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开些,毕竟祁贵妃是祁家的人,她从来打算也是最大化地为祁家考虑。”若琳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觉着有些心寒罢了。
“嗯,我能看明白这些,但是,却仍旧觉得难受。”书颜缓缓点了额首,想起祁含烟儿时对待自己的情形,是那样亲昵,那样爱护,可曾有半点利益关系参杂其中?
如今她身为贵妃,将来诞下皇子后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这个身份还不够帮衬祁家这个两百年的世家大族吗?非要玉悠入宫,非要自己也嫁给高门贵户皇亲国戚,才能永葆祁家安稳富贵吗?
只可惜,这些问题许书颜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若琳再劝了一阵之后,也终究是怀着一丝感慨离开了拢烟阁。在宫里就看管了世间冷暖,却发觉即便是到了民间,同样地人情世故却一样不曾少了。
待得若琳离去,许书颜又是独坐露台,看着夜色渐渐降临,星光繁辉,月色旖旎,却心冷如水。
难怪,祁渊明知画楼对自己有意,还劝自己接受他的提议。因为祁渊根本就知道,祁含烟对待此事的态度,绝对不会善罢善了。或许,接受画楼的帮助,是唯一的法子了吧。
莫名的苦笑溢在唇边,许书颜起身来,想着或许应该是时候和祁渊再好好谈一谈了吧。他怕伤了自己的心,可是这样无休止的等待,又何尝不让人心神憔悴呢?
眼见月色沉沉,许书颜却还在露台之中没有动静,等在外面的翠袖和挽歌都忍不住有些担忧了。正想过去问问,却看到芜兰悄悄从后院侧门出来了,手里提了个小篮子,神色有些焦灼和慌张。
“芜兰,你站住!”
挽歌赶紧跑过去,虽然她和芜兰年岁差不多,但仗着是许书颜的贴身丫头,语气很是严厉:“你又悄悄拿了拢烟阁的吃食去送给你姐姐么?”
芜兰缓缓转头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姐姐说她今儿个做错事,又被周嬷嬷罚了,得一天都不能吃东西,所以我”
“这个周嬷嬷,仗着是小少爷的奶娘,就日日欺辱丫鬟,实在可恶!”挽歌愤愤不平地说着话,忍不住音量就拔高了些,在夜里异常安静的拢烟阁显得很是刺耳。
“怎么了。”
说话间,竟是许书颜从露台中出来了,见翠袖挽歌和芜兰都杵在那儿,特别是芜兰,面上犹有泪痕,赶紧过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谁欺负你了不成?”说罢转头过去看着挽歌,面色惑。
“小姐,奴婢可没欺负兰儿。”挽歌委屈地撅撅嘴,似乎是想把芜兰的事儿说出来,却被翠袖一把拉住:“没什么,芜兰的姐姐在雍少爷那儿当差,芜兰给她送点儿糕点过去罢了。”
“送糕点需要这么委屈么?”许书颜知道翠袖或许在隐瞒什么,叹了叹,拉着芜兰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心下有些不忍,半蹲下来,拉了她面对对自己,轻声道:“你在拢烟阁做事,就是我许书颜的人。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千万别憋在心里,你说出来,我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也可以想想办法。”说到此,转头看了看翠袖,“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操心,可若是瞒着我自己伤心,我难道能看得下去么?”
“芜兰,或许,你且给姑娘说说,能不能帮上你姐姐暂且不提,也别让姑娘担心。”翠袖明白许书颜的意思,也开口劝道。
芜兰一听,便再也忍不住了,泪水连连涌出,一把就跪在了许书颜的面前,磕头央求道:“求四姑娘给奴婢的姐姐做主!奴婢就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姑娘的大恩!”
章一百八十三 隐情
芜兰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总算是把事情讲明白了。
原来,芜兰有个亲姐姐也在锦上园做事,因为年纪大些,早进来两年,被派到了雍少爷那儿当差。
说是伺候雍少爷,其实就是在柳如烟手底下的周嬷嬷跟前做事。周嬷嬷在锦上园是出了名的严苛,半点错事都要惩罚。但她手段隐秘,即不打也不骂,就只是罚丫头们不许吃东西。
芜兰的姐姐唤作芜梅,年方十四,伺候小少爷也有两三个年头了,却常常因为触怒或者冒犯了周嬷嬷而挨饿。芜兰就常常藏起一些糕点馍馍,偷偷给她塞一些过去,让姐姐的日子好过一些。
芜兰两姐妹也曾想过给主子们求情,至少调离那个周嬷嬷的手下,可身上既无半点伤,就算常常挨饿也不能证明周嬷嬷虐待她们,只好一直忍着。
直到今儿个晌午,芜梅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雍少爷食用的羹汤,被周嬷嬷又勒令不得进食。上午的时候本来芜梅就洗了半天的衣服,已经是饿的前胸贴了后背,午膳没吃,晚膳也没吃,柳如烟那儿的丫头又碍于周嬷嬷威慑而不敢偷偷给她带吃的,见芜梅实在可怜,就悄悄过来通知了芜兰,让她去送些果腹的糕点。
芜兰一直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等姐姐们都用过晚膳,才挑了些剩下的点心,想趁着天黑过去送饭,哪知却被翠袖和挽歌发现。
许书颜蹙眉听完芜兰的讲述,心头酸酸的。知道她们这样亲姐妹都卖身到锦上园当差的,情意自然不比别人,就算冒着风险也会相互帮衬。但许书颜不明白的是,为何芜兰不一早就来求自己帮忙。虽然对方是柳如烟的下人,但这等小事,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若她偶尔过问相帮,应该就会让芜梅的日子好过起来。
想到此,许书颜轻轻扶了芜兰起身,借着月色替她擦干了眼泪:“今日怕是不行了,明儿个我亲自去一趟二姨太的柳宜斋,找她讨来你姐姐。”
“小姐。”翠袖一听,赶紧拉了许书颜到一边,看了看芜兰期望的眼神,有些不忍地劝道:“你可知奴婢们为什么不让芜兰告诉您此事,只因您的性子,若听说了,定是要像刚才那样,亲自上门去找二太太求情的。可芜梅毕竟是人家的丫鬟,小姐若就此前往,岂不是让二太太面子上过不去。
自己手底下的嬷嬷虐待丫鬟,难道她是傻的不知道么?听说这周嬷嬷是二太太以前的奶娘,如今在园子里仗着二太太很有两分体面,就是朱嬷嬷听说了此事也不敢去说什么呢。”
“翠袖,你考虑的这些难不成我没想过么?”许书颜拍拍她的手,转身过来对这大家说:“放心吧,水莪去了。正好我这房里还缺一个人手,就以芜梅是芜兰的亲姐姐为借口,亲自去要了她过来就好。本来我当初是想等一阵子把芜雪调过来的,但她在水阁待得也闲适愉快,回头我去给她说说,她也是定能理解的。”
“姑娘,若能把姐姐调到拢烟阁,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的!”芜兰一听,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哭又是笑,赶紧又伏地连连磕头。吓得翠袖和挽歌赶忙将她扶起来,替她擦着有些磨破的额角。
“只是,就算芜梅能离开柳宜斋,其他的丫鬟恐怕还是要常常挨饿的。”许书颜眼神有些黯淡,知道自己只能帮到芜梅一个就已经不错了,若是将此事捅破,也必定会伤了柳如烟的面子。毕竟,在锦上园的奴仆何止上百,主子随意打骂也是常事,虽然自己看不惯,却也不能一个个地帮忙,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芜兰,你是好命的,来到咱们四姑娘身边当差。”翠袖也是一叹,轻轻抚了抚芜兰的羊角髻:“主子们不是个个都像姑娘这样好脾气,好说话的。从来吃穿用度都没短过你们,偏偏,却遇到水莪那档子事儿,真不知道如此好心为什么却没有好报。”
“水莪的事儿其实,也不全怪她呢。”芜兰一听,怯怯的,竟反驳了翠袖这句话,听得大家都是一愣。
芜兰见许书颜也疑惑地盯着自己,只好咬了咬牙,小声道:“奴婢也是从姐姐那儿听说的,姑娘听在耳里,千万别说出去就好。”
“芜兰,你且说,这儿只有我们四人,断不会让第五人知道的。”许书颜本来也觉得水莪以一介婢女身份,敢假扮自己去爬主子的床,除了仗着美貌过人之外,难保不会有人背后撑腰。没想来,芜兰的话,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芜梅在柳宜斋当差,进进出出难免会听见些外人听不见的话,看到些外人看不见的事情。那周嬷嬷有一次让芜梅送茶水莪到柳如烟的书房,却正巧让芜梅看到水莪竟从房里侧门悄悄出去,心下觉着奇怪,便放慢了脚步,考虑着要不要这时候就进去。哪里知道周嬷嬷果然在和柳如烟说着什么隐秘的话,内容虽然听不太清楚,却偶尔一两个词飘出来,让芜梅大致了解了她们在说什么。无非是让水莪怎么去接近祁渊,将来扶了她做姨奶奶为自己所用之类的。听得芜梅手心发汗,进去也不是,退下也不时。
就因为这样,耽搁了送茶水的时间,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芜梅又被周嬷嬷罚了两顿饭没吃饭,这才给来悄悄送饭的芜兰抱怨了两句。
当时芜兰听在耳里也没怎么上心,知道水莪本就是那种心思不安的婢子,却没想她竟因为此事命丧黄泉,着实让人哀叹。
所以当大家都对着水莪指指点点,让她死了也没法清净的时候,芜兰却对她生了一丝怜意。这样的女子,放在锦上园不过是个奴婢,但放在任何一个家里,又何曾不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女儿呢。若没有主子在后面撑腰,她也敢犯险一搏,将性命也搏没了。
听完芜兰的叙述,许书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让芜兰去给她姐姐送饭,便在翠袖的陪伴下回了卧房。一时半会儿间,恐怕还要好好想想,水莪的如此大胆,到底是不是和那柳如烟有关系。
章一百八十四 决意
翠袖点燃了两盏灯烛,才将整个三楼的寝屋照的亮堂许多。
初暑季节的夜晚仍旧是有些温暖的,但却不至于燥热难当,寝屋中,丫鬟们已经备好了绿豆汤和半凉半温的水,就等许书颜用过凉汤,再梳洗完毕就可以安寝了。
许书颜坐在妆几前,任凭翠袖帮忙解钗,取发,只看着镜中的影子,安静地没有说一句话。翠袖也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想事情,只拿了排梳蘸上桂花油轻轻地梳理着,再顺着额间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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