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不错的。母亲,我不要去那种学堂。我那些弟兄们还在等着我来发号施令呢,你们不能把一个江湖大豪杰变成了一个呆儒生!”
少年非常清楚,他大哥所谓的‘入学’是什么意思。那是头悬梁锥刺骨的禁闭式苦读啊。入了学后,他出不得山门,他每天得有无数繁重的功课要交由先生检阅。最可恨的是,他大哥一定会扔出几篇赋,几首诗,还有几则文章给他。他如果做不出那同样水平的赋和诗和文章,离开出门的日子将是遥遥无期……
这个二儿子虽然调皮,可他因性子与卢文极为相似的缘故,其实也与卢文最合得来。
此刻,面对着儿子眼泪汪汪的小模样,卢文一时母性大发,她看向刘疆,轻声说道:“不是说要去洛阳吗?不如到时再做决定?”
刘疆还没有回答,一侧的大儿子已然问道:“去洛阳,为何?”
他看的是自己父亲。
刘疆睁眼看向大儿子,回道:“你爷爷病了。”
大郎抿着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安排一下。”说罢,他转过身就准备出门。
几乎就在他转身之际,一直在房中安静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眯眯快快乐乐的小女孩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大郎显然也已习惯,他把小妹举起放在肩膀上,再把纱帽在头上一戴,转向郭允吩咐道:“郭叔,外面还围了些人。你让人从阁楼上淋一点泥水在她们身上。”
这话一出,郭允马上笑眯眯地应道:“行。”自家大郎其实挺像他母亲,那心是蔫坏蔫坏的。外面的小姑来见美男,无不是盛装打扮的,这泥水一泼,肯定儿一个个花容失色。为了不让自己在美男面前失分,她们会急着赶回去梳妆打扮……这一来,外面岂不就清净了?
随着郭允吩咐一句,随着外面一阵女子的娇闹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过了一会,一护卫叫道:“大郎君,外面的人散了。”
大郎闻言点了点头,提步就走。就在他把大门上的栓拔开时,他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刘疆说道:“父亲,母亲明知道二弟在三门峡冒险……”他才说到这里,卢文已骇出了一身汗,她连忙叫道:“我也才知道五天不到,再说,我早就在想辙要教训教训老2了。”
无奈的是,她大儿子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说道:“再加上今日之事也是母亲有错有先……请父亲下令,禁母亲男装一年。”
大郎的声音一落,他的弟弟已欢叫一声,哈哈大笑,“好,这个好!”
在卢文急得满头大汗时,刘疆淡淡说道:“就依你的来。”却是一口就判了卢文的刑!
随着大儿子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时,卢文无精打采地坐在塌上,她闷闷地看着二儿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做女子约束真的很多的……穿了贵妇装后,说话不能大声,走路不能大步,看人时目光有讲究,坐位有讲究,出门时坐车有讲究,走到哪里都要有婢女相随。还有生气了,也不能对你们大小声……宝宝,母亲好可怜。”
她二儿子看到母亲这沮丧的样子,眨着眼想了想那情景,又想了想他看到的别的贵妇的模样,再对比自个的母亲的性情,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是挺可怜的。”
他挪到母亲身边,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闷闷地遣责道:“不过我这次一定不同情你……我要入了学,比你还可怜。”
他把脸放在母亲膝头,一边享受着母亲手掌在头上的摩挲,一边闷闷地说道:“母亲,你成了贵妇,是不是就会亲自给我裁衣了?”
卢文还没有回答,少年已痛苦地说道:“母亲,儿子觉得吧,你其实可以改改爱好……不如,你专门给父亲裁衣?还像对我们一样,命令他只许穿着你裁的衣出门?”
卢文听到这里,恼了,她冷笑道:“母亲还是小姑时,便精通裁衣之道。”
“是,是是。”她二儿子没口地应了,转眼又道:“只是母亲的精通,是在汉阳那小镇。哎,你二个儿子命太好,非方空不穿,非顶级绣娘不请……母亲的手艺与顶级绣娘一比,只是差劲了那么几十百把里而已。”
听到儿子这话,卢文恼了,她在他脑门拍了一下。当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时,她心又有点软,连忙伸手在他头上摩挲了又摩挲。
刘疆心事沉,时有头痛之疾,这些年来卢文为了让他舒服一些,已把按摩之术学得个精通。因此,母亲这一刻意施好,少年乐得直哼哼。迷迷糊糊中,竟是差点被按摩得睡了过去。
第五章 回洛阳
直到过了一会,郭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主公,大郎请人卜了卦,明后天或有雨,得从第五天开始,天才放晴,接下来的半个月天气晴好,适宜出行。大郎还说,所有事情他都会这四天内处理完毕,到时主公尽可以放心前往洛阳。”
刘疆低沉地问道:“他去不去?”
“大郎说,他不放心你和主母,自是会去。”
这话一出,刘疆有点恼,他沉沉地喝道:“胡说,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不放心了?”
“大郎说,主公在这个时节前往洛阳,便是意气之举。”
这话噎住了刘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一哼,就把他的小儿子给震醒了。
果然那赴中所言,接下来两天都有雨。而第五天,天空也确实大为晴朗。
当下,早就做了准备的一家人,坐上马车,朝着洛阳赶去。
此时已然冬深,一个不好,便会大雪封路。因此,这一路众人直是快马加鞭。
幸好,众人运气不错,这般一路疾行,只是中间遇到了一场雨,天下了一点小雪,接下来都是阴沉沉的天气为主。虽然寒冷,却不影响通行。
在新年将要逼近时,洛阳城的城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望着那高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门,刘疆突然说道;“歇一晚,明天再进城。”他这话说得突然,而且明明城门就在眼前,只要努力一把,就可以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洛阳,可这个时候,刘疆却说要在这荒野休息一晚。
好些人都看向做妇人打扮的卢萦和在刘疆面前最放松的郭允。
不过这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因此,众人不再多话地跳下马车,开始准备扎营。
此刻夕阳西下,太阳的残光把霞云染成了金光,整个大地苍茫而又鲜亮。
刘疆负着手,静静地看着那远处的洛阳城门,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卢萦抱起女儿,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听出她的脚步声,刘疆声音沙哑地说道:“阿萦。”
“恩。”
他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卢萦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刘疆苦笑道:“我到了这里,反而畏了。”
卢萦走到他身边,仰头温柔地看着他,她低低地说道:“近乡情怯而已,这只是人之常情。”
“是么?”刘疆无声的笑了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地说道:“也不知他老了多少……是不是瘦了?”
卢萦听得出来,刘疆口中的他,便是他的父亲刘秀。
她知道,此刻的刘疆,只是想说说话,想跟人倾吐一番。所以她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刘疆又沉默了一会后,低声道:“孩子们长这么大了,他爷爷都没有见过呢……要是他见到这三个孩子,一定会非常欢喜。”
卢萦直过了良久,才静静地说道:“对陛下而言,他子孙够多了……欢不欢喜,实是难言。”
她这话一出,刘疆闭上了双眼。
良久良久,他才苦笑道:“可能是我,总是希望他能欢喜。”说到这里,他毅然转身。回头看大眼骨碌碌,却安静地伏在母亲怀里一声不吭的小女儿,他伸出手抱着,低头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刘疆声音沙哑,“阿萦,幸好我还有你们。”
卢萦没有回话。
这一晚,刘疆一直没有睡着。卢萦担心他,也一直在那里装睡。只是他一晚上翻了多少次身,叹了多少口气,半夜起来多久,她都一清二楚。
第二天转眼就到了。
卢萦直到凌晨才睡去,整个人还迷迷糊糊之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欢笑声。这些欢笑声中,她二儿子的闹腾声和小女儿的格格笑声最是响亮。
卢萦挣扎着爬起,唤过婢女给自己梳洗过后,戴上纱帽便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一看到她出来,二郎便跑了过来,笑嘻嘻地叫道:“母亲,大伙都在等你用早餐呢。”
卢萦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去。
这时,前方的官道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卢萦抬头一看,只见一支百来人的队伍也在朝洛阳城门方向驶来。那支队伍很快便驶到了近前,看到正在用餐的卢萦等人,一个妇人格格笑道:“咦,他们怎么离城门这么近还在野外扎营?”
也不知她身边的人回答了什么话,只见那妇人叫了几句,令得车队停下后,她的马车直朝卢萦驶来。
不一会,那妇人的马车停了下来,她掀开车帘好奇的朝着刘疆一家看了一眼。实在怪不得她好奇,实在是这几人全部都戴了纱帽,看起来怪怪的。
她四下看了一眼后,盯向了明显是女主人的卢萦,笑道:“这位姐姐,是不是你们昨天来得太晚,到来时城门已然关闭?”不等卢萦回答,她继续笑呵呵地说道:“前面就是洛阳城了,大家难得同路,一起进去吧?”
看到这女人热情爽朗的笑容,卢萦一笑,回道:“既然夫人相邀,那就一道同行吧。”说罢,她示意吃得差不多的众人准备启程。
那妇人等了一会,在卢萦上了马车后,她的马车靠了上来。伸出头她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卢萦的马车里面,扁了扁嘴说道:“姐姐这马车好普通。”
卢萦一笑,她没有回话。
这时,两支车队都上了官道。两队都是百来人,这般混在一起,倒有了点声势。
越是靠近城门,那妇人却是安静。她目光神往又说不出复杂地看着那高大的城门,直过了许久许久,她才转向卢萦说道:“我那夫君,他现在当大官儿了……姐姐,我五年没有见他了,这心里挺慌的。”
卢萦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