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说,公子是神仙般的人物,我们能过去伺候公子是我们姐妹两的福气,公子性情虽淡漠,但品行却是极好的,那些世家公子乌烟瘴气的事从不沾,洁身自好地,就如同那些修仙修道之人。老太爷还说,今日夫人为公子选妻,让我们看着公子,千万莫让公子再跑了,倘若见公子高兴,就要我们两劝公子亲自到夫人那里去一趟,夫人选的这未来少夫人,最后总归是要合公子心意的才是。”
云喜本来对苏谨心主仆两还有几分疑心,但现在听苏谨心这般一说,所有的疑心当即全消,还暗笑道,果然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鬟,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她们还敢说出来,呵呵……,老太爷这回怎么就派了两个蠢笨的小丫鬟来,凭她们两,还想劝动公子去凑那份热闹,怎么可能。
青石铺地,两旁成片的翠竹夹道,愈显得清幽寂静。
“昨晚公子画了一夜的丹青,巳时初才入睡。你们洒扫书房的时候注意点,别把睡在隔壁的公子吵醒了,还有书房内的东西,哪怕是一支笔、一张纸,都不能碰,知道吗。”云喜指着翠竹林尽头的一处屋子吩咐道。
苏谨心连连点头,仿佛扮演小丫鬟扮上了瘾,但灵动的清眸,却泄露了她的狡黠。
巧兰心下纳闷,这世上哪有人好端端的嫡小姐不当,偏自贬身份当小丫鬟,还对一个小厮毕恭毕敬的。
眼见着苏谨心挽了衣袖要去提水,巧兰吓了一大跳,“二……”但看到苏谨心警告地眼神,硬生生地将‘小姐’二字咽了下去。
二小姐怎么会用斗桶?而且打水,提水的动作娴熟至极,就像干惯了粗活似的,可是二小姐在府里虽不受老爷夫人的疼爱,但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巧兰越看越震惊。
“愣着做什么,还不干活去!”云喜翘着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对巧兰呵斥道。
“是。”二小姐都把自己当丫鬟了,那她这个丫鬟,也就只能认命地帮云家干活了。
抢过苏谨心手中的斗桶,巧兰跟着苏谨心进了书房。
此处的院落,最大的屋子,可能就是这书房了。
踏进书房的门槛,玉石凿花,点翠成叶,一直延伸到桌案,桌案上各种各样的狼毫悬挂于笔架,宣纸堆砌,水墨晕染。
朱红色的雕花窗棂紧闭,却无法阻挡暖暖的阳光倾洒进来,投在了桌案上的山水画中,乍看过去,纸上水光潋滟,碧波粼粼,泛着涟漪。
烛火燃尽,香字成灰。
紫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孤本,还有些名贵的字画,却都一尘不染。
斗大的青花瓷瓶,紧挨软榻,榻上枕菡碧草滋生。
“二小姐,云三公子的书房好大啊。”从门口到桌案,都足足几百丈远,都抵过老爷住的上房了。
“嗯,是挺多的,应该值不少银子。”苏谨心扫了一眼书房,喃喃道。
挺多,还值不少银子?
巧兰听得迷糊,但看到自家二小姐的双眼发光,就跟老爷看到银子那般,兴奋痴狂,就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心中暗暗开始同情起这位云三公子,凡是被她家二小姐看上的东西,二小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想方设法地带走,连个尘灰都不剩。
“二小姐,您不会掘地三尺,掀屋揭瓦,将这书房拆了卖吧。”旁人不知,但巧兰这个苏谨心的贴身丫鬟,可比谁都清楚她家二小姐对银子的执着,绝不在老爷之下,老爷除了视银子如命,别的倒也还好,但她家二小姐,只要是值钱的,都不放过。小到青田石章,大到名贵瓷窑,入了她家二小姐的眼,就别想从她家二小姐手中逃脱,不说别的,就说五云山那处的别院,那些老太爷留下的熏炉,瓷釉,玉制器皿等物件,能卖的都让二小姐悄悄卖了,不能卖的,就让二小姐移花接木,用假的来顶替,而真的却入了二小姐的囊中。
巧兰暗叹,也幸亏老太爷死的早,否则还不被二小姐气得吐血;更幸亏老爷现在还蒙在鼓里,否则……
想到老爷日后得知五云山别院内的东西都被二小姐卖得七七八八了,巧兰吓得小脸惨白,呜呜……跟着胆大包天的二小姐,她这条小命早晚保不住。
“笨巧兰,你知道这里最值钱的是什么吗?”只要偷走一样,她日后就算离开了苏家,也可以一世衣食无忧。
“比书房内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值钱…”巧兰四处张望,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顺着苏谨心手指的方向,巧兰瞪大了眼睛,略有失望,嘀咕道,“不就是一副画吗。”就算能卖个一万两,也远不及书房内满地的玉石。
苏谨心笑得狡猾如狐,传世的名画,何止万金,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疾步走上前,苏谨心略弯腰,小心地去取那画着五云山上云栖竹径之景的丹青,却未料,一双冰冷地大手,在此时紧紧按住了她的素手。
☆、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远之,你醒了(3116字)
“云……”公子。
他是云府最尊贵的三公子啊,巧兰吓得险些惊呼出声,惨了,她家二小姐这回算不算被当场人赃并获,而且谁的不好偷,偏偷到了这位公子爷头上,以这位公子淡漠冷情的性子,会不会把她家二小姐直接扔到府门外,供街上往来的行人,肆意围观。
二小姐,您这回丢人丢大了。
巧兰低了头,尴尬地红着小脸,自家二小姐先是假扮丫鬟进了人家的书房,现在又乱翻书房内的东西,乱翻东西也就罢了,还起了贼心,这要换做她是这书房的主人,也早该生气了。
皓腕间,隔着衣衫的肌肤相触,那冰冷的大手将苏谨心的柔荑钳制地紧紧的,不让她挣脱。
这人走路没有声音吗?
何时出现在书房内,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心中略有惊愕,但不慌乱,苏谨心微抬眸,入眼处,看到身前的男子颀长而立,白衣玉带间系着一块名贵玉玦,玉玦下缀着流苏。
纯白无暇的衣袍,随风,轻微地摆动着。
即使不说话,没有声响,却也是清贵自生,气度高雅。
他是谪仙,而她,只是凡人啊。
苏谨心从不是个自卑的人,但垂首,近身于云公子之旁,若没有一分的卑微,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站在他身前,就已是一种亵渎,更何况去妄想那份不该属于她的情爱。
敛了敛心神,苏谨心缓缓地抬头,嘴角莹然浅笑,“远之,你醒了。”
云远之目光深冷,怎么又是她。
“远之莫不是以为谨心尚未及笄,就不算是个女子…”意味深长地朝着云公子的大手瞥了两眼,苏谨心玩笑道,“远之,你弄疼我了。”
云远之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正按着那双柔软的柔荑,清俊的脸庞,倏地一下子红了。
与此同时,大手也慌乱地撤回。
为何每次遇到她,他总是这般的狼狈,被她戏弄,被她利用,还被她逼得躲回了最不愿待的云府,可是即便在云府,她也一样找到了他。
临安城内满城的流言愈演愈烈,就连一直放任不管他的爷爷,也三番五次地要他娶妻来平息谣言,以保住云家的百年声望。
而这位始作俑者的胆大女子,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只需将她带到爷爷的面前,这一切的流言蜚语,就能从此与他无关。
冷眸微怒,杀气隐隐乍现,却也只是一瞬之间。
“出去!”
纵使被苏谨心惹得胸口怒火中烧,但懂得克制的云公子,只是唇微启,说了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又冷到了极致,若是寻常人,早已遍体生寒,全身战栗,可苏谨心依然嘻嘻笑着,毫无畏惧。
这未来夫君,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啊。
云远之眸中愕然,她不怕他,还是吃定了他不敢拿她怎样。
苏谨心当着他的面,慢慢地展开手中的画:五云山白雾缭绕,翠竹碧叶尽逍遥;水墨浓淡得宜,如误入仙境,抛下万千尘世烦恼,独自归老。
纤手指孤竹,娓娓道来,每一笔勾勒,每一处暗锋游走,苏谨心却能说得无一处遗漏,就仿佛这幅画是出自她的笔下。
“画竹者,必先了然于胸,胸有成竹,必然笔下有竹。观天地之广博,唯放下,随心,方可无忧,自在。”
云远之惊了,云栖竹径中的那首半阙的诗,早已让他见识到了她的满腹才华,但谁知,她对作画、对世间万物的参透,更是不凡。
她一个久居闺中的世家小姐,能有如此的见底,难得。
但她的品行,却是极为恶劣,为人也轻浮,根本就不知道身为女子,该守得的矜持为何物。
不避男女之嫌,即便是尚未及笄,也不该与男子搂搂抱抱的,云远之想到五云山上苏谨心当众偎依在顾六公子的身上,淡漠的眸子顿时起了厌恶,一把夺过苏谨心手中的画,拂袖一甩,走入帘幔中。
她不走,那他走。
苏谨心对巧兰使了使眼色,但自己却忙追着云公子的脚步而去。
巧兰这下真要欲哭无泪了,二小姐存在钱庄内的银子也不少了,竟然还不知足,每到一处,总要搜刮一些,夫人被下药昏睡的那几日,二小姐就悄悄将夫人压箱底的私房钱席卷个精光,也不知她们今日回府,夫人会不会把二小姐生吞活剥了。还有府里的成大管家,二小姐以他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为由,不由分说就讹了他好几千两银子,这一个月来,二小姐作案累累,府里的人压榨完了,就跑到云府这里来顶风作案,呜呜……二小姐,就算云公子心善,不与您计较,您也不该欺负云公子啊。
可怜的云公子,被她家二小姐缠上,只怕最后被吃拆入腹,连渣都不剩了吧,巧兰同情地暗叹一声,并根据她家二小姐的指示,她瞅了瞅书房外,见云喜那小厮还坐在院落中,就蹑手蹑脚地翻箱倒柜,专挑一些小巧的玉石,往怀里塞。
珠帘上一串串的碎珠摇晃,帘幔隔着帘幔。
云公子白衣如飞,苏谨心小跑着,脸上微微带喘。
原来书房内,也是别有洞天啊。
帘幔过后,便是一间上房,房内素朴雅致,不带一分奢华之气。
云远之驻足,看着苏谨心,淡漠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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