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的注意力是否在书上,仍继续往下背。中国学生学习东西就是这样,不一定知道书上写的东西有什么用,但能清楚地知道那些东西印在多少页,好处在于,考试作弊的时候能一翻书就找到要找的东西,省去了看目录的过程。
无论干什么,我总会想起周舟。这些天我一直盼着能接到她的电话,尽管不知道接通后会说什么。结果却让我很失望,手机里和周舟的最新通话记录依然是几天前的日期。每当乔巧陪我的时候,我就想,身旁的这个人要是周舟就好了。
杨阳每天也来看望,履行负责帮我大小便的工作。看我和乔巧每天相处融洽,一次杨阳在乔巧走后问我:“工作重点转移了?周舟那边怎么办?”
我佯装的轻松立即烟消云散,我说:“那边的工作已经被别人开展了。”然后我把那晚的经过告诉了杨阳。
杨阳听完说:“你觉得周舟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事实摆在那里,我亲眼所见。”我说。
“但你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周舟和乔宇在一起。”杨阳说。
“是乔宇给我开的门,如果周舟不在里面,他怎么可能进去。”我说。
“即使周舟和他在里面又能说明什么,乔巧不是也和你单独在屋里待过吗。”杨阳说。“可乔宇还穿着我的毛衣,而且洗了澡。”我说。
“周舟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杨阳说,“她说分手可以,但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她不想被误解。”
“她怎么说的?”我急迫地问道。
杨阳复述了一遍周舟讲述的经过。原来,那天周舟和乔宇签完合同,两家公司去酒吧庆祝,周舟多喝了点儿酒,突然想起我,便跑去卫生间打电话,但接电话的却是乔巧,让她倍感气愤。她从卫生间回去后眼圈红红的,乔宇问怎么了,她说没什么,然后继续喝酒,自己灌自己,喝完啤酒喝红酒,还喝了白酒,喝着喝着,就醉了。后来乔宇送她回来,上楼的时候,周舟吐了乔宇一身。他本想只把周舟送到门口就下去,所以大衣放在车里,只穿着毛衣,结果被吐上了。周舟醉醺醺地告诉他,去衣柜里找件我的毛衣换上。换上毛衣,他把周舟扶到床上,怕周舟再吐,便在床头放了一个盆,就在他低头放盆的时候,周舟又吐了,当时他的脑袋正挡在盆的上方。吐完周舟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并告诉他一定要去洗澡,然后就睡着了。
夜里周舟醒来,去上厕所,路过客厅发现有人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以为是我,就踢了一脚,乔宇一翻身,吓了周舟一跳。周舟问他怎么在这,乔宇说了事情的经过,还告诉周舟我回来过。周舟想,我一定是误会了。
真相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这令我倍感惊喜,但我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杨阳:“可是我来学校找你们的前一天,她也没有回来,八点就关机了。”
“周舟说那天本以为可以和乔宇的公司签合同了,可是谈判出了点儿问题,她在公司加了一宿班,手机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器。忙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她回去,看你不在———我告诉她你来找我们了。”杨阳说。
我躺在床上没有说什么。
“也替你解释了那天晚上接电话的为什么是乔巧。”杨阳说,“我还告诉她你住院了。”
“她什么态度?”我问。
“我没见着她面儿。”杨阳说,“从电话里听,挺着急的。”
我把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下班没事儿的话,来看看我。”
杨阳笑道:“牛逼你继续挺着啊。”
晚上,周舟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病房。
我躺在床上冲她微笑,她却毫无反应,把花立在床头柜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打量我,半天才说:“吃饭了吗?”
“还没。”我说了谎,渴望得到周舟的关心。
“想吃什么?”周舟问。
“什么都行。”我说。
周舟转身下了楼,片刻后拎着打包的饭菜回来。她打开餐盒,夹了一块肉递到我的嘴边:“吃吧,吃完交待你和乔巧的事情。”然后也给自己嘴里夹了一块。
我把和乔巧的事情,从如何相遇一直到上午她还来看过我,还有我为什么之前没有对周舟提起这些事情,以及我今后对乔巧的态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舟,稍有所保留的,就是我和乔巧的亲热程度,周舟问我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说还没来得及发展,你就回来了,及时纠正了我的错误。
周舟听完,俯身捏着我的脸说:“没想到还真有人像我这么不开眼,看上你了。”然后收拾吃剩的饭菜,装进塑料袋扔到门外的垃圾桶。回屋后,周舟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下了地,走到窗前:“有半点儿虚假,天打五雷轰。”说完用头顶开窗户,让周舟往天上看,“看,没打雷吧,老天爷证明我没说瞎话。”
“现在是冬天,当然不可能打雷。”周舟关上窗户,“你告诉乔巧一声,我在这照顾你,她就不用来了。”
我在医院住了三个星期,在周舟的悉心照料下,康复得很顺利。出院前做了复查,大夫说已经痊愈,可以拆除石膏。再过三天就考研了,没有出现我最不想听到的还需打着石膏继续观察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会自己拿锤子敲碎石膏。
为了考研我在身心上已经付出巨大代价,这种没有创造力却磨灭人类灵性并扼杀了许多美好情感(有些已婚的为了考研而妻离子散)的考试不易参加第二次,与其留下一双好手而错过考试,不如带着伤手上考场拼死一搏,能写几个字就写几个,哪怕写到彻底骨折,再打上石膏推迟三个月康复,也在所不惜。
某考研辅导老师又耐不住寂寞了,抓住考研前这几天学生渴望临阵磨枪或更上一层楼的心理,开办了考前冲刺班,只上半天课,收费却是人民币的最大面值,好在我们国家没有发行二百甚至更大面值的纸币。
考研该花的钱前面也都花得差不多了,不在乎最后这一百块,为了金榜题名或死而无憾,报名的人络绎不绝,我也不能免俗,加入其中。
听课前免不了又要购买老师编的书,之前已经买过一套《系统训练丛书》,现在又推出一本《考前72小时冲刺书》。听曾经为该老师编书打过字的学生说,其实这两套书早就写好了,只是冲刺书暂时先不出版,但对此书的宣传炒作从考前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学生们对此书期望极高,而老师一直拖着,直到考试前几天才出,可这期间学生不能没书复习,所以前面的那本书能多卖一些,到时候后面这本书只要一出,早已趋之若鹜的学生便会不惜贵贱纷纷购买,这样一来,两本书都能卖个好价钱。
买了冲刺书,坐下仔细翻看才发现,其实和系统训练书是一码事,只是冲刺书提取了后者的精华,或者说系统训练书就是将冲刺书和一些不重要、根本不会考到的知识点一起编入书中,从而显得内容充实,并美其名曰“系统训练”。
虽说知识就是财富,但知识一重复就成了垃圾,垃圾还好意思拿出来卖,而且今年卖完明年卖,这是人民教师应该做的吗。
一提到老师,我总是一肚子怨气,打我少年起,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就没给我留下好印象。不过在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中,仍有一个老师让我念念不忘,就是教我们计算机辅助设计的老师。当时我们大三,他研究生毕业不久,尚未成家,玩意正浓,姓王,不仅对我们没有任何要求,还同我们打成一片,混在一起,宛如一家人。
第一天上课,王老师就告诉我们,他会让每个学生顺利通过考试,但谁得六十分谁得九十分,还要从实际出发。此举颇受学生好评,好学生当然希望在成绩上与差生拉开距离,他们的好不仅成为一种荣誉,还会成为老师给分的重要依据,差学生则对成绩别无所求,六十分即可,如此一来,上下团结,其乐融融。
王老师对学生如此关照,我们当然会知恩图报,凡有专家或领导来我们的课堂听课,考察王老师教学质量的时候,我们必会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出现在课堂上,与讲台上的王老师积极呼应,努力装出严谨好学的样子,尽管这样做很痛苦。
有一次我和杨阳、齐思新还有周舟在学校附近的台球厅打台球,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老师推门而入,我们向他问了好,说正准备回去复习他教的那门课。王老师笑着说:“在我面前还扯什么淡,都别回去,陪我打几杆儿,我请客。”见王老师兴致高涨,我们便决定留下来陪他玩。
王老师的球技精湛,杨阳和齐思新分别败下阵来,轮到我上场,王老师指着周舟说:“你跟你媳妇一头,我一个人一头。”
我急忙解释:“不是我媳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王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别不好意思承认,我早就看出来了,有什么的呀!”
我说:“那就是吧!”
“这就对了,你们这个岁数,谈恋爱是比好好学习还正常不过的事情,来吧,让你媳妇先开球!”王老师把白球放到开球点。
周舟屈身奋力开球,一个花球应声入袋,王老师对周舟说:“你和老公打花的。”周舟不好意思地打了第二杆。
结局是王老师再次战胜我和周舟。结账时我们抢着付钱,王老师却不可一世地说:“谁敢付钱我就跟谁急,我让他考试不过,说好了我请客的,怎么回事儿你们!”
走出台球厅,王老师搂住我的肩膀说:“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我给王老师上了一根中南海,王老师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嘬了起来。
有时候在足球场上,也能看见王老师的身影,虽然抢不过我们,但是守起门来有板有眼,还偶尔能见到他飞身侧扑将对方的射门挡在门外的英姿,但接下来的事情通常都是我们抬着他去校医院看外科。
还有一次,我和周舟在学校门口的饭馆吃饭,正吃的时候,王老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