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童子仍然笑嘻嘻的,其中一个道:“石大侠和石夫人虽不住在此地,但我们常常会见到他们,张公子你有什么事,先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转告。”
张咸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本公子不认识你们,怎能把事情告诉你们?”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童子道:“你的话也有道理,我姓欧阳,单名秋。这个是我的师弟梁文。这样好了,你回去写具外帖,同时把事情写在帖上,用封套封好,我们兄弟替你把名帖送到就是。”
张咸冷漠地摇摇头,举步向大门走去,上了台阶,欧阳秋和梁文两个童子一齐拦住他去路。梁文不客气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看看她在不在屋内。”随手推去,梁文出掌一挡,身体连晃几下,终于退开数步。
“旁边那壮汉大踏步走到大门门边,就在门口当中一站,面向着张威。
欧阳秋见梁文劲力远不及人家,乖乖闪开一边。张咸走到大门口,见那汉子拦住去路,懒得说话,一掌攻去。
那浑愣大汉暴叱一声,宛如平地霹雳,喝声中一拳迎面击去,拳风劲烈无比。
张成见他根本不理自己的招数,这时已发了一半,却硬收回来,脚下斜踩七星连环步,身形一转,侧绕敌后,一掌向对方右肋攻去。
那浑愣大汉虎躯微晃,倏然一时撞出。这一格又快又巧,张咸真想不到这大汉身手如此灵活,自知不能硬碰,其疾如风般退回原来位置。
只见那浑愣大汉的招数也是才发便收,蓦地一连数拳,迎面打来。拳力之雄,世上罕见。
张咸无法不退,浑愣大汉越打越有劲,数拳之后,拳力越见雄劲。张咸与他虽已相隔寻丈,仍然感到对方拳力勇猛难当,不敢硬封。这一退足足退了两丈七八,那大汉方始煞住拳势。
张咸一顿脚,回头便走。出了那道白石围墙的大门,耳中尚自听到两个童子的笑声。
他一面下山,一面气得面色煞白,几乎呕出鲜血。要知张咸武功本来极高,放眼当今武林,能够和他一拼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但今日他连手也不能还,并非那浑愣大汉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却是他内伤未痊,只能用以前的一半功力应战,故此不敢硬封对方的拳头。换了别入,身上负了像他那样的内伤,根本就无法运集真力,与人动手了。张咸的性情骄傲无比,吃了这种闷亏,气得他直想吐血,甚至一头撞死。
到了山脚村庄之内,独臂野豺吕声和地哑星君蒋青山迎上来。
蒋青山等两人默然跟在后面,只见无情公子张咸策马向荒野中走去。暮色渐合,四下景物已是一片迷茫,他们越向前走,越见荒凉。
蒋青山忽然向左边指指,张咸随意一瞧,只见数丈之外,现出一道高高的围墙。
他们久走江湖,一望而知乃是寺庙的山墙。张咸这时心中稍为平静,便策马过去,绕到前面一瞧,敢情是座相当大的尼庵。
张咸一言不发,策马顺着山墙走去,绕到庵后,忽见数丈外有间空屋,便走过去,下马入屋。蒋青山在前面点燃千里火,但见此屋甚为干净,想是庵中尼姑不时打扫之故,这时张咸才第一次开口说话,道:“就在这里歇一晚。”
蒋青山和吕声遵命行事,一个去解马鞍安顿马匹,一个敲开尼庵的门,借到一床被褥和一张木床回来。同时又弄了一根红烛,点着后放在窗框上。
他吩咐蒋青山和吕声两人道:“我运功入定之后,你们不可离开此屋,外面有什么响动,不必理会。我运功之后,纵然有种种怪相,但只要不跌落床下,便不妨事。不过在我恢复知觉之前,你们不能触碰到我的身体,切记,切记!”
吕声极焦忧地道:“公子,你自信能够安然闯过这一关么?”
张咸忽然收敛起他平日那种冷漠无情的态度,微笑道:“你们跟随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我便不蒙骗你们,今晚这一关能不能闯过,实在没有把握。假如我不幸身亡的话,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我的尸身埋葬就行了,只是我没有什么东西遗赠给你们,心中实感不安。”
独臂野豺吕声面色大变,道:“公子,你不能冒险行那自疗大法,你的内伤并非不治之症,只不过要多点儿时日罢了。小人等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公子遭遇大难……”说到这里,他那狰狞可怖的面孔上,已挂着两行热泪,旁边的蒋青山也咿唔连声地直比手势。
张咸连连叹息,这两个手下的忠诚爱护,的确使他异常感动。
他默想了一阵,突然坚决地道:“你们小心防卫,替我护法一晚。”
吕声阔嘴一张,张成厉声道:“住口,你再所乱我心神,等会儿我非死不可。”吕声登时噤若寒蝉,退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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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闭上眼睛,盘好双膝,双脚脚板心向天,双掌反过来平放膝上,掌心也向着上面。这两脚双掌及头顶向着上空,称为五心朝天。
架势摆好,便开始调息运气,屏除胸中一切杂念。不久工夫,身外一切事物都不闻不见。
蒋吕两人屏声静气,四道目光都凝集在无情公子张咸面上。
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坏,由红转青,呼吸不但沉重,而且忽长忽短,极不均匀。
蒋青山面上现出焦灼的神色,吕声知道他天赋甚高,几乎完全识得公子所学到的各派武功,故此见他神情不对,不由得也跟着焦急起来。
眼看张成面色越来越青,呼吸粗滞,似乎不能畅通,时时窒息一阵,才继续吸气。吕声急得一头大汗,汗水都沿着面顿流下来。
张咸忽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突然弹起数尺高,落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却已变成仰天僵卧的姿势。
吕声喉咙中咆哮一声,张口咬住狼牙棒,腾出那只独臂疾然去拉张咸。蓦地一股劲风潜力劈面击来,登时把他震开六七步远。
吕声但觉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定一定神,睁眼看去,只见蒋青山已绕到这边床头,隔住他和张咸中间,眼光中含着责怪的意味凝瞧着他。
只听有人道:“那边有灯光,可要过去瞧瞧?”语声不高,但含气敛劲,分明是武功不俗之辈。
语声只有这一句,便毫无声息眨眼间一阵劲风扑入屋来,烛光摇摇,屋门陡然出现一个十分高大的怪人。
独臂野豺吕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眨眨眼睛,只见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竟踏入门内,烛光之下,但见此人头发蓬乱,满面灰白的胡子,身量十分高大,身披一袭青袍,猛一看时,当真形状极怪。
这个怪人踏入门内之后,陡然止步,双目发出锐利的光芒,宛如两道冷电,落在床上的张咸身上。
大门口跟着又出现一人,却是个背插长剑的中年道士,举止矫健有力,双目有神。
吕声来回望了两次,这才发现已入门内的怪人,也是个老道士,身上披着一件青色道袍,但因头上的髻挽得不好,蓬蓬松松,加以满面灰胡,乍看还真看不出是个玄门老道。
他手中提着一支鸭卵粗的铁棍,腰间插着一截金色的管子,背上还斜挂着一口长剑,神气粗豪凶猛,没有一丝一毫出家人那种冲虚谦退的味道。
蒋青山拦在床前,左后右剑,全神戒备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吕声也忘了一切,狼牙棒横持手中,走上去和蒋青山并排一站,挡住那怪异的老道人。
那高大的老道人目光一闪,扫过这两个护法之人的面上,见他们一个面色铁青,一个却满头大汗,登时长笑一声,大步向床边走来。
这个怪老道形相凶猛,气派又大,毫无顾忌地大步走来,把个一生的横的独臂野豺吕声弄得大大一愣。地哑星君蒋青山念念不忘主人,这刻因对方长笑之声甚为震耳,禁不住回头一瞥。
怪老道就在他们一个发愣,一个回头之时,突然快逾闪电,从两人身侧掠过,倏然一掌,向无情公子张咸的天灵盖击去。
独臂野豺吕声回头一看,只急得大吼一声,举起狼牙律。
那怪老道的手掌粗大宽厚,直向张咸头上拍去。出手时快如闪电,但到了离张咸天灵盖不及两寸之时,忽然煞住凶猛的去势。可是掌风已把张成的衣服刮得飘拂不定。
蒋青山出手之快,远在吕声之上,但见他左后右剑,一块儿向那怪老道身上撞去。
怪老道左手下落之际,百忙中回头一瞥,刚好瞧见蒋青山作势扑起,他立刻又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左手长棍突然脱手向背后电射过去。
蒋青山见对方铁棍脱手撞来,猛然一沉真气,身形坠钉地上,右盾一架,当地大响一声,把那支铁棍震上半空,哗啦啦暴响一声,屋顶已撞穿了一个大洞,碎瓦灰尘纷纷洒下,铁棍已破屋而出,不知飞坠何处。
怪老道头也不回,双目注定在张咸头顶,掌势忽又刹住,极缓慢地一分一厘地下沉。
蒋青山深知张威此时只要被人一碰,全身功力便立刻散尽,眼看那怪老道的巨掌离他头顶不及一寸,禁不住双目一闭,不忍目睹公子功夫散失时那种惨状。
怪老道这一回比上一次更加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满头须发都倒竖起来。
蒋青山猛一睁眼,只见怪老道的手掌好像已拍在公子天灵盖上,不由得心胆皆裂,咬牙闷哼一声,闪电般纵过去,左盾先发,激出一股劲风,直取敌人后背。其实那支短短的银剑,却悄无声息地袭戮敌背。
怪老道全身稳如山岳般动也不动,左臂灵巧无伦地拔出背上长剑,右掌却缓缓提起来,这一次好像比上次更觉沉重吃力。
就在他提掌之际,蒋青山身形已离他不及五尺。那怪老道左臂翻处,一刻向背后刺去。动作不快不慢,不徐不疾。蒋青山左盾一沉,猛然向敌剑击去,右手银剑已准备发出。只要对方之剑吃左盾荡开,右手银剑便脱手飞出钉在敌人背上。
那面银盾挟着排山倒海之力,一下子击在敌人长剑之上,怪老道哼了一声,那支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