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不会有人理会她的苏婕,却感到了一阵眩晕感,随后,一个如小馒头一般大小的东西送到了她面前,并没有细想那是什么,苏婕本能的张开嘴咬住了那个小馒头,随着身体的本能用力的吮吸。随着一股苏婕并不喜欢的甜腻的味觉划过舌苔,苏婕开始本能的进食。
这是后来苏婕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境况之后,无数次悔恨自己让尊严和理智输给了人类本能的时刻。
并不喜欢的味道,但是,果腹的功能还是有的。吃饱之后,知道自己即使说出来也不可能被放开的苏婕,选择随着睡意入睡,最起码,补充体力,让自己那双因为饥饿而变得昏花的双眼清晰起来。
苏婕在一股排泄的急迫感觉中醒过来,想要起身去排泄。却感觉身子有如千金重,身上虽然没有束缚,胸口却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让她不能起身。
焦急之下,苏婕又如饥饿时一般发出呻吟。然后,面前又出现了那张电影屏幕上才有的尺寸的模糊的大脸,随着一阵眩晕感,以及双腿被不情愿的分开,再次输给人类本能的苏婕,此时的大脑中就剩下了排泄一件事,羞耻心什么的,早就被挤到天涯海角了。所以,她做出了自己有意识以来最让自己羞耻的一件事,在别人的手中排泄。
这种除了吃就是睡,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就是行动不得自由的生活过了三个月,苏婕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虽然三个月(苏婕感觉这三个月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来几乎都是躺着,让她的大脑变得迟钝。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种生活持续了三个月,苏婕还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张如电影屏幕上出现的尺寸的大脸,其实,就是普通的成年人的一张脸。顺便提一下,那张脸的脂粉味和那个身体的|乳香味,一直让苏婕想捂住自己的鼻头。
而她自己,虽然十二万分的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转生了。没有传说中的奈河桥,孟婆汤,没有阎王的审判,没有经过轮回道,她就这样转生了。不知道是黑白无常的失职,还是,现代的阴间也如阳间一般一切都是数字化办公。只要一键就可以决定一个魂灵的命运,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更主要的是,节省了时间。
明白了自己这一境况的苏婕,比起怨天尤人来,比起感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滑稽来,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尽自己全部的武器抗争,终于在四个月的时候摆脱了奶水,而过上了喝小米粥和鸡蛋羹的日子。九个月的时候,苏婕终于能够站立起来,一周零两个月的时候,她学会了行走。
至于说话,苏婕到三周岁的时候才开口。对于已经掌握了一门母语,两门外语的苏婕,再学习一种无异于外语的方言,而且,只能靠听,三年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怕被人误会为哑巴,苏婕真想再过两年能够看书了再开口的。
然后,三周岁的苏婕最烦恼的一件事,不是任何别的,而是她现在这个身体。虽说小孩子是雌雄莫辨的状况,可是,苏婕凭借上一世的经验,还是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应该是一个女孩儿的身体。
可是,周围的人,尤其是那个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那张电影屏幕上才会出现的大脸,她的奶娘红姑,每天都喊着她“小少爷”,她那个一个月有三到五天会跟她住在一起的娘亲,除了喊她的名字“之姝”之外,也称呼她“儿子”,其他人,也完全把她当男孩儿对待。
这个年龄的苏婕,衣食无忧,被奶娘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唯一的烦恼就是:“难不成我转生成了男孩儿?”
佛祖本生
苏婕的反应弧,本就是比别人长些的,而且,思维方式也与他人稍异。
她自己这种状况,明显的是时下流行的穿越,可是,她自己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解了自己的状况之后,解释成了地府高效率的现代化办公。
对于转生这件事,苏婕开始时还有些遗憾,觉得论文还没有改好,有负李教授的期待,纠结了一段时间。
可是,八月里,中秋节后第二天,苏婕寄宿的秦家,也就是苏婕的转生,李夫人秦氏的哥哥家,李静姑娘的舅舅家,添了一位八斤重的千金之后,苏婕就再没有了纠结的时间。
一直叫着苏婕也挺别扭的,毕竟是穿越了,或者,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转生了,那接下来,就用她的新生的名字称呼她吧——苏婕转生的名字,刚才不经意间已经提过了,是李静,字之姝。
自打秦家添了一位名芳,字淑华的小千金之后,李静的身边就变得热闹起来。
无他,秦芳九天时,李静的娘亲来秦家做客,让李静的奶娘红姑抱了李静一起去看秦芳。
为什么一个月难得见上几次,李静的娘亲不抱着她,而是让她的奶娘抱着呢?原因无他,李静娘亲李夫人秦氏手中还抱着李静的双生哥哥,李让。
虽然李静和李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九天大的秦芳,却不理李让,而是抓着李静的小手不放。一被掰开,就哇哇大哭。
于是,秦夫人朱氏和李夫人秦氏,便双双决定把李静和秦芳放在一起养。
为此,李静还被朱氏诱惑着企图让她喝回母|乳,不过,这件事,李静姑娘意志坚定的拒绝了。
李静开口说话以后,秦氏有一次到秦家小住,偶然听到了李静背诵唐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七言古诗,全诗二百五十二个字,李静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虽然声音稚嫩,断句、语气却都非常准确。
《春江花月夜》,在当时并不是一首出名的诗,只是秦氏幼时便极其喜欢才记住的。
秦氏激动地问李静道:“这首诗,你从哪里听来的?”
“回禀母亲,在二表哥书房外听来的。”李静以自己认为的礼貌的语气回道。
秦氏把这件事跟哥哥秦勇还有丈夫李寂都说了,最后,三个大人商量着,让李静和九岁的秦汉,一起入了秦家的西席。当然,还有整天跟在李静身边的秦芳。
可是,真正就学的李静,却并没有持续她那令人惊讶的天才,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学习能力都平平。反倒是,拖着鼻涕跟她一起进学的秦芳,五年之后,长成了一位满腹诗书的小才女。一曲《踏莎行》,才名惊动了整个宋州。
而李静,除了对部分诗篇的背诵速度快于常人之外,其他方面,几乎可以称为鲁钝。
六岁的时候,李静看到大表哥秦广在庭院里练剑,当天便跟外出回来的舅父秦勇申请习武。宠李静更胜自己儿女的秦勇,当场便答应了让李静习武,并且,让他拜在镖局副镖头楼寒的门下。
当天晚上,秦家主卧,躺在床上,朱氏对秦勇道:“你让静儿练武,妹妹和妹夫那里能依吗?虽说被刺密谛大师说了那样的话,不得不被当作男孩儿养大。可静儿,终究是个女儿身呀。”
秦勇揽着朱氏的肩道:“娘子过虑了。我秦家与李家都是武将出身,在十国纷乱之世,秦家还出过女将军。况且静儿既然被当作了男孩儿教养,便不能再学女红厨艺,总得有一技之长,将来才好嫁得出去。”
朱氏唏嘘着道:“把静儿养成一个假小子,将来还有谁敢娶?”
秦勇失笑道:“这点娘子就更不用担心了,霜儿婚前不也是跟着我到处走镖,还说要跟着苏兄出海远洋。结果,喜欢上了李兄,人不也变得温柔沉静了吗?”
朱氏知道这是溺爱李静的丈夫的托辞,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对秦氏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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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诞下了一个被称作是佛祖本生的孩子,秦氏对李静,一直是过分担忧的,那份担忧,甚至让本来性情爽朗洒脱的她变得易怒和神经质起来。
随着李静渐渐长大,秦氏不仅没有放得轻松,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如果让她知道李静学武,朱氏想了想,习惯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这是朱氏在无奈时才有的动作。
李静虽不是真的六岁稚儿,可是,跨越了千年的代沟,这个时代人的思维方式,虽然她努力试着理解,还是只能理解十一。尤其是,她是那种,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对一切皆不挂心的性子。
所以,朱氏态度上的微妙,李静开始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所有人知道的,怕就是所谓“秘密”;因为,大多数的人,就像那个长了驴耳朵的国王的理发师一样,心里,是藏不住秘密的。越是秘密,便越想说与人听,或者不经意间自言自语。
李静六岁生日这一天,李夫人秦氏得了风寒没有如往年一样到秦家来为李静庆生。
李静自己倒是没有所谓,自前世母亲去世过后,因为父亲忙碌,总是忘记她的生日,李静就没有再过过生日。
可是,李静的奶娘红姑,却是时刻惦记着李静的生日。
这一天,因为秦氏没到李家,秦家也没有人特意记住李静的生日,李静自己更是没记在心上。
奶娘从吃过早饭开始就去秦家大门口等秦氏,到晚上,不仅没有等来秦氏,连李家下人也没有等来。
吃过晚饭,李静被秦芳拉着玩了一会儿之后回到房间,红姑两眼红肿带着哽咽的声音道:“少爷,您等一会儿,奴婢去给您下一碗面。”
李静怔了一下道:“我吃过晚饭了,今晚也没有想要熬夜,所以,不用给我做夜宵了。”
“少爷,今天是您的生辰。奴婢不能为您做什么,最起码,给您煮一碗寿面。”红姑说着,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啊,今天我生日呀。到现在我都没有习惯夏历,总是不经意忘了日期。谢谢你,奶娘,一碗阳春面就好了。”李静说着,揉了揉后脑勺。这个动作,在一个六岁的孩子做来,显得太老气了些。
这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