分明连一丝失手后悔的模样也没有,反倒是眼底深处隐隐流露出种畅快的意思来。
她已经厌恶极了二夫人!
叶葵瞧着,觉得永安侯夫的行为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只是听了单方面的一些话后,她便连分辩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二夫人了,直接便先夺了她管家的权利,又扬言要将她送去水月庵,可见永安侯夫人同叶葵一直想象中的那个可怜人模样至少有五分不符。
不过这会,二夫人能落到个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情况了。
“你不必说了!”永安侯夫人冷声斥责了句,又道:“派人去将老二找来!”
三夫人刚刚才得了势,哪里有不抓紧发挥的时候,当即便指派了个自己的人去寻裴二爷来。
许是裴二爷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在赶来的半道上才是,所以三夫人吩咐的人才出去了没一会,便将人给带了来。
一进门,裴二爷便先给永安侯夫人行了个大礼,连看也不曾看二夫人一眼,就好似他此刻过来只是为了给永安侯夫人请安的一般,同二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人,也是个能装的,果然同二夫人是一路货色。
一丘之貉,谁也别想比谁好上多少。
“老二,这事可还需要我再另说一遍?”永安侯夫人看着他,淡漠地问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