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精神,也更觉得饿了。
“想……”她红着脸说。
张贵妃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就再喝一碗!”
一高兴,又赏了她一块点心,“吃块糕吧,也别多吃了,你们还要去好几个地方呢。”
徐循也知道不能耽误太久,她赶忙吃了半块糕,又把刚放凉一点的第二碗杏仁茶喝了,就和何仙仙站起来告辞,从长阳宫退了出去。
走到外头,两个小姑娘才活泼起来,手挽着手说悄悄话,何仙仙捅了徐循一下,低声说,“你傻呀,刚才还喝第二碗,回头让嬷嬷们知道了,准说你!”
徐循吐了吐舌头,“我饿得头晕……”
她问何仙仙,“你喝那么快,不觉得烫吗?”
“难喝死了……我干脆直往喉咙里倒。”何仙仙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见前后无人,她张开口给徐循看,“你看,我牙上膛被烫破一层皮!”
两个人就都悄悄地笑了起来,对张贵妃都还是感激的,“还好顶了顶肚子,不然,真饿呢。”
在张贵妃之后,是王贵妃。王贵妃带着韩丽妃住在永华宫里,她这阵子身体不好,卧病不起,是韩丽妃出面接待两个太孙妃嫔,让她们在王贵妃床前行了礼。
韩丽妃是朝鲜人,面若满月,看着也很美丽,只是说话有种古怪的口音。她虽然待她们也很和气,但因为王贵妃卧床不起,并不方便,所以两个妃嫔很快就从永华宫出来,回到了太子居住的春和殿里。
春和殿是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地方,在过去的大半年里,长阳宫和春和殿的使者是经常到柔嘉殿来的,所以虽然还是初次过来,但徐循对春和殿也感觉很亲切。
太子妃张氏,嫁入天家也有二十多年了,她孝顺谨慎、温顺简朴,一向很得皇爷和仁孝皇后的欢心。所生长子,便是如今的皇太孙。就是宫人,私底下都暗自传说,比起体态庞大、身体柔弱的太子,太子妃和皇太孙,才是皇爷和皇后在东宫最看重的人。一般太子尚在,是不会另立太孙的,但皇爷在册立太子后不久,就把太孙的位置给定了下来,就是为了进一步地稳固和提高太孙同太子妃的地位。
已经快到午饭时分了,太子妃屋里不止她一人,身上也都穿了礼服,见到两个小姑娘进来了,太子妃便笑着说,“正好,快行过礼,进去见太孙妃,都见过了,再一起出来吃饭。”
徐循和何仙仙连忙给屋内众人都行了礼,太子妃一个一个地给她们介绍,“这是太子嫔李氏,这是太子昭仪郭氏……”然后又让她们去春和殿附近的太孙居见太孙妃。
太孙居所,实际上就是春和殿后头隔出来的一个几进的小院落。内宫并不很大,除了张贵妃以外,妃嫔们几个人合住一间宫室的很多,春和殿的地方就很局促,太子妃占了一个院子,余下的妃嫔们,几个人住一个院子的很多。太孙的待遇,其实还是不错的。
太孙妃也穿了礼服,在正殿——也就是堂屋等着她们,见到两人进来,她开心地说,“我们有很久没见了。”
虽说张贵妃、太子妃也很重要,但太孙妃才是这个小院的主人,是两人的顶头上司,徐循和何仙仙都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丝不苟地行了参拜大礼。太孙妃也收敛了笑容,把礼行过了,这才站起身子,将她们一把搀扶起来,笑着说,“走了这么久,累了吧?屋子都给你们收拾好了,东西也送过来,你们快换个衣服,我们去母妃那里吃饭。”
两个小太监就把徐循、何仙仙给带到了她们自己的房间里。
两个人分享了一个小院子,上房三进像是有人住了,徐循和何仙仙分了东西厢房,同她们在柔嘉殿时候也差不多。不过,柔嘉殿地方偏远,所以占地就比较大,徐循和何仙仙是分了东西偏殿。不像是现在这样,几个人就仿佛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似的。
她们的东西已经都被送到屋子里来了,家具和陈设倒都是新的。孙嬷嬷早已开了衣箱,把徐循中午该穿的衣服,挑到向阳处晒过了。宫人们围着徐循给她换衣服的时候,赵嬷嬷就站在徐循身后,为她拆掉头发上的全套头面,重新梳一个家常梳的小髻,插一根金步摇。钱嬷嬷站在徐循身边,让她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一遍,最好是把几个娘娘的说话,都告诉给她知道。
徐循从不觉得这几个嬷嬷越俎代庖,事实上能有人给她做主,她倒比较心安。嬷嬷们既然这么问,她就老老实实地把今天上午的事都说了出来。本以为贪嘴吃会被责怪,没想到几个嬷嬷都笑了,也没有责怪她,只说,“婕妤就是实心眼,这样也挺招人疼的。”
是的,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见过太孙,但行过册封礼,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孙婕妤了。昨天晚上,徐循已经把脸给开了,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大姑娘了。
她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甚至还擦拭了脸上的灰尘,又补了一些粉:这粉,当然也不是一般的粉了,里头碾了贝壳和小珍珠、名贵香料,是很养人的,常用能使肤色白皙嫩滑。孙嬷嬷本来还想给她画画眉毛,但李嬷嬷一直在看着时漏,过了一刻钟,她就立刻提醒徐循出去,“太子妃每天吃饭都是有定数的,这会和太孙妃汇合一起过去,刚好能早到那么一会儿。”
嬷嬷们的动作训练有素、快捷严谨,徐循现在已经可以出门了,她到廊下等何仙仙,何仙仙却又过了一会,才小跑着出来。
“我偷空去了一次净房。”她悄声和徐循说,“憋死了——穿得这么厚,好麻烦,差点没来得及拆头。”
太孙妃身边,显然也有这么一批训练有素的老嬷嬷,徐循和何仙仙到正殿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便服,站在屋中央冲她们亲切地招着手。“都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太子妃屋里已经是济济一堂,太孙妃一行人一到,就有点坐不下了,正好,大家到偏殿一间大屋里坐下,太子妃带着太孙妃一桌,太子嫔和太子婕妤们,带着徐循和何仙仙一桌。徐循看见太子妃桌上还有一个空位,心里不免有些好奇,正好太子妃说,“啊,玉女这孩子,又跑到哪去了?”
徐循顿时就明白了:这说的应该就是原本的太孙妃,现在的太孙嫔孙氏了。
这位孙氏的故事,在内宫中也比较出名,头前还在宫外的时候,几个嬷嬷不敢胡乱多说宫里的事,因此是只字未提。入宫以后,四个嬷嬷同何仙仙,陆陆续续都有说些孙氏的故事,所以徐循对她的事,是知之甚详的。
她的父亲在太子妃母亲彭城夫人的家乡任职,彭城夫人很早就为太孙看中了孙氏,当时皇爷说起太孙婚事时,彭城夫人便乘机进言,把当年才只有十岁的孙氏推荐为妃,皇爷看了,也觉得果然好,于是令太子妃收入宫闱之中教养。那一年孙氏才十岁——是近十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孙氏十七岁的时候,皇爷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又令司天监占卜,卜出吉位在济宁附近,这番选秀,是把胡氏给选出来了,孙氏反倒落了空。
她毕竟是为太子妃亲自抚养了七年,无缘无故忽然什么都没了,倒霉都无处说理去。因此太子妃、太子都很怜惜她,连皇爷都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她无需选秀,在太孙妃成礼后三个月,也就是五个月前,便被册立为太孙嫔。徐循和何仙仙居住的那间院子的上房,应该就属于她。
刚才她们给太子妃行礼的时候,太孙嫔并没在一边,太孙妃身边也不见她的踪影。徐循还以为她是有事外出了,没有想到,她好像一直都在太子妃身边陪侍,只是连续两次溜了号。而太子妃竟把太孙妃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后宫之中,诸妃位分隐隐以贵妃为尊,余下的妃位待遇都是平等的,并没有等级差别。而妃位以下,杂置宫嫔,编制没有定数,位分也没有什么差别。严格说来,徐循、何仙仙的太孙婕妤、太孙昭仪,和孙氏这个太孙嫔的地位,是没有上下之分的。
但规矩都是人制定的,起码从太子妃的表现上来看,太孙嫔在太孙宫中的地位,并不会弱于太孙妃多少。
徐循立刻在心里给自己多添了一位顶头上司:太孙嫔。
太子妃正这么说着,宫人们忽然打起了帘子,太孙嫔一低头就跨进了屋子里,她轻声向太子妃请罪,“刚才身上有些不舒服,接连回了几次屋子,倒是耽误了母妃用饭。”
太子妃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声说,“不妨事,你快坐下吧,别站着站着,肚子倒更痛了。”
这屋里最年轻的太子妃嫔,年纪可能只比徐循大一点,一屋子的人很多都有类似的毛病,大家都能体谅,也就都不说什么,只是端坐着等太子妃发话上饭。
☆、嫁妆
太子妃今天请吃的是一餐便饭,所谓的便饭,就是把各妃嫔和她自己应得的份例菜集中到一起,再上了几瓶宫中私藏的酒,并没有吩咐御厨治宴。
“王贵妃正在病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别给长辈添麻烦。”太子妃笑着说,“大家能坐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吃饭,比什么都强。我也不劝酒了,能喝的都喝一点吧,只不要放量就好了。”
在春和殿里,从三十多岁的太子嫔到十多岁的太子昭仪,大家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做作,却显得很亲切、很放松。听太子妃这样说,大家都应着,“正是,能热闹地说说话,比什么都强呢。这样反而还自在一些。”
说着,就真的和亲戚们吃饭一样,互相议论起了厨子的手艺、酒的好坏,还有最近身边的一些有趣事儿。还有些年纪轻些的妃嫔,隔远给太子妃撒娇,“娘娘,蔬菜总是这几样,吃腻了呢。”
“冬日里鲜蔬难得,就不要太挑剔了。”太子妃呵呵笑着,“等开了春就好了,到时候,我和厨房打个招呼,把琳琳的份例菜,都换成素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琳琳嘴巴一翘,“娘娘又欺负我。”
太子虽然身子不太好,但妃嫔却不少,太子妃今天款待的,都是有名有分的妃嫔,至于那些选侍,虽然也伺候过太子,但因为春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