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转了一圈儿,再回去时。本是两盒的梅花香饼只剩下一盒……正好看见打扫水榭的丫头小春儿从那边过来,我问小春儿可是见有人打这里经过,将丢了一盒梅花香饼的事儿跟她说了。小春儿说没见,又说定然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偷嘴吃。我想着一盒子香饼也不值几个钱,便带着剩下的一盒子回了院子里。”
青篱点点头。转头看看岳行文那边似乎查看完了,神色不似刚才那般疑重,心定了大半儿。转头问许嬷嬷:“姨娘给你梅花香饼时是什么时辰?”
许嬷嬷正低头寻思着什么事,猛的听着二小姐如此问,嘴唇张张合合,嗫嗫半晌,愣是吐不出一个字儿来,眼睛不住偷瞄向太太。
青篱冷喝一声:“说!”
许嬷嬷见太太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便低了头,把心一横:“回二小姐,奴婢忘记了。”
青篱冷笑:“忘性这般大的奴才还留着何用!待会儿事查清楚了,本小姐便送你上西天享清福去!”
转头又问李姨娘是何时遇上许嬷嬷的。李姨娘想了想答道:“辰时四刻的光景。”
青篱点点头,又问春草:“许嬷嬷什么时辰从你手中接的钱,出院子时候是何时?又是何时回去的?”
春草回道:“许嬷嬷出去时候巳时刚过。奴婢怕姨娘吃多了点心吃不下午饭,特意瞄了一眼漏刻……许嬷嬷去了大约两刻钟便回。”
青篱盯着许嬷嬷问道:
“如此,就请许嬷嬷告诉我,巳时整春草才给了你钱叫你去买梅花香饼,为何辰时四刻你便与李姨娘要梅花香饼?难不成你仍是未卜先知?提前两刻钟便知道春草要派你去买梅花香饼?”
许嬷嬷面如土色瘫在地上。青篱起了身子冷笑道:“现在我倒是能帮你将这事儿说圆了。”
“……你在赵姨娘院里当差。自然是知道赵姨娘想吃梅花香饼的事儿,在水榭碰上李姨娘,便向她讨要,姨娘不肯给你,你便趁姨娘散步的功夫,将梅花香饼偷拿走一盒。至于你回幽香院时,将梅花香饼放于何处,或者交于何人,待会儿再理论不迟。”
“……于是,你便回到幽香院与春草说了那番话,然后再装作此时碰上了李姨娘。将那梅花香饼带回幽香院,与院里人说是李姨娘送的,好嫁祸与李姨娘……”
“……此事之中,有两个疑点:一是你第一次回幽香院时,将梅花香饼交与何人?二是你第二次出幽香院去了何处?”
李姨娘泪一直流个不停,老太太老爷神色略有尴尬,太太一拍桌子怒然而起,指着许嬷嬷叫道:“将她给我绑了,拉下去关进柴房!”
青篱斜睨了许嬷嬷一眼,不慌不忙道:“太太先不忙动怒。赵姨娘是否因梅花香饼而落的胎,尚不得而知。倒是她为何要陷害我姨娘,这可是查个清楚才行呢。”
许嬷嬷一脸煞白的瘫坐在地上。青篱冷笑道:“这梅花香饼是何人给你的?”
许嬷嬷垂头不语。口里一个劲儿叫着就是李姨娘给的。说着猛的想起什么,抬起了头叫道:“李姨娘说慌,奴婢遇到她的时候是巳时一刻。二小姐偏听偏信,奴婢不服!”
青篱仰头望天,哈了一声:“你倒是个机灵的。那我便叫你心服口服!”
“……李姨娘从我院中出去时,差不多辰时一刻的光景。府里的管事娘子婆子有头有脸的丫头都可以作证。从我院中至二门处,按正常人的步速,快则一刻钟的,慢则一刻半。李姨娘行路虽然一向较慢,但是遇到我的事儿,她便是极快的。在二门处取香饼,顶多耽搁两柱香的功夫。从二门处到水榭约末要行一刻半钟的功夫。这么算下来,她在水榭遇到你是辰时四刻,有何不对?”
“……你若还认为自己被冤,等这边事儿一了,可请老太太老爷按原道走一圈。到时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可就一清二楚了。再不行,就拉了相关的人证过来,你以为如何?”
许嬷嬷的脸色更是如纸一般的苍白。
青篱厉喝一声:“将她给我绑了,嘴堵上,接下来的事儿让她只听就好。”
一旁立着的婆子们均拿眼儿望着老太太,老太太阴沉着脸,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婆子们这才一拥而上将许嬷嬷绑了个结结实实。
正文 第十五章 李姨娘之殇(四)
第十五章 李姨娘之殇(四)
青篱厉喝一声:“将她给我绑了。嘴堵上,接下来的事儿让她只听就好。”
一旁立着的婆子们均拿眼儿望着老太太,老太太阴沉着脸,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婆子们这才一拥而上将许嬷嬷绑了个结结实实。
李姨娘眼圈红着怔怔的立在一旁儿。她没想到二小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她的嫌疑洗清了。可是一想到另外一遭不由满脸凄色,温婉的眼中透出一丝决然来。
岳行文看向她,微不可见的与她使了一眼色儿。青篱了然,指着那男子道:“将他给我拉了来。”
“……说吧,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那男子跪在地上,用破锣一般的嗓音高声叫道:“小的冤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妇人勾引小的……”
眼见李姨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话叫二小姐听了去,二小姐以后如何看她?二小姐日后又要受多少白眼嘲笑?
青篱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手心上原本已凝结的伤口,登时又裂了开来,沁出丝丝血迹,岳行文眉头紧紧拧起。
青篱冷笑一声:“你当我现在还有那好耐性听你多说,叫你心服口服么?”
说着站起身子,取了一旁下人手中的火把。走到他面前儿,阴森一笑:“我自是会信我的姨娘。你若不想说,便去给阎王老头说吧……”
说完便将手中的火把向那人身上戳去。她这一举动让众人齐齐变色。
岳行文一个闪身将她手中的火把夺去,随手扔到一旁,低声道:“莫要脏了手。”
说着行至那男子面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他的脸颊紧紧捏起,从怀是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来,淡淡道:“这药名叫‘肝肠寸断’——顾名思义,会让人肝肠寸断而死,当然,前提是疼足整整七日。”说着起了身子,扫了旁边几个婆子:“将他绑了。”
几个婆子看向老太太太太老爷。
太太猛的站起身子,高声道:“老太太,二丫头此举不是有意袒护么?”
老太太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叫王天保的男子,突然脸色煞白,杀猪般的惨叫起来,捂着腹部满地的打滚儿。岳行文淡淡道:“还不快绑了?这药发作起来让人痛不欲生,莫要让他撞墙而死。做出这等辱没苏府门楣的事儿,若是让他这么轻易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几个婆子这才涌了上来。
苏老爷本是读书人出身,哪里见过这等江湖手段,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岳行文。
青篱从他进来时,看到他眼底滑过的一丝狠厉,便知道他怒了,是真真正正的怒了。
从岳行文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听了太太的话,也不解释,缓缓回座,叫了声杏儿,杏儿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将你那日听到的,再说一遍。”
杏儿点点头,将在小花园里听到事儿又说了一遍,末了指着那男子道:“这人的声音,奴婢记得真真的,刚才他一说话,奴婢便听出他就是与紫兰在小花园中说话的人。”
杏了的一番话,让老太太太太老爷顿时心中明了。
老太太怒气冲冲指着张姨娘:“……你个贱人,装作一副潜心向佛的模样,没成想心思这般歹毒,说!我的筝儿是不是你下的毒?我的孙子是不是你害的?来人,将这二人给我绑了,乱棒打死!”
青篱拦了下来:“老太太,这二人该死。但死之前要还我姨娘一个清白!况且岳先生方才查看的那一干物件儿怕也是有了结果了,老太太还是先听听再说罢。”
转过头看向张姨娘:“说罢,你与这人是何关系?为何要害我姨娘?”
张姨娘阴森一笑,将头扭到一边儿去。岳行文挪动脚步。行至张姨娘面前:
“张姨娘,原名张凤竹,花名傲竹。天州府石台县人士,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你十二岁时祖母去逝,远赴青州投奔姨亲,在路上被人拐进青楼……”
说着又移动脚步行至那男子面前:“王保,原名王天保,青州府人士。乃张凤竹的姨亲表哥,与张凤竹自幼定有娃娃亲。十五年前离家四处寻找张凤竹。十年前到京城,与其表妹相认……三年前用银子买通了苏府买办苏有福,揽了与苏府送柴碳的差事儿……。”
岳行文的声音淡淡的,却将青篱与张姨娘和那男子震惊当场。原来这几日他不在京中,是去查这件事儿去了。怪不得他方才与那王天保喂食了毒药。
张姨娘见岳行文三言两语将表哥的身份拆穿,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笑:
“安儿,我的安儿,娘不能彻底为你报仇了。不过娘叫那老妖婆的小孙子下去陪你了,你等等娘,娘这就下去赔你……表哥,竹儿对不起你,今生竹儿负了你,来生竹儿再报答……”
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猛然一拍桌子,怒声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老太婆我要跟你好好清算这笔帐!”
岳行文行至惨叫不已的王天保身边儿:“说罢,你与张姨娘是如何串通起来陷害别人?”
王天保脸色苍白,头上疼出的汗水,如小溪般淌了下来,大口喘着气道:“老。老子就是不说,你,你,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子!”
岳行文淡淡一笑,“也不是非要你说不可,承认了是陷害就成。”
说着转向张姨娘沉声喝道:“你是用何物害了苏府的小公子?”
张姨娘一愣,嗤然大笑:“岳先生不是医术高明得很么?下了那么重的砒霜都毒不死那贱丫头,怎么连如此普通的斑蝥都辨不出来呢?”
太太猛的听到这话,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岳行文眉头微挑,别有深意的开了口:“这么说梅花香饼中的麝香不是你所为?”
青篱一怔,看向岳行文,今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众人面前护她,可见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她立刻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