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退了一步,让彭老大夫进了屋。
“苏夫人。”彭老大夫看到林氏,先是惊了一下,这苏夫人的病是何时好的,想当日他也是治过苏夫人的疯病的,依他行医几十年,如苏夫人这等失心病根本无药可治,可这苏夫人怎么回事,竟然好了,到底是哪个神医治好的。彭老大夫心中暗暗惊奇,却也不敢耽搁,直接掀开珠帘,步履蹒跚地走到苏谨心的床榻前,放下药箱,就替苏谨心诊起脉来。
“彭老大夫,如何?”林氏自看到那满目的鲜血,便想到了十多年她生苏谨心也是难产,几乎命悬一线,那个时候,她是恨极了这个女儿,令她吃尽了苦头,可刚刚她看到苏谨心不顾自己性命,却还在全力地护着自己的孩子,林氏感动了,枉她身为谨心的亲娘,却从未关心过这个女儿,任由她在苏家自生自灭,但这个女儿,却在她疯了之后,仍不离不弃地带着她,从临安到处州,再从处州到临安,她都没有丢弃她这个亲娘,越想林氏就越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怀胎三个月之前都是最危险的,再加苏二小姐本就身子虚弱,这孩子…”彭老大夫惋惜地道,“等会儿老夫会开些方子,你们煎了药就立即给苏二小姐服下,一个时辰后,二小姐自会醒来。等二小姐醒来,苏夫人可劝劝二小姐,这孩子是留不得的,早些拿掉对苏二小姐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为何留不得?”林氏疑惑道。
“老夫刚为苏二小姐诊过脉,据老夫所知,苏二小姐此前曾不断服药,而这药对孩子的伤害是极大的,若苏二小姐十月怀胎将孩子生下来,对苏二小姐可能是祸福难料。”彭老大夫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桌案前,开始写药方。
祸福难料,也就是说,还有一半的机会。林氏听后,暗暗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能走到今日,全是靠她自己一个人,可上苍怎会如此苛待她。
谨心,娘知道错了,你是娘的女儿,娘应该像照顾翊儿那样的照顾你,可娘没有做到,是娘糊涂,识人不清,认人不明,生生错过了照顾你的机会。
林氏含泪看着苏谨心,那张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本该如桃花那般的娇艳,可如今却是那么的苍白,教人心疼。
谨心,娘错了,你能再给娘一次机会吗?
林氏抹泪,抽泣着,“谨心,你别吓娘,娘的身边如今只剩下你了。”
“苏夫人,这是药方。”彭老大夫写好了方子,递给了林氏。
林氏接过,吩咐道,“巧兰,送彭老大夫出去,顺便把药煎了。二小姐这里有我。”
在这个小院子里,就属林氏经验丰富,她一一叮嘱完巧兰后,就走过去放下了帘子,转身走了几步,她又喊住了巧兰,“你让天华赶紧找个稳婆过来。”
找稳婆?巧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苏夫人考虑周全,小丫头,照苏夫人的话快去办吧。”苏二小姐小产,但未成形的孩子大部分还是留在了苏二小姐的身体内,找稳婆来,是最妥当的,彭老大夫抚须,拎着药箱,一步一步蹒跚地走了出去。
跨出门槛,看到屋外站着的云一,彭老大夫不客气地瞪了眼云一,没礼貌的臭小子,一点都不懂得尊老,他一大把年纪,竟然一路施展轻功将他拎到了这里,这不是要把他老骨头给拆了吗。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下人。
彭老大夫吹胡子瞪眼,哼哼了两声,就慢慢地自己走出了院子。
等彭老大夫慢慢走远,巧兰不屑地对云公子道,“天色也不早了,梁侯爷您请回吧。奴婢想二小姐醒来,定是不愿再见到您的。您若对我家二小姐还念着几分旧情,就不要再逼她了,难不成梁侯爷您一定要将我家二小姐逼死了您才甘心。”
“大胆!”云一怒喝,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对侯爷冷嘲热讽,不要命了。
云公子摆手,喝退了云一,他神情落寞,也没有说什么,抬头,深深地望了屋子里一眼,眼中满是留恋与不舍。
是啊,现在的她,一定是不想看到他吧。
云公子暗自神伤,失魂落魄地走下了石阶。
只要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刚走到院子中,云公子的头忽然又痛了起来,仿佛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子,他的头就会开始爆裂,剧痛难忍。
“侯爷,您的旧疾又发作了。”严夫子一死,侯爷的旧疾就发作地愈发频繁了,云一担忧地道,“您还是赶紧启程回京吧。”天下医者集于京师,京师的医者自然当属宫中的御医,只要侯爷肯回京,旧疾自然可以很快治好。
“无碍。”一点点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云一劝谏无果,想到司徒姑娘也不止一次地劝过侯爷,那时连司徒姑娘都劝不动侯爷,更何况是他,也就不再说了。
“巧兰姑娘,我们回来了。”暮然,这个小院子的大门外,响起了展让、展鹏兄弟两欢快的声音。
随后,大门被一脚踹开,展让一手一个拎着酒,笑着走在前头,跟在后面的展鹏是怀里抱了一坛酒,而顾六公子眸子微醉,落在了最后。
“二小姐说的没错,城郊的那处酒庄的梨花酒,果真是最好的。梁……”侯爷。
展让走进小院子,便立即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云公子,嬉笑声乍停,戒备地盯着云公子与云一。
云澈怎么也在这?顾六公子大疑,易容成张贵的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小院子四周,再看向云公子那张痛苦狼狈的俊容之后,无缘由的,顾六公子就心生不安,云澈来了,谨心会不会有事。
好个阴魂不散的梁侯爷,竟然言而无信,明明都答应公子爷放过苏家,放过苏二小姐,怎么又追来了,展鹏气愤地猛地将怀中的一坛酒摔了,拔了腰间的剑,护在了顾六公子的身前。
“张叔,你怎么才回来。”在巧兰心里,张贵就和她爹福叔一样,她看到易容成张贵的顾六公子,便呜呜哭道,“二小姐不好了,她……她……”
“她怎么了。”顾六公子一急,也就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巧兰,她怎么了?”
好在此时的云公子心神恍惚,他看到顾六公子、展让、展鹏主仆三人出现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若是往日,顾六公子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云公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此刻,他心神不宁,眼里心里全是苏谨心倒在血泊中时的样子,自然也就疏忽了。但云一毕竟是顶尖的暗探,哪能没有察觉到这个张贵的可疑,但云公子都没有吩咐他做什么,他也不好擅作主张,再加之看到云公子犯了旧疾,他必然是以主子的安危为重,也就没有出声提醒云公子,只是看了眼顾六公子,就跟着云公子走了。
☆、第 451 章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她的话,你也信(2110字)
巧兰边哭,边断断续续道,“张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呜呜……刚刚梁侯爷不知从哪里进了我们的院子,然后不知为何就和二小姐在厨房内争吵了起来,他们吵得很凶,远远的,我还听到梁侯爷在骂二小姐,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二小姐就已经摔倒了地上,身下……身下流了好多血……”
顾六公子一听苏谨心出事,早已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再听到巧兰说到苏二小姐全身是血,平日慵懒的眼中杀气乍现, 好你个云澈,胆敢伤害她!
握了袖口,顾六公子越听越愤怒,也越听越心痛,气得全身都颤抖地厉害。
“张叔,夫人吩咐过,不让我们进去。张叔……!”
眼看着顾六公子要闯进去,巧兰慌忙去阻拦,张叔今日怎么了,即使再心疼二小姐,但他和她一样毕竟只是个苏家的下人,没有夫人的允许,哪能随便进入二小姐的闺房。
但顾六公子又非真的是下人,到了这个时候,他怎能再冷静,一手推开巧兰,他就直接闯了进去。
这个张叔,愈发不知轻重了,巧兰跺了跺脚,随即仿佛想到什么,啊的一声大叫,她差点忘了,夫人还吩咐过要找稳婆的!
于是,巧兰也不管顾六公子了,当即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里屋内的林氏,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恰看到张贵,不悦道,“进来做什么,尊卑不分的东西,出去!”苏家落魄了,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敢放肆地闯入小姐的闺房,真是一点都不把她们放眼里。
林氏忙拉上锦被,盖住了苏谨心只着单衣的身子。
虽然林氏对苏谨心心存了愧疚,也打算日后要好好地照顾这个女儿,但林氏骨子里的傲慢却没有变,故而她看到顾六公子易容的张贵,双目怒瞪,斥骂道,“本夫人让你滚出去,没听到吗!”
“三舅母,是我。”顾六公子可不想被林氏打出去,撕了脸上戴着的面具,掀开珠帘,疾步地走了过来。
“是你,居然是你,果然是你!”
林氏看到顾六公子,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又恍然大悟,最后却双眼起了怒火,大姑奶奶家的这个风流公子,外边沾花惹草不够,还把手伸到了她的谨心身上,简直欺人太甚。
“三舅母,谨心她……”
顾六公子话还未说完,就重重地挨了林氏的一个巴掌,“混账东西,她是你的亲表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都是被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娘惯的,不懂礼数,肆意妄为!”想到顾夫人,林氏新帐旧账一起算,又朝顾六公子的后背狠狠地打了好几下。
“是我没照顾好她。”顾六公子也不敢辩驳,任由林氏打骂,若他那时没去城郊买什么梨花酒,她也不会遭到云澈的毒手。
林氏打了几下,气消了一半,但仍数落道,“毓儿,三舅母也知道你心性纯善,最多就是行事荒唐些,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谨心她的身子自小就弱,那你为何还要让她怀上孩子!”谨心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若不是入了眼,又怎会犯糊涂,未出阁就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
孩子,什么孩子?三舅母在说什么。可怜被蒙在鼓里的顾六公子,白白挨了林氏一顿打后,现乍一听到林氏说苏谨心怀了他的孩子,震惊地愣在了那里,随后,他的双眼越睁越大,并不敢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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