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再深想一层,东方恋雪便发现,李鹏学强邀自己三人到府,本身就非常怪异,刚才因为事出仓促,没有细想,可是现在冷静分析,就发现一堆古怪。就算胡虎当真因为怀璧其罪,被人觊觎盯上,动手的可以是江湖各大门派,却不该是李鹏学,这位帝国重臣据说是不会武功,他抢夺如来神掌,要来何用?
就算退一万步说,李鹏学真要夺取如来神掌,以他的老练与特殊地位,只要让人持一张名帖,到梵萨丹伦衙门或军部,马上就能调动大批官军,犯不着紧急让他正在考场的儿子带着家将去拦人,这么作不仅容易招来非议,危险程度也大大提高,委实不是上策。
整整小半个钟头,李鹏学以一个宽厚长辈的形象,鼓励着年轻的后辈,一下感叹年老体衰,一下庆幸帝国前途后继有人,天子圣明,年轻一辈又有许多出色英才,令他可以放心交棒,准备告老归田。
略显昏聩老迈的姿态,让人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一手操控帝国大权数十年的首席重臣李鹏学,东方恋雪的所有试探,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找不到可以使力的地方,在他努力谄媚陪笑,笑到脸都快僵掉的时候,老人忽然起身,拱手送客。
“年轻人想必还有许多要事待办,天色已晚,老夫就不留你了,经方,代为父送这位小友出去吧。”
“是,父亲。”
待了半天,什么该探的都没探出来,还给人撵出门,东方恋雪看着老人和蔼的笑脸,感觉就像是吞了蚊子一样不好受,苦笑着拱了拱手,东方恋雪被带离书斋。
一场面谈毫无所获,离开李府的途中,东方恋雪却意外地有了点小收获,带他往外走的李经方,主动与他攀谈,态度还颇为客气,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
“……其实,你这人也算有才干,要是有机会,大家可以交个朋友?”
“交朋友?李大少真是胸襟广阔,别忘记不久前在长街上,我用箭指着你的头,差点就一箭射爆了!”东方恋雪道:“再说,我们出身有别,你是豪门贵胄,还是最顶端的那一批,我不过是平民死老百姓,你我之间还有较劲的赌约,有什么好交朋友的?”
邀约被拒绝,东方恋雪本以为李经方会勃然大怒,哪知他闻言只是一笑,哂道:“少装了,也许你真的出身平民,没有背景,但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求上位的家伙,不可能真心为平民着想,更不会把自己炒作成平民代表的。”
“哦?何以见得?”
“你不肯认吗?我也见过一些真心为民的人,这些人的共通特点,就是无私,无私的人没有欲望,和你们这种以人民为名,谋求私利的人太不相同了,你知不知道每年我会碰上多少个像你这样,藉口为民请命,造势上位的人?这是我最看不起的东西,每次看到我都想一剑砍了,你们看不起权贵子弟、官二代,我又何尝看得起你们?”
李经方狠狠说了一串话,两人已行至门口,李经方心绪稍平,对着东方恋雪一拱手,“不过,无论有什么样的动机、什么样的人品,人才始终是人才,无能者怎样挣扎,最终都得毁灭,有才能的人无论在什么位置,后头总都能够上位,我觉得你是个有才能的人,赌约事小,有机会……不妨交个朋友。”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任何表示就太失礼了,东方恋雪与李经方握了握手,潇洒走出李府大门。
回头看看两扇关上的大门,东方恋雪不无感慨,同是豪门官二代,也分有才和无能的,李经方这人算不上什么泱泱大才,但听其谈吐,见识与气度也在平均水准之上,不过……
(李大少,你弄错了,心在天下的人,重点不在于无私,而在于无我,无我故无私,这种人……凭你是看不透的啊,可别把人看扁了……不过,确实有点意外,李家的大少爷,居然为人不坏,还算个好人,真可惜了,在这种时代……好人都短命啊……)
挂着满脸的笑容,东方恋雪离开李大学士府,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异样的目光,但他可不敢保证没有人在暗处偷窥,安全起见,戏还是要演足比较稳妥。
满腹心思,东方恋雪笑着耸耸肩,慢慢离开,事实上,他早先的判断一点也没错,确实有人正在窥视着他,只不过不在暗处,而是透过一面铜盆所凝成的水镜,遥遥观望,东方恋雪的身影,出现在水镜之中,一个老人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喟叹。
“……经方还是不够成熟……”李鹏学叹道:“或许是缺少历练的关系吧,再怎么完善的教育,如果没有实际的磨练,单单纸上谈兵,始终造就不出真正的人才。”
这些许感叹刚刚说完,水镜幻灭,回复成铜盆中的水,东方恋雪的身影也告消失。
“你觉得……你的窥探,有没有被他发现?”“没有这种可能,区区一个后生晚辈,没有能力察觉我的窥探。”
无比自傲的说话,来自李鹏学身旁,一个身穿黑袍的魔法师,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皮肤异常苍白,不见血色,反倒是一双眼瞳其红如血,让人看了心惊胆颤,仿佛看到什么非人邪物。
李鹏学没有给他的奇相吓倒,与这人合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不但实力超群,还是太后驾前一等一的红人,即使是自己,对之也得客客气气。
“他无法察觉你的窥探,而你也看不透他的过去与内心,这……难道这个年轻晚辈,与大师你的魔力修为不相伯仲?”
“哼!”
似乎因为被人看扁而愤怒,魔法师冷冷看了李鹏学一眼,如果问这问题的人,不是后党的首席重臣,他肯定不会只是这样看一眼就算。
“这个小子算是什么?单单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何能与我韦清开相提并论?”魔法师韦清开道:“不过,他身上肯定带了什么法器,非常高段的一种,持续散发能量,屏蔽了我的感知,最多只能用水镜遥遥探视,却无法更进一步,窥见他的内心活动与气运命数。”
“会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魔法学海,浩瀚无涯,非我所能尽知,有可能的东西,随便一算也有上万种,他可能只是走了狗屎运,偶然捡到了什么……”韦清开看了李鹏学一眼,道:“也有可能如你所估,背景不单纯,有人提供了他这件护身物。”
“这可能绝对是有的,我调查过这三个人,为首的陆云耕,出身普通,家里是米店,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倒是那一身武功,强得与他的学习历程对不上,这点也交由专人分析,几天内会交出报告;战力最强的胡虎,由弃婴而剃度出家,又为了参加大比而还俗,父母不详,资料都保存在慈航静殿里,一时还查不到,但总体上也没什么可疑之处,直至今天在擂台上的作为……”
李鹏学道:“唯有这个东方恋雪……他的出身资料很好查,没花多少力气就查到了,派人去实际调查,也确认情报无误,但老夫始终觉得,他的所有资料可能都是假造,有某个势力在他背后活动,只让人了解他想让人了解的一面……普通的情搜手段不管用,本来想请大法师出手,摸摸他的底细,没想到……仍是不成啊!”
“也不见得真有什么不成,我藏在密室内窥探,他身上带了护身法器,我无法看透他的人,但只要我来到他十步之内,近距离施法,仍是可以栽了他,不怕他飞上天去,到时候……想知道什么,他都会有一说一。”
韦清开的话并非虚言,李鹏学知道他的厉害,也不只一次见过,他对人施展勾魂摄魄的手段,只要将灵魂拘禁在手,连话也不用问,直接可以从魂魄的记忆中读取一切,效果只会更强更好。
“那么……大师真的确定,他就是吉尔菲哈特与黑云孤寂同归于尽之前,最后接触到的人?”
“说不准,也可能是吉尔菲哈特故意留了一些气息在他身上,很微弱,但足以让他成为一件用来引开别人视线,保护真实目标的工具……吉尔菲哈特是个丧心病狂,满肚子坏水的老骗子,这点世上再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简单的话语中,带着满腔怨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来,韦清开的刻骨恨意,李鹏学感受得到,这基本上是帝国高层人尽皆知的事实,曾是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韦清开,与其师吉尔菲哈特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因为如此,追索吉尔菲哈特最后气息一事,这位大魔法师成了不二人选,他所说出来的答案,没有人会怀疑。
“大师日前透过占卜,确认吉尔菲哈特的最后气息,落在这名后辈的身上,他是最后与吉尔菲哈特接触过的人,若有什么遗物,也该是落在他的手上……就是不知道,这占卜结果有否误差?”
东方恋雪身上的诸多特异之处,让李鹏学早已确信他身上必有问题,这么说不过是看看韦清开的反应,果然韦清开把手一挥,道:“占卜的事,受到很多因素影响,还可能有外力阻挠,哪可能百分百无误差?唯一完全无误差的占算,只有观星术,那个被公认为举世第一的先知黑云孤寂刚死不久,百分百的预测……嘿嘿。”
兔死狐悲,黑云孤寂的身亡,对大地上所有术者都是一个震撼,白银谷事件的解释,说是吉尔菲哈特的报复行动,最后与黑云孤寂同归于尽,这个说法传得虽然广,信的人可没几个,特别是圣莲教事后的冷淡反应,看在人们眼中,怎么看都有一种淡淡的“兔死狗烹”感觉,韦清开的话,正是挑着这根敏感神经。
老人没有回应,像这种问题,本也用不着他来回,当作没有听到就是了,这些奇人异士,个性本来都古怪,如果与他们事事较真,只是自寻烦恼。
“吉尔菲哈特的遗物,落在他的手上……就不知道这遗物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难以着手……”
手上掌握着帝国的情报资料,李鹏学当然不会相信白银谷事件的各种传闻,吉尔菲哈特的遗物,虽然可能蕴藏着重大利益,但以他的身分与眼界,确实真不把这些看在眼里,因此当初没有让人参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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