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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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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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截了他的话,指甲一下下掐着掌心,她一点儿也不想说丧气话,可是胡荼的身子不好,那么多天过去了,她怕……

怕得心里揪疼。

分明是笑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鱼微,可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眼前有什么模糊了,记忆中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小公子,生得比女孩还要精致漂亮。

胡荼怕黑,怕冷,他从小身子骨儿不好……

那一幕幕,似一场呼啸而过的小年华。

曾经想不起的,一瞬间纷纷汹涌入了脑海。

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她就一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不管他在干什么,她一直看着他,纵容他对自己做的那一切好的、不好的事情。

鱼微心中大震,“姑娘,二少也许原来是欢喜过你,可他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你了,这样,值不值得?”

“如果世间所有的事,都要用值与不值来做为衡量,活着有多无趣。”

说这话的年轻女子,面容或许是苍白的,或许面容清淡无甚特点,或许这样相貌的女子千千万万,然而……她眼底的光芒,却是任谁都无法忽视。

这样的执念,让那双清亮的乌瞳中燃烧起明亮的火光。

鱼微终于垂下了双手。

北风卷地,吹在身上说不出的寒凉,窜过衣襟几乎要触骨伤肤。

就在刘盈几乎要跑出这条巷子的时候,鱼微忽然攥紧了双拳,抬起头,大声说了一句,“姑娘,我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再往生墓。我知道——生墓的秘密。”

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顾琅才知道生墓的秘密,所以她想找顾倩兮。

毕竟,从这个爱慕胡荼的女子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更容易点。

可是鱼微居然对她说,他知道生墓的秘密。

刘盈偏过头,看着他,似乎有些迷惑。

鱼微别扭地转过头,脸上似乎染上了微微的酡红。

“姑娘,和我来吧。”

第十八章

淡青色的宫灯高悬着,青漆剥落,看得出年代久远。

山脚下的这个院子,倘若不是有人引来,几乎没人知道在大片大片的竹林后,居然会有这样一个青瓦白墙的四合院落。

虽然很古旧的院落,却处处透出清贵淡雅的感觉。

刘盈进来的时候,很细心地用手抚过放在房门外的那盏宫灯,那是青莲花的外形,里面是一盏清油,碧澄澄的,白色的灯芯从里面妖娆舒展着,顶端处,是一点燃烧过的焦黑色。

手指从青铜莲花瓣上抚过,连一点点细微的灰尘都没有。

看来,是天天有人在打扫了。

但从竹林,一直到这个院落,刘盈没有看见一个人。她随鱼微进了屋子,里面烧着火炉,热腾腾的,只一刹那,在外面沾上的凉气立刻消散了,从手指开始,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鱼微轻车熟路地倒了杯茶,递到刘盈手中。

“姑娘,有些事情,倘若你知道了,恐怕就再也不想去管二少了。”

刘盈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茶,一言不发,只用乌润明亮的眸子,默默地看着鱼微。

鱼微笑了笑。

“你在宁王那儿,他肯定不会告诉你,这天封,已经变天了。连带着天下,也要变了。”

刘盈的目光闪了闪。

天封要变天了,天下也要变了——这可是大不敬的话。

他小小一个云胡府的侍童,有多大的胆子?

她其实还是不明白鱼微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这和自己、胡荼又有什么关系?

鱼微嘴角勾起一抹孩子气的恶意笑容,和声道:“顾倩兮,顾小姐已经被顾琅驱出了城主府。当朝宰相容相爷在祁连秘密练兵,准备反了摄政王。”

又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在鱼微的口中道了出来。

容相爷和摄政王是东夏王朝的支柱,两座大山。

这两人,向来融洽得很。

鱼微说容相反了,在刘盈听来,就好像有人说自己的左手要砍掉右手那样不可思议。

她只当鱼微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抿了抿唇,静静看着鱼微,好奇地问:“你不怕被砍了脑袋吗?”

“天下大乱,谁有空来管我小小一个鱼微。”小家伙傲然笑道。

刘盈受不了他东拉西扯,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正色道:“这和我去生墓有什么关系?”

鱼微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她,稍停,忽然笑了,“姑娘,您以为这天下说乱就乱得起来吗?你以为容相为何要去找摄政王的麻烦?这一切,都是我们二少一手造成的。”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天下大乱,越乱越好。姑娘,你的猜测不错,我们二少的确有皇族的血脉,他是大长公主嫡亲的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二少怕黑、怕冷?你知道二少为何身子会不好?你知道二少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姐吗?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能够活在糊涂中,有多好。倘若你如今跟着宁王离开天封,那么你也活得简单一点。可是,你居然跑出宁王的行馆,你竟然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救得了二少,多可笑!”

分明是一室的温暖,可是当鱼微一长段的话音落下,却仿佛有一泼雪水从头顶淋下。

刘盈从头到脚,刷的凉了下来。

鱼微不动声色看着她。

他的话音,宛如一根根利刺,狠狠刺穿了她的血肉,然后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鲜血淋漓中,刘盈分不出最痛的到底是哪里。

她眼前一片的模糊,屋中的人、屏风、茶几、桌案……一切恍恍惚惚,脑袋中,仿佛又浮现出那样冰火两重天的锐痛。

鱼微却还没完,继续冷笑道:“顾琅的生墓,他顾琅老头儿哪有恁多的闲心去为自己安排生墓?姑娘,你还不明白吗?那生墓,原是二少的生墓。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二少可不是为了你才下的生墓,他只是想得到那本六壬捷录!”

刘盈猛地握紧了身侧防身的长剑,那里,剑锋在鞘中嗡嗡作响。

一股子戾气,仿佛要借托着长剑,彻底地发泄出来。

也不知鱼微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股脑把所有的一切,都兜了出来,“你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却不知这一切全部是二少的计谋,他一直在利用你。第一次见着这么傻的家伙,居然被人从头耍到尾。”

鱼微的话,依然在说着,可是刘盈几乎已经听不清了。她仿佛又回到了生墓中,再次遭遇了申嚜的锤子,从后脑勺狠狠地敲下去。刹那间,鲜血淋漓!

她捏紧了腰上的悬剑,轻轻问了句:“倘若那生墓原是胡荼的,当初,在墓穴中,为何会遭遇那些阻碍。为何……他不把申嚜放出来,省去那些麻烦?”

她还是不信,不信胡荼会骗自己。

没道理。

她什么都没有了,他为何要骗自己?

声音轻轻的,虚弱得仿佛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就什么都不剩了。

“守生墓的,原就是五个怪人。我家二少纵是惊才绝艳,但也有一些世外高手,终究会不服二少。纵是到了生墓,替他守着,也会想二少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效命于他。二少下生墓,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死心塌地!”

随着鱼微的声音落下,一直让她迷惑不解的一层薄雾,刷地被人掀开,露出了原原本本的品相。

刘盈忽然想起当初见着的鸣秀君、画者、甚至胡荼最后的那句话……

鸣秀君说:“……久仰公子才华倾世,鸣秀如今便以‘迭石阵’迎公子。公子若能破得此阵,明秀送公子锦囊妙计,安度第八层。”

画者说:“你们下去吧。岐州胡二公子,老朽,如今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在她恍惚中,她曾经听见有人在说——

“玄隐门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是谁又答了一句,“承蒙谬赞。”

那是胡荼和玄隐门的鸣秀君。

所有的一切,那些让她觉得诡秘,无可解答的谜题,在鱼微的解释中,赫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她想骗自己胡荼不会这样对她。

可是,倘若胡荼不是生墓的主人,又为何会在第十层时,大喝了一句:“你敢反我?”

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揪了出来。

痛,痛得无以复加。

他是生墓的主人,他一直在利用自己。

为何,为何真相竟然是这样不堪?

刘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奋力抓住桌脚,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至于跌倒。

“那么说,第十层的守墓人,真的是反了?”

她轻声问。

“姑娘不是亲眼见过?守墓人反了,连二少的命令也敢违抗。不然,你岂会落到宁王的手中?”

“申嚜先生与胡荼到底有什么仇?他为何要抓申嚜入地牢?”牙齿咬在唇上,瞬间的鲜血淋漓,殷红得几乎刺目。

这段话,分明隐着说不出的凛冽。

刘盈的声音,却偏偏是无比平静的。

鱼微道:“姑娘,您那么聪明,莫是还没看出来,申嚜不是被抓进生墓的,而是他自愿去的。他留下的绝命牌,也不过是想借你的执念,引出黄泉老人。当他知道黄泉老人帮你闯生墓的时候,十分畅快。”

第十一层,没有任何的人。

忽然间,一个念头撞入刘盈脑海。

电光石火间,她像是有什么忽然间想明白了。

面色苍白,唇红染血的年轻女子猛地抬起了头,厉声道:“我忽然想起,鸣秀君按理说是要以阵法来阻我下生墓,可是他当时,吟唱的分明是古乐,他用的是古乐来阻止我,他不是玄隐门的人,而是琴魔!”

“姑娘果然聪明。”鱼微眼底流露出一丝惊羡,从没人会想到鸣秀君是琴魔,这是二少的安排,把琴魔和玄隐门人的位置调换一下。

当所有人以为度过了最难的奇门遁甲,却不知,最难的并非在这。

“如此说来,申嚜才是最后一层的守墓人,他才是真正的玄隐门传人!”刘盈说完这句话,手中攥紧的长剑,轻轻松了一松。

“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何要敲我那一锤子,他原来是守墓人,哈哈哈……他居然是守墓人啊……”

原来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瞒着自己,胡荼要的是《六壬捷录》,直接找申嚜就可以得到所有的消息,但是他知道不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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