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这牛鼻子老道居然托辞有事,说是明日一早就要走。
众人的喜庆之中,这牛鼻子扫兴得很。又像是做了亏心事。吱吱唔唔的。
轩辕凤辰起了疑心,但今天又是他的大日子,军中的将领们也请到了,一窝蜂地围上来劝酒,他心下不高兴,倒也喝了个酩酊。
「你们别闹了!快把新郎官给送入洞房吧!」
眼见他可就要不成事儿,轩辕凤翔也怕他初次上阵就后力不继,赶紧劝止了。
他淡淡的一声令下,劝酒的无论是军士还是大臣都赶紧换下一个目标——这又不是平常人家,可以让他们随意胡闹。
被扶回新危的轩辕凤辰和衣倒在床铺上,酒意上涌,只觉眼倦舌怠,幸好没有恶心欲吐,只是开不得眼睛,一睁开就天旋地转似的。
半昏半醒之间,感觉到寂静无声的洞房内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靠近,脱了他的鞋袜让他睡得舒适,又洗了一方凉浸浸的帕子冰在他的头上,并温柔地为他拭去爆出的汗珠,下意识地抓着那只微凉的手,冷冷的,不似人类所拥有的温度。
「左静言?」
他一下子着急起来,却只是睁不开眼。
那人听得他一声唤,却是就想抽手而走,轩辕凤辰急了,一个使劲,直拉得那人倒了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不要离开我。」
紧紧地抱住身上那人,许久后,他终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自己因为抱得过紧而绷硬的肌肉,温柔一如从前。
轩辕凤辰翻身把人压倒,只怕他离开,恨不得把人揉到自己的骨头里去似的紧搂着。情催意动,强制性的压下了他的小小反抗,直到自己真的把身体埋到一片温热紧窘的地方才清醒过来,勉力睁开眼睛,却见到一张眼角含泪的芙蓉面,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欲胡天胡地的那里立刻就泄了,翻身而下,冷汗涔涔而出,酒也醒了。
「夫君……」
成为他新妇的女子初经人道,因他的粗鲁而受伤,在枕上半抬起身子,一向显得恬静淡然的面容带上了些许红晕,端丽不可方物。
「我……」
后退两步,一眼看到桌上摆着新婚洞房用的合卺酒杯。
「合得鸳鸯卺,共匏同尊卑。」
蓦地,这句话在脑中跳现,八年前那个夜晚,他对一个男人许下自己的誓言。
合卺酒他已经喝过,与他共饮那人到底在何方?
「对不起!」
不,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八年来,因为单方面的想他而不能见他,思念实在大苦太痛,已经刻意地把他遗忘太久太久。
如果过上新的生活,又娶了新妇,直至把他不再提起,只顾自己过得幸福美满,这样那个说为自己含一口孟婆汤,在奈何桥上等自己百年不悔的人,要等到几时?
他会不会等到倦了,厌了,或者在他那个世界能看到阳世间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长叹息一声,背身而去?
他已经负过一次心,断不能再负了那份情!
心下有了决断,轩辕凤辰转身出门,不再回头。
两生花·第二章
灯花一爆,修道之人下意识地就想卜问凶吉。
牛青云看着燃烧的高烛长叹短吁,卜出的卦又是一个异卦。
同卦下巽上巽,《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两风相重,长风不绝,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两为偶,阴阳合德的美满之意。
灯下,他的大*清楚仍是拿着百年不变的铁算盘在精打细算,小*明白个头长高了,比师兄还高半个头,正窝在他身边看他算帐,嘟嘴道:「师兄,我上个月明明没有犯错,你又扣我月钱!」
「谁说你没有?上月给陈村的村长家驱邪,你贪嘴,拿了人家供桌上的馍吃了,害我们后来还得偷偷补上赔人家,这不是钱啊?」
「可是我容易饿嘛!」
「饿饿饿,你怎么就光长个身体不长脑袋?」
说是这么说,做师兄的却把自己面前那份糕点小食推到师弟面前,脸臭臭地道:「只准许吃一个!我是打算明天打包了路上吃的。皇族的酒席都没能让你吃饱,你这到底是什么无底洞的肚子!」
「谁叫师傅!一早就把我们拖出来,说什么收拾一下最好连夜上路。师傅到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怕五皇子怕得要死!」
他是很想放开了肚皮吃啊!可恨天不遂从人愿。
「就说你根本就没长个脑袋!」
狠狠地在他脑壳上凿了一下,清楚帐面上精明地把师弟刚刚吃下去的这个点心的钱却也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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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来当帅弟的不满及大叫:「钱鬼!你老攥着钱袋不放怎么不去当别人老婆?管得这么死!」
「你、说、什、么?」
当人师兄的眼睛一眯,一道寒光从眯起的眼缝里迸裂而出,让光有个头可观的师弟立刻消音。
「我倒不知道,居然你也长到这种想老婆的年纪了。不过师弟你最好别忘了,我们可是道士、出家人,可不同人家五皇子,娇妻美眷姻缘天定。你眼红眼热也没你的份——你这修的什么道啊!?回观定要你面壁思过!」
咻咻咻,薄唇里放出的冷冽言讽堪比飞刀,把自家师弟本来就不太强壮的自尊给削得片片粉碎,清楚除了冷嘲热讽之外还很当机立断地判定了处罚。
「不要啊!」
在明白的心里,面壁等于吃白饭等于不人道的虐待,立则像一条大狗一样扑上来巴着自己可亲可爱的师兄,只差没伸出舌头来舔他的脸兼尾巴竖起来摇一摇了:「师兄人最好了!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
「下去下去,重死了!」
清楚很努力地去掰开他的手,不让他趁乱扰乱自己的帐目,可是却在体力上逊他一筹。
正在打闹间,门外却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如此深夜,倒是叫人一怔,不知做何反应。
「算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更问况我们还是捉鬼的道士……生意上门了!」
被师兄喝令去开门的明白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手执桃木剑去开门。
门开处,外面的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雪白的面孔衬着身上微有些凌乱的大红喜服——却是新郎官没在他的温柔乡里温存,黑天半夜的摸到他们这道士房里来了。
「呃!」
牛青云一见是他,惊得手中的卦牌都掉了,丑脸上赶紧堆起了笑,搓着手保持一定距离,然后跟人家打招呼——他实在对以前被五皇子打满头包的旧事记忆深刻。
「你说过,八年后他会再来找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八年前,轩辕殿上一战,风神相助,风止后,驱走了鬼王蚩尤,也不见了左静言的鬼魂。
轩辕凤辰疯狂摇铃不见回应,找寻又无处可觅,几乎又犯了最初的失心之症,后来是牛青云请神弄鬼,扶乩得留书,说是左静言受伤甚重,叫风后给带走了,约他八年后再相见。
轩辕凤辰信了,这才好起来,也才有了今天冠盖满京华的龙骑将军。
「这……神仙怎么会说谎呢,肯定是日子还没到!也有可能啊……左静言这小子你是知道的,他这么聪明,说不定叫神仙也看中了他的资质,留他在神仙洞府当个随从,或者也成仙去了,那是他大大的福气啊!皇子您就别挂念再添他尘缘了!」
眼珠子四下乱转,牛青云就怕一言不合他意又给来上这么一顿拳脚。
「他不会。无论是成仙还是做鬼,他不会没有个交待就这样走的。」
说是这么说,轩辕凤辰心里却也没个底。
做鬼左静言是不会放过他,可是要真看破了,羽化登仙而去呢?
把旧日的情仇爱恨全忘了,无牵无挂,无忧无愁,这才是做神仙的好处。
「不行,我要去找他,风后住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
轩辕凤辰脸上颜色雪白,眼眶通红,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是在这神情中,牛青云依稀又见到当年那个犯倔地要强,心痛却哭不出来的孩子。
被他经过武练而强劲的手揪着衣襟,差点给摇得透不过气来,牛青云头一晕,脱口而出:「神仙嘛,听说在昆仑之巅有个玄风洞,能通九天之界的风口,风后应该就在那儿。」
「昆仑之巅是吧?好!」
一句话,止住了轩辕凤辰不自觉的暴戾,他收手,握拳,转身,也不过是这么一个瞬间的事,然后就见一匹白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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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看着轩辕凤辰不顾一切而走的背影,牛青云搭舌不下,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个鸭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懊恼得直拿头撞墙。
「师博不是给了五皇子那个书生鬼的下落了么,干嘛还这么紧张?」
明白看看大开的房门,再看看明明没有请鬼上身又做癫狂状的师傅,不解。
「撒一个谎呢,就是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它。尤其是这个谎已经说了八年,圆得太像真的,当事人自己都信了,到头来才发现是上当受骗,你说这谎要是被揭穿了事情会闹到多大?」清楚凉凉地说着,叹气:「我看找们还真的得马上收拾包袱走路了。五皇子居然会是个痴情种子,人算不如天算啊!」
一语提醒了还在抓狂挠墙的牛青云。
他一把握住自己大*的手,涕下道:「清楚,你说得对!我们立刻连夜上路吧!」
于是,在轩辕皇朝第五皇子行圆房之礼的洞房花烛夜,王府走失了新郎,一片慌乱中也无人顾及偷跑的几个道士。
天子、太后震怒,二皇子轩辕凤翔奉命查找五皇子下落。
一片猜忌中,倒是五皇妃越璃并不对此做任何反应。虽是换做了新妇打扮,却恬静淡定一如往昔,似佛前的那朵清莲,无心问情,不惹尘埃。
◇◆◇
昆仑之巅!
茫茫一片雪海。
云海下是峥嵘的怪石。传说中西王母宴款众仙的瑶池、南极仙翁的灵芝仙草园,皆不见踪迹。
岭上积雪,与云海混成一片,脚下却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