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 第24部分

总而言之，现在的小剧场话剧，时常会为了突出导演的个人风格，又或者是非现实主义的题材去反应更现实的社会，采取别开生面的方式，每个角色都赋予了特别的意义，黎飒忽然间觉着连叶这个角色非常有意思，比女主角层次感还要丰富，却要通过短短的十句话的台词以及丰富的肢体语言去表达，难度虽然高，反而令黎飒感觉到了熊熊的斗志。

她必须要让林萧觉着，因为没有选她做女主角而感觉到惋惜。

回到家以后，黎飒见沈漠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的背脊微微挺直，拒绝的话到了唇边便又收了回去，既然沈漠一定非要执着相随，她又何必自找不快。

打开门以后，黎飒先坐到床边脱了鞋，赤足走在地板上，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热水递给沈漠。

沈漠接过后坐到沙发上，蹙着眉头问：〃你一定要接这角色么？〃

话刚落音沈漠便住了嘴，他饮了一口的水中分明有淡淡的柠檬香，平时回家最喜欢喝一杯柠檬水的爱好，没想到黎飒带到了自己家里。

目光落在黎飒身上，她似是无意的盘腿坐到自己的床上，点头回答：〃嗯，我要演呢。〃

〃……〃沈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回答：〃好吧，我答应你。〃

黎飒笑了笑，〃谢谢呢。〃

她已经坦白告诉沈漠，她想通过这话剧另攀高枝，沈漠能这么平静的答应下来，当真令她略有意外。

沈漠又喝了一口水，便将杯子放回到桌上，起身看向她，〃那你好好读剧本，敲定合约以后我会把行程给你安排上。〃

黎飒甜甜的笑了笑，〃那就多谢了。我送你。〃

黎飒起身，陪在沈漠的身边往外走，刚到门边沈漠忽然间转过身来，将她的肩膀扶住。

四目对视，良久以后，沈漠才微微叹了口气，上前将黎飒轻轻抱了抱，又在她鬓边亲吻了下，才转身离开了她的家。

黎飒站在玄关处待了良久，终究酿成唇畔一丝无言的感伤。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她的错，沈漠太干净，干净到他的心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是她这样的坏女人，污染了沈漠心中的那片净土，却不能给予他永远。

如果她不是那个李娇，而仅仅是黎飒，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沈漠，只要在他身边求一个万全相安的人生，可惜不可以……人生便是这般无常。

一个星期的时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第一天排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林萧指明的话剧导演是圈里出了名的严厉，三天前都不需要沈漠通知，这导演一条短信发到了他们的手机里，让他们下午三点在礼堂集合，迟到一分钟就不用演了。

黎飒抚了抚已经有些卷起的封皮，将台本放进了背包里，手上的剧本被翻了千百遍，她早已将整本剧本背了个滚瓜烂熟，转身出了家门，半分不敢耽误。

黎飒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来到了礼堂。

在礼堂的门口，黎飒撞见了晓晓，对方朝她善意的一笑，仍是那副干净的模样，不染半杂质。

这出话剧演完之后，晓晓就要同silver国际签约正式进军演艺圈，并非出于嫉妒的心理，对于这么一个干净的女孩，在进入圈内会是否还会保持原有的纯净？虽然还不知道未来如何，黎飒打从心底的希望晓晓能够一如既往，不要被不该有的东西给浸染了。

两人双双走进礼堂，黎飒和晓晓寻了个座坐下，才坐下不久，晓晓却激动地抓着她的胳膊直摇晃：〃快看那！是陆师兄！〃

黎飒顺着晓晓的指向望了过去，入目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清瘦男孩，头发不像时下潮男那般，只是留着干净的半寸，却也使他整个帅气五官没有任何遮掩，斯斯文文地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陆师兄是我的偶像！我记得他入校第一年就有了出演电影的机会，还是主角哦！现在非但是学校话剧团的顶梁柱，而且早就和silver签约，是他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呢！〃一旁的晓晓激动的小脸涨得通红，黎飒寻思着她前些日子拿到女主角色时也未见有这么激动，敢情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小花痴不成？

黎飒因为是个外来的艺人，从年龄上、从心理上、哪怕是从外在的气质上，都和这些新入行的人不是同一个等阶，哪怕是晓晓，她都快忘记晓晓其实还是个学校的学生。虽然主角被晓晓抢了，黎飒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反而蛮喜欢晓晓这个女孩。

黎飒忽然起了坏心眼，戳了戳晓晓秀气的额头，调笑道：〃某人不会就是为了陆师兄来参选的吧！〃

晓晓的脸愈发红了，她低下头，声音细弱蚊声地说道：〃也不全是，我是证明自己可以一步步靠近师兄，哪怕不能站在他的身旁，在他背后一步的位置也是可以的。〃

看着眼前的晓晓，黎飒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她和自己很像，淡淡一笑，捏了捏晓晓通红的小脸：〃你不是也快同silver签约了吗？说明现在你同你的陆师兄啊，只有一步之遥了！〃

晓晓娇羞地锤了了黎飒一拳不再答话，只是两眼仍然恋恋不舍地黏在那个修长的背影上，舍不得挪开。

〃都来齐了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名已是满头白发，却仍显得红光满面无比精神的老人步履矫健地走了进来。

〃刘导！〃陆皓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阿皓！〃刘导见到他也十分的高兴，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精神了许多！〃

陆皓露齿一笑，竟带了几分羞涩。

刘导放下手，环视了下四周，似乎很是满意：〃很好，二十个人全到齐了，你们没让我失望。〃

随后老人手一扬，带着几分潇洒：〃都给我去后台准备，我们直接开演。〃

除了陆皓和黎飒以外，所有人都愣了，难道不先讲戏吗？

黎飒勾起了唇，三年了，还是有很多人就是如同她记忆力的模样，她拉起晓晓往后台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刘导一声怒吼，霎时间变身成为了喷火龙：〃一个个呆子一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后台！〃

黎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晓晓惊得瞪大了双目，这刘导说变脸就变脸也实在忒快了些。

在黎飒的意识里，排练话剧是比演电视剧演电影更为吃力的活计。

一遍遍地在台上走位表演说台词，在道具还未完工的前提下，必须要虚空幻想面前的物件，但也正是如此，因为没有任何后期的渲染，话剧要比任何的影视剧更突显一个人的演技。

〃刚才我怎么说的，走位要精准！你是怎么记得！说了一号位一号位！你走到六号位做什么！你让六号位的演员怎么办！〃

黎飒深知，演话剧难，演刘导的话剧更难，走位、台词、动作、表情，细微末节他都要抓，无论是新人老人，只要犯错，在刘导的眼中一视同仁。

台上的晓晓几乎是要被骂哭了的模样，眼中含着一包泪，却半点都不敢落下来，台下刘导丝毫不像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活像吃了十来斤的炸弹，砰砰砰地炸个不停。

〃对……对不起……〃晓晓弯腰道歉，偷偷地将眼中的泪抹去，黎飒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晓晓，却也惨遭牵连。

〃黎飒！我让你动了吗！你跑到前面来干什么！我还没说结束前，你们一个人都不可以松懈，时时刻刻要保持剧中的状态！〃

好在生前对于刘导的骂语早已经习惯，黎飒面不改色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喷火刘……脾气还是那么差。〃

刘导隐约听见了三个字，脸上意外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他眼神复杂地扫过黎飒一眼，清咳一声，眼一瞪继续骂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啊！〃

话音落下，台上的学生们丝毫不敢懈怠，收拾起刚才被骂的七零八落的心再度开演，晓晓实验的女主角孟晓，在进入精神病院时极度的自闭，从来不敢抬头瞧人，某日放风时，她隐约听见一阵活泼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被围在众人中间，兴奋的张牙舞爪。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女孩，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一旁的护士告诉她，那个女孩名为连叶，是一名四重人格分裂者。

她不信，性格这么好的人，又怎么像是会得精神病的人，可谁知下一秒，先前在人群中还嬉闹着的女孩，像是呼吸困难一般倒在地上，几乎是挣扎一般地跑出了人群，缩在墙角微微发抖，凡是要靠近她的人，她都尖叫着挥舞着手，像要赶走妖魔鬼怪一般。

连叶抱腿缩在墙角，一声又一声地安慰着自己，〃不怕，连叶乖，不怕，不怕啊〃，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呆滞了起来，她坐在墙边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墙面，仿佛要将心中的恐惧全部撞出身体。

之后医生和护士赶来，带着连叶要离开，谁知在抓住她的那一刹那，连叶开始疯狂地挣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拖着两名医护人员就要往孟晓这冲，她呵呵呵的冷笑着，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就像一个地狱来的修罗一样！

孟晓被吓得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不知名的恐惧爬上了她的心头，这回真的要死了！要死了！

从她的身后，又是几名医护人员冲了上去，将连叶按倒在地上，一剂镇静剂下去，连叶的身体软倒了下来，但是眼睛仍睁得大大的，显得空洞极了。

〃好！今天就到这！〃这回刘导终于没有为难众人，喊了停，晓晓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她抬眼望去，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你……吓死我了！〃晓晓心中泛起一丝委屈，刚才的黎飒就跟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好像要把她抽筋剥皮生吞了一般。

黎飒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刚才在演的那一刹那，她仿佛能够感觉到连叶内心的挣扎，在不知不觉中竟入了戏。

而就在台下，刘导心绪复杂地看着台上的黎飒……

像，这个名为黎飒的女生实在是太像了……他微微叹了口气，但是再像也不是那个人，更何况，那人才不会低下头来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