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闯过对面六千大军，走过奈何桥。我就替孟婆做主，赏你们一人一碗孟婆汤，送你们入轮回井，许你们一个来生。”
叶子喃喃道：“不行！不行！风子哥哥要活着出去，苏夭姐和肖娴姐还在等着他呢。”
老婆婆皱着眉头道：“小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况且就算他想饮那一碗孟婆水煮，也要先从地府大军中闯出来，过得了奈何桥才成。”
忘川河对面，无边无际的彼岸花丛中，李风拄着剑单腿跪在地上。他光着膀子，T恤撕成了布条把凶剑捆在手上。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只觉得一路踩着尸骨躺着血水，到如今已经筋疲力尽。他身上有伤，肩膀中了两枪，腿上有两刀，背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他拔出那把匕首，捅进最先冲过来那人的胸口，然后站起来，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带着纵使千万人吾往矣的萧瑟。他拎着那把剑，舞着阳世的人杰之威，舞着地府的鬼雄之怒，舞着一世轮回，朝着那座青色的，孤零零的拱桥冲去。
因为那座奈何桥对面，有他的叶子。他没有看到，却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哭声，她的呐喊，她的柔情百转，和思念成疾。
可是敌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大。他杀的眼睛已经血红了，明明整个灰暗的世界，布满了鲜血的色彩。他晕头转向，鼻子里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想吐。疲惫和伤势让他神志不清，他趴到在地上，却依旧朝着那座桥爬。
李风已经不清楚是自己在主动砍杀，还是那把通灵的凶剑带着他砍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终究来到了那座青石古朴的石桥边。地府军队似乎很惧怕，没人敢靠近，一个个站在百米之外，捶胸顿足对着他喊骂。
他坐在石桥边，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仰天哈哈猖狂大笑，笑了半响咧着嘴喃喃自语喊着叶子。
对面彼岸花丛里的叶子站了起来。她来到忘川河边，望着里面滚滚的血水，不说话，嘴角挂着笑意。
驼背老婆婆问：“小姑娘，你是生了寻死的心？”
叶子咬着嘴唇，笑了笑道：“风子哥哥如果过不了奈何桥，我就陪着他跳进忘川河里。反正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他没经过判官算功德，没受刑还阳世的孽业。走这一遭奈何桥，就势必会百倍尝遍人世间他给人带去的苦楚，千倍经历原本已经经历过的悲惨。这是冥冥天定，最不能偷奸耍滑。婆婆没办法，就算是孟婆亲自在这里，也没办法。”
老婆婆说罢顿了半响，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你那风子哥哥，就可以尝尽人世间的悲苦，成功过来找你呢。”
叶子不说话，只不过缓缓的蹲下，坐在河岸上，赤着双脚悬空伸在血水上方，随时准备着跳进忘川河里。
李风爬上了奈何桥！对，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他一尺一尺的往前挪着，刚移动半米，已经咬牙切齿头上青筋暴起。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对着天空凄厉的大吼一声。
正如老婆婆所说的，没有经过判官算功德，没有经历酷刑还阳世孽业，他这么贸然闯奈何桥，就一定会百千倍尝尽人世间的悲苦。
他沉浸在回忆中，记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小叶子咬着手指头流着口水哭着喊道：“我要做风子哥哥的媳妇儿……我要做风子哥哥的媳妇儿……”
记起他和小七胡蝶叶子四个人蜷缩在一颗大树下，天上暴雨倾盆，四个孩子淋成落汤鸡无处可去。
记起无数个梦里他被人抛弃，被人打骂，被人羞辱……
他同时也感受到了！百千倍的感受到了自己带给别人的悲伤。
他感受到了苏雅心里的酸涩痛楚，那种想爱又不敢爱的纠结是如何的让人生不如死。
他感受到了姬青眸心里的无助和悲伤，那种爱了两千年，坚守了三十六个轮回换来的却是迷茫是如何沮丧。
他感受到了肖娴心中的忐忑和失落，那种把命和前途豁出去赌一把幸福，得到的却是冷眼谩骂是如何搞笑。
他感受到了苏夭心中的紧张，那姑娘耍着小性子吃着醋却还跑过去给情敌带去希望，自己却眼睁睁看着那个原本属于她的男人越来越遥远。
他甚至感受到了商悲洋跪在商老爷子坟前流的眼泪，感受到白发苍苍的牛姓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死，感受到胡犲那颗彪莽野蛮发疯背后对女儿的念念不舍，感受到太多太多……
果然千百倍的施加在他身上。
他尝着酸苦辣唯独没有甜，心里五味陈杂尽是痛楚，他果然体会遍了人世间几乎可以尝到的所有悲苦。他已经把牙齿都咬碎了，嘴唇咬出了血，指甲在青石桥上抓的断裂，青筋暴露，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已经万死万生折磨蹂躏的不成形。
不过他依旧没有停下，他仰天不住的凄惨吼叫，在忘川河一边地府军队的注视下，在忘川河另一边叶子的期盼下，一点一点的在奈何桥上爬着。。。
第394章 鹤发童颜流着血泪
第394章 鹤发童颜流着血泪
李风终于爬过了奈何桥，他倒在叶子怀里，嘿嘿傻笑两声。
叶子却撇着嘴流下眼泪。
老婆婆端过来两碗汤，放在两人面前，淡淡道：“喝吧！喝了后就能望掉一世的悲苦哀伤，就能有一个干干脆脆的来世。”
李风呵呵苦笑两声问：“喝了后，这一世的恩爱情仇，是不是也会忘了？”
叶子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道：“婆婆，求求你不要逼风子哥。他真的不能忘掉记忆。”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人间有人间的律法，鬼道有鬼道的规矩。不喝这孟婆汤，就进不了轮回井，你们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叶子哭着道：“婆婆，你大发慈悲，想想办法，风子哥也不能进轮回井。进了轮回井，回到阳世就是婴儿。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要照顾，你帮帮他。”
“小姑娘！你简直是胡闹！”老婆婆皱着眉头回首望一眼奈何桥对面，那边昏暗的天空乌云聚拢飘散，云彩之中竟然有一顶轿子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她神色一变，道：“我念在你们两人情深意重，一个愿意苦守在彼岸花丛里哭泣三年，一个愿意破开阴阳闯进地府。这才冒着被罚的危险，送你两人一世重生。你二人如果再不识好歹，等阎王殿里的判官到了，想走都走不掉了。”
那顶轿子已经到了忘川河边，停在对面不敢过奈何桥，里面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飘过来：“婆婆，你不过是孟婆手下一个仆人，竟然也敢私下做主扰乱阴间律法，这是死罪，你可知道？”
老婆婆冷哼一声，喊道：“我怎么扰乱律法了？老身守在这里伺候着孟婆，只听她一人的话。她说过了奈何桥的魂魄，就归她管，阎王做不了主。她曾经答应给这姑娘一个来生，今天就能同样能让这小子哪来回哪去。”
轿子里声音又响起：“孟婆呢？让他出来说话！”
老婆婆呵呵笑道：“三眼判官，你如果见到孟婆，恐怕要躬着身子作揖行礼吧。今天你敢这么嚣张，莫非以为孟婆还没回来吗？我告诉你，孟婆早就回来了，现在就在屋子里，要不要我把她请出来啊？”
那轿子一阵沉默，半响语气低调很多，又道：“那小子是阎王亲自要的人，你可要想清楚，放他走，就等于给地府留一场大祸患。”
老婆婆不理他，而是对李风和叶子道：“还不快把汤喝了！”
叶子咬着牙，目不转睛的望着李风，哭着喊道：“风子哥，我爱你！”
这哭声里藏得背上无奈比生死离别更加浓郁百倍。她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然后又端起另外一碗一起喝下。她的心思很简单，她不希望她的风子哥因为她忘掉所有。她还希望如果真有来生，她的风子哥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什么都记不起的她。
老婆婆摇头叹气不停道：“痴女！痴女！难怪孟婆会这么容着你。”
李风痴痴呆呆抱着昏迷不醒的叶子发愣。
老婆婆道：“小子，还不快抱着她去轮回井？”
河对面那顶轿子的声音焦急起来：“婆婆！你难道真的不顾阎王怒火，一定要把这小子放回阳世吗？”
老婆婆冷冷道：“那又如何？”
那顶轿子里的人沉吟半响，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道：“婆婆，今天这小子无论如何不能投入轮回井。既然你执意如此，别怪我无理闯一次奈何桥了。”
那声音刚落，轿子重新悬浮起来，朝着李风这边飞来。
奈何桥边有一块三生石，三生石边有一间茅草屋。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声音不大，淡淡的，带着点清雅，没有开心，也远远算不上愤怒。她说：“你敢闯进来，我就敢杀你！”
那顶轿子一震，差点跌落进忘川河，明明飞到一半，又重新飞了回去。
轿子里的声音惊恐道：“孟婆！”
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李风只看她一眼，就愣了。
这女人很漂亮很年轻，远远不是传说中的孟婆那样是沧桑老妪。当然，年轻漂亮断然不会让李风发愣。真正让他失神的是孟婆的造型。
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头发不是黑色，而是晶莹雪白。她来到叶子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擦了擦眼角的泪——血泪！
恍然间，李风想起画卦台边那位养着一只神奇鹦鹉的老乞丐，他口口声声叮嘱道：“有朝一日你碰到一个鹤发童颜，眼睛里留着血泪的女人，替我跪下向她磕三个头……”
李风心里对那老乞丐有着由衷的钦佩和感激。如果不是他恩赐铃铛，就不可能锁住叶子一魂一魄留她性命。如果不是他面授机宜指点迷津，他就不可能想到会闯进地府救回叶子。
不管怎么说，那老乞丐帮他太多太多……
他缓缓放下叶子，恭恭敬敬对着孟婆跪下，磕了三个头。
孟婆说：“小子，你不用这样，你为这姑娘做了很多。叶子眼光很好，至少比我好。我能出面，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救你们。你即便不跪，我也会救的。”
李风摇了摇头道：“这三个头，不是求孟婆救命，也不是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