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因为姜煜桓还只是姜掌柜!”官闻景稳稳当当的回视着她,目光坚决而又冷静,语气更是无比坚定:“小七,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姜煜桓如今回了南琉,他选择了他要的东西,便再也无法给你你所要的。可我可以给,你要的,我都可以给!”
他打小与初七一块儿长大,自然明白初七想要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以前。日子,也许他给不了,他以为姜煜桓可以给,但现在的处境却不一样。姜煜桓为了自己想要的已然放弃了初七。他再也见不得也容不得初七出岔子了。
“小七,我要娶你!打小,我就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只是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母亲不会答应我,而我那时,考虑的也还不够周到,更不够坚决。我觉得,只要我对你好,那所谓的名分也并不算是什么,因为不管娶了谁,我的心里总是只有你一个,我也只想要你一个……”
“所以,那年,爹娘要给我找个通房丫头的时候,我才会坚决的对他们说,我只要你一个……”
顿了顿,他伸手握着初七的双肩轻声道:“眼下我已打算好了,等翻过年来我便是要参加科考了,等我科考得中,必定是要外放为官的,到那时,我就带你离开源城,离开晋京。只有我们两个厮守在一块,不要任何的人……”
初七怔怔听着,她从来也不知道官闻景居然会为将来想得这么多。当年他倔强的在房中对着官老爷与柳月清吼出的那句:我就是要她!她依然记得很是清楚。
而那句话,在接下来的好些日子里也确实让她有些意乱情迷。只是,她是初七,又并不完全是那个虞初七,她的所想所要。毕竟不完全同于这个年代的女子。她所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自由,比如身份的平等及建立在平等基础的感情……
年幼的感情,本就混沌得很,青梅竹马,相偕长大的深厚情谊更是复杂的难以分辨,不知它究竟是属于爱情还是亲情……
官闻景稍稍的停顿了一下,又道:“小七,我知道当初你选择姜煜桓是因为你觉得你要的他能给,但你并不爱他,不是吗?”
初七抿了下唇,没有开口,心中却是一片混沌,惶惶惑惑,不知其所以然。
“姜煜桓,只是在你最为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如其分的出现在了你的身边,他帮你,关心你,而你感激他而已。你素来最会审时度势,你掂量着以他的性格、身份,与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故而才动了心思,我说的对不?”
“小七,他与你才认识了不到一年;而我们,却是自小一道长大,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不要的又是什么。从你记事的那一刻,我就认识你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学路时一摆一摆的样子。我不知道我送你的护身符你是不是还带在身边,但你送我的那个香包,我却一直都还留着……”官闻景说着,用力的拽出了衣内挂着的那只小小的香包。只手托在手上,神色殷殷的看着她。
那香包是初七幼时亲手做的,那时她毕竟年幼,手艺也远不及今日。那只香包如今看来,竟很有些拙劣。时隔将近十年,那香包的颜色却是依然鲜亮,显然平日很受珍视,收藏的也非常之好。初七忍不住伸出手来,慢慢的取过了这只香包,轻轻的摩挲着。
这只香包里头,其实还有绣娘的功劳。那时她学绣不久,虽有前世的绘画底子,但有些地方却还是心到手不到。绣娘一边教着她,时不时的还帮她绣上几针,如今睹物思人,怎由得她不心中悲伤。
那只护身符,她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她倒是一直留着的而且此时还正挂在她的脖子上。但是,她留着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她舍不下儿时的一些美好。
初七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神思一时恍惚。官闻景急切的言辞犹自声声入耳。
“小七,你还记得那年夏天的绿豆汤么,那是我这一生中,喝过最好喝的绿豆汤……”
绿豆汤,又闻绿豆汤,初七淡淡的苦笑起来,是的,她从没忘记过那小小的两碗绿豆汤,那是她幼时最为温馨的记忆。
其实官闻景说得没有错,姜煜桓,她确实并没对姜煜桓动心。或者说,让她动心的,不过是她的打算。与其说是姜煜桓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她,倒不如说是她为了自己而选择了姜煜桓,但同样也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姜煜桓。
可姜煜桓在她心里却是与官闻景不同,在官闻景眼中,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可事实上。在自己心中,官闻景却是她自己看着长大的。她一直都将他视若弟弟,觉得他冲动、别扭,有时会有一些的小孩子脾气……
可是姜煜桓不会,他沉静而温和,淡淡笑着的时候,仿佛一池春水,似乎可以包容一切。他帮她,关心她,也相信她。可是一夕之间,他却成了南琉王的继承人。
当他从一个温和而有些缺陷的男人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精于权谋的南琉王的时候,他还是他么?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是姜掌柜,他是姜煜桓,是南琉未来的王。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一个幻影,一个假象。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疲惫的摆了摆手:“闻景,我很累了,不想再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你若是愿意,那就请为我带一句话给令堂。你就说,若是她还是一意孤行,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只希望她,莫要迫我走到那一步……”
官闻景猛地一震,旋即不可置信的望着初七。初七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并不去看他,只道:“我相信,你该明白,我既敢说这样的话,必然也能做到……”
官闻景默然的垂下眼,初七确实是能做到的,别的姑且不论,单是一个晋宁,便是官家如今还无法得罪,更不敢得罪的人。他毫不怀疑,晋宁在这件事情上,是会帮助初七的。
他抿紧了唇,好一会,低声道:“小七,嫁给我,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生活,决不让任何人欺侮你,即使是我的母亲。相信我,我会有这份力量的,很快就会有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沉而缓慢,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与低到尘埃里的痛楚。
初七轻轻的笑了一笑,却更加坚决的摇了摇头:“不!”
她若答应嫁给了他,才是真正害了他。因为她是个没有心的人呵,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甚而在帮盈朝的时候,不也顺道为霓裳拉拢生意么?
他对她越是好,她越是不能害了她。官闻景是官闻景,初七是初七,她或者并不知道她喜欢的究竟谁,甚而她这辈子是否会动心也未为可知。但是她至少可以肯定,官闻景对于她,只是一个弟弟。
官闻景静静的站了许久,才缓缓回过身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别太匆促决定……”
初七淡淡的笑,却忽然有种心力交疲之感。她靠在椅子上,长久的闭着眼,不说一句话。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对面,有人正静静坐着,眼神宁静的看着她。
“花有重?”她皱眉,有些不快:“你是几时来的?”
“有一会了,”花有重深思的看着她,努着嘴半晌又接了一句:“刚好听到你们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初七微微皱了皱眉头,抿了下唇冷着脸子道:“我以为,你是君子!”
“我也希望我是,只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非礼勿听的东西。既听见了,一时也忘不了,只得索性小人做到底了!”花有重无谓的耸了耸肩答道,语气似有调笑之意,面上却无一丝笑容。
初七被他这样一说,一时倒也不知该回说些什么。本来也是她让人去请花有重来的,况且听他这么说了,自是也不好怪他,只得问道:“你听到多少了?”
“不多,只刚才约略的听了两句!”花有重绕到一边的椅上坐下,斜斜的歪着看着初七道。
初七“嗯”了一声,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便转了话头将方才官喜所说的一应言辞都对他又说了一遍。她知花有重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槌,倒也无需节外生枝的将自己的推测说了给他听。
不出她所料,花有重听了这话,脸上便有些难看,半晌才缓缓道:“这位官夫人倒也厉害,这报恩的方式却也奇特得紧!”
初七苦笑了一声,没有接口。花有重便又问道:“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我想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我大成叔,只说官夫人不怀好意,请他莫要轻信于她。若是他愿意,还请你施以援手,将他们一家带离源城……”她迟滞了一下,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若是他们不愿,那也就罢了!”
该做的,她都已做了,谁也不能保谁一生一世。他们若肯听她的,日后仍是一家人,他们若是不肯,她也实在无力再管了。
花有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只是不知,你打算将他们送到何处去?”
他这一问倒是将初七问到了,她还真是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该送他们去哪儿呢?京城本是是非之地,自然是万万不能来的;送到西岭山去,依着二娘和德儿的脾气,怕是难免会给阳阳惹麻烦,这却是她更不愿意看到的。
她这一世活了十几年,略微熟悉一些的地方也无非便是京城、西岭山与源城,这三个地方若都不合适,她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花有重看着她为难的神色,也知她没去过什么远地,不由的笑了起来道:“你若实在无处可去,不妨由我来安排吧!只要他们愿意离开,我总帮他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便是!”
初七闻言,忙起了身,裣衽郑重的对花有重深深一礼:“虫子,不管他们是否愿意离开源城,只是你这句话,我也该好好的谢你一谢!”
“好了好了,不必客气。”花有重失笑的伸手扶住她:“我只怕他们未必愿意背井离乡,若是不愿,那你此刻可是谢的太早了些!”
“不,其实我早该谢你的,”初七摇头真挚的看着他道:“若不是你,我也来不了这京城。虽然京城有很多的事儿都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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