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出了院子,顺着长长的巷子慢悠悠的走着,只是背影略显沉重。
走到向东的叉路口,定住脚,思量片刻,便拐了进去。
自青篱出了府之后,这条路苏老爷走的倒比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只是每走一回,心中便多一分愧疚。
此时,心中愧疚之意少了,倒又添了几分他也说不出的情绪,就这么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青篱的“篱落院”。
凑巧杏儿与合儿二人出来去大厨房传饭,乍一见他,吓了一跳,老爷怎么突然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老爷。”
“嗯。”苏老爷淡淡的应了一声,“你们小姐可用晚饭了?”
杏儿连忙回道:“回老爷,奴婢们正要去给二小姐传饭呢。”
苏老爷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即不进门,却不离去,眼睛看向院内,倒不知想些什么。
合儿在李姨娘身边侍候,倒比杏儿见苏老爷的次数要多,见他这副神色,上前将院门推开,“小姐不知老爷会来,这会子在上房里看书呢,奴婢这就去请二小姐。”
苏老爷收回目光,点点头,“不用,你前面带路。”顿了顿又问:“你们小姐在看什么书?”
合儿微微一笑,“小姐在看农书。”
“农书?”苏老爷一愣,却没再往下去问。也是,若非沉迷此道,长丰的万亩庄子她怎么有摆治得过来?
红姨在上房内听到动静,探出半个身子叫道:“合儿,你与谁说话……”
话说到一半儿,便看见苏老爷,心中一惊,快步出了房门,上前行礼:“奴婢该死,不知是老爷来了。”
又回头隔帘喊了一声:“小姐,老爷来了。”
青篱猛然听她这一喊,还纳闷是哪位老爷呢,柳儿急忙上前,低声道:“小姐,是大老爷。”
连忙丢了手中的书,从长塌上起身,匆匆的出了房门。
苏老爷的神情早已不似在书房那般暴怒,扫视院中,问青篱:“院中可还缺什么?”
青篱微笑着回道:“谢老爷记挂着,府里头备的周全,什么都不缺。”
一声“老爷”可真刺痛了他的心,盯着青篱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一叹,“你终究还是不肯称我一声‘父亲’么?”
是啊,不肯。若是当时你能护姨娘半分,她何至于会……可,若是真恨他么,好像也没有到那份儿,好像是迁怒吧,对,迁怒!
苏老爷见她半晌不答话,叹了一声:“罢了。”
“你们几个去忙,我与你们小姐说说话儿。”
青篱默默的跟着他进了上房,苏老爷走到长塌跟前儿拿起上面的书看了一眼,便又放下。
回座到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在长丰的事儿,我都听你叔父说了。”
“……你可是拿定了主意要退这门亲事?”
他语气平缓,不喜不怒的,青篱一时拿不准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即是他问道了,自已当然不能回避,便点点头。
“若我与你祖母不同意呢?”
青篱抬头看向他,淡淡的道:“那也要退。”
苏老爷被她这态度激得好容易平下火气一拱一拱的往上蹿,抓起杯子连喝了几口茶水,略顺了顺气儿,苦笑一声:“你这孩子……”
“罢了,当初定这门亲时,我便觉得不塌实,若是先差人问问你的意思就好了。”
说着站起身子,转身出了房门。
青篱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消化苏老爷的意思,这竟是同意了?
红姨几人将苏老爷送至院门口,匆匆回到房中,围着青篱问道:“小姐,老爷来了说什么?”
青篱淡淡一笑,“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听他话头的意思,竟是同意我要退亲的事儿。”
几人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青篱一叹,“是啊,这怎么可能。可是就这么不可能的事儿,竟是发生了,所以才奇怪。”
红姨在一旁道:“难不成是二老爷的功劳?”
柳儿笑道:“老爷同意小姐退这门亲,那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儿?”
喜事倒是喜事儿,可苏老爷的态度怎么与自己想像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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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苏老爷走后不久,苏老太太便派了侍书锦书来,一手中捧着一一个锦匣子,两人笑意盈盈的行礼并道贺,说老爷刚跟老太太说了二小姐在长丰的事儿,老太太高兴的很,这是老太太赏二小姐的。又说,老太太让二小姐好生的歇着,明日要好好与二小姐庆祝。
青篱含笑谢过,这二人刚走,紫竹紫梅秦嬷嬷三人便结伴儿前来,也是一脸的笑意,说太太刚知晓这事儿,一时匆忙也无从备礼,想着二小姐一向喜欢读书作画,想到库房之中还有套云州砚,和州的黄玉镇纸并徽州的松香墨,便叫奴婢们送了来。
紧接着便二房的春雨与夏雨,雪姨娘跟前的九儿,就连赵姨娘与苏青筝姐妹二人也派人来。
一向偏僻冷清的“篱落院”,今日却热闹致极,满院的灯笼齐明,又兼人语声笑声,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个极受宠的小姐呢。
夜渐深,该来的人都来了,送走最后一拨人,红姨连忙叫杏儿上了院门,回到房中,见青篱一脸的困倦,手脚利索的铺了床,“小姐,赶快睡罢,明儿一早得早些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入了里间,听到红姨在外间轻声与那几人说话,扬声道,“你们也早些睡罢,那些物件儿明天再收拾。”
红姨应了一声,又与那几人交待几句,一阵门扉脚步的响动之后,前一刻还火灯通明热闹非凡的篱落院陷入黑暗之中,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青篱躺在床上,将今日的事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良久,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微叹一身,翻过身去,不愿再想,只能是边走边应对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正睡得香甜,忽然没来由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是谁在一旁窥视着自己,猛的一下睁开眼睛,藉着昏黄的烛火,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啊……”她呼的坐起了身子,惊叫只发出一半儿,一只白晰修长的手便捂上了她的嘴。
在她耳边低笑,“可是想惊了人来?”
这声音熟悉如斯,青篱没好气的扒下捂着嘴的手,瞪向那人:“先生,你可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可是真吓着了?”岳行文将帐子挑开,微弱的烛火透了进来,见她眼中的惊惧之意还未褪去,眉眼间浮上一抹自责。
青篱拍拍还狂跳着的胸口,微翻了一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意,“可不是真吓着了。”
自她回到苏府,她总觉李姨娘就在跟前儿似的,方才那一□,以为是李姨娘的魂魄来找她聊天叙旧了呢。
“倒是我疏忽了。”岳行文自责一笑,握了她的手,轻轻的拍着,无声的安抚。
他的声音很轻,手掌很暖,微弱的烛火从他身后投来,将他几近完美的轮廓投影在帐子上。
“先生,”青篱怔怔的看着那影子,心头有暖流划过,“你何时到京的?”
“刚到。”岳行文凑近她,细细的瞧了瞧,一手抚向她的脸颊,“这些日子可是胡思乱想了?嗯?!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他的手指抚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像是三月初见时草药园子中暖阳,也不理会,任他抚着,微微一笑,也不作声。
四周静寂下来,微弱的烛火忽闪忽闪的跳动着。
“这事儿你莫再操心了,一切交由我,可好?”
“先生即回京了,自是要交给先生的。”青篱抬起头笑道。
岳行文欺身上前,连着被子将她抱在怀中,“嗯,这就对了,乖乖的等着就行了。”
青篱在他怀中点点头,室内的温暖,他回来的安心,让她困意又涌了上来,猛的想起一事,挣扎了几下,将他推开:“先生,红姨她们几个呢?”
“许是睡着呢。”岳行文略显赫然的一笑。
青篱不信,那几人睡觉极轻,更何况外间与里间只一堵木墙,他进来,那几人会不知道?
推开他就要下地查看,岳行文一把将她拉住,将被子围好,才道:“确实睡着,为师还能骗你不成?”
“先生,莫不是你……”青篱愈起愈觉有可能,“你对她们施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人脸上浮上一抹疑似红晕,心中大奇,见他变脸的次数已是少之又少,这副神情真是千年难见呢,猜测坐实,心中微乐。
不觉凑近他调笑道:“啊呀,先生何时学会了这一招,这深夜翻墙潜入闺房会佳人,可是在话本中才会有的桥段呢。”
“现在倒会拿为师打趣了。”岳行文伸指弹向她的额头,轻斥一句,过了好一会儿,又轻笑,“回来之后倒不能常见你了,不若为师再把那狗洞挖开,如何?”
青篱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伏在被子上咭咭的笑将起,笑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望向他,“以我看先生的翻墙术练的也不错,不若趁此机会勤加练习练习……”
岳行文望着她亮晶晶的双眸,低首靠近她的脸,直至呼吸相交的近处,忽的一笑,“即是篱儿要求的,我便多练练又何妨?”
一向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悠忽在放大在眼前,幽如深潭的双眸带着一股魔力,似是要将她吸进去一般,青篱慌忙移开目光,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先生……”青篱掩饰性的干咳一声,轻声道:“你该回去了。”
“嗯,”岳行文轻应一声,目光仍留在飞红一片的面颊上,此时的她,一头柔顺乌黑长发披在肩头,眉眼间带着淡淡少女独有的羞涩,他不禁微笑起来,伸手抚向她的脸颊,“篱儿。”
青篱应了一声,转向他,一头又撞进他幽深的黑眸之中,那里光彩流动,让人炫目。
“篱儿,”岳行文盯着她的双眸又叫了一声。
青篱微微一笑,“先生,有话尽管说。”
岳行文突然伸手盖住在她的双眼之上,下一刻,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去,却在她心底荡起无尽涟漪。
鼻息之间满是淡淡的药香,让她一时如置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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