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四小姐进到屋子里,看到那一大盆的冰块,不由地道:“什么天气,怎么让哥哥热成这样?”
任延凤眉宇一展,一边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来一边说:“妹妹有所不知,这堤上真不是人待的,整个人都要泡在水里,这两天可是苦了我,好不容易今儿下面孝顺了一锅肉驱寒,谁知道吃了就热起来。”
任四小姐杏核眼一眯,“人家天天在堤坝上的怎么不说苦,哥哥才去了两天就整天挂在嘴边。”
任延凤道:“那些人咱们不能比,都是风吹雨打惯了,皮糙肉厚。”
任四小姐被逗得抿嘴一笑,想起武穆侯薛明睿,又不便提起,也就作罢,仍是看了看任延凤,“哥哥今天回来的怎么这样早。”
任延凤不以为然地笑道:“为了个炸堤的差事,从京营调了人过去,本就小题大做,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看着他们忙碌,我们便是闲在的。”
任四小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政事,是父亲将你从堤上调下来了,不然你哪里敢回来歇着。”
任延凤上前一步请妹妹坐下,又让人端了上好的龙井,等到四妹妹喝的满意了,这才开口,“妹妹消息灵通何苦消遣我,这政事枯燥乏味,妹妹听起来也没意思。”
任四小姐冷哼一声,她这个哥哥一问到政事,比父亲的嘴更严。哥哥好不容易让父亲将他从堤上调下来,莫非是看出堤上会出什么事?所以借口躲避?
任延凤说着露出笑容来,“妹妹帮我打听的事如何了?我心里焦急的很,听说义承侯府大奶奶没了,她心里一定不舒服,这大半天过去了,妹妹也有了消息罢?”
任四小姐放下茶碗,故意沉下脸,“我托哥哥问的事如何了?哥哥也不说却倒先问起我来了。”
任延凤听得立即一笑,“施米刚刚开始,上面那里能立即就有了消息,还要等上两日,不过听父亲说,赈灾的章程朝廷已经在议,圣上有意让安亲王爷办理,到时候王爷哪里能事事躬亲,想必世子爷少不了要帮着办事,到时候……。”
任四小姐听得这话微微一笑,脸红了,“我也不是要怎么样,只是争口气罢了。”
任延凤忙赔笑道:“妹妹说的是,京城里那么多闺秀,谁能想到妹妹前面,可见妹妹是聪明、善良又识大体。”
任四小姐抿嘴一笑却不说话,任延凤禁不住又央求。
任四小姐才道:“下这么大的雨,我还要找个借口让人送东西过去看情况。”
任延凤忙道:“妹妹辛苦了。”
任四小姐这才叹口气,“她是病倒了。听说哭成了个泪人,茶不思饭不想。”
任延凤急得站起身,“这可怎么好,早知道她和赵大奶奶是最亲近的,赵大奶奶出了事,她一定会心焦。”
任四小姐道:“可不是,让人听着心酸,赵大奶奶病重一直是她在身边侍候,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又要照顾姐姐又要照顾母亲,家里还有个年事已高的祖母,怎么能不病倒。”
“以前还有赵大奶奶照顾她,现在赵大奶奶没了,八小姐虽然是一品诰命夫人,却和她不是一母同胞,又怎么能真心诚意地帮她。”
听四妹妹说起陶八小姐,任延凤顿时想起那个来吊唁妻子时穿着素色褙子的美人,可惜自持是诰命夫人一脸傲气,少了份温婉。
任延凤笑一声道:“都是暂时的,很多事有今天没明天,薛明睿在堤坝上,虽然有京营的人护着……也不见得能从堤上下来,”说完想了想叹口气,“我这边空担心她却又没办法帮忙。”
任四小姐笑道:“别在我面前愁眉苦脸,谁不知道你的办法最多。”
任延凤笑道:“还要妹妹帮忙才是。”
……
容华吊唁完淑华被弘哥拉住说了好阵子话。
弘哥年纪还小,被淑华的事刺激到了,担心起容华来,恐怕容华在薛府受了委屈。
容华好一阵安抚,弘哥才放下心来。
容华从义承侯府里出来,石传一已经在门口等候,容华上了马车,马车向前走,石传一在车外坐下来恭敬地回话,“都说是常宁伯四小姐在施米,京里的米庄多是将米卖给常宁伯家的,怪不得我们买不到,”石传一顿了顿,“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
没想到任四小姐倒成了施米的大户,上一次温泉河的事顿时回到她脑子里,任四小姐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施米恐怕是另有所图吧,既然是这样,何必跟她争个上下,“都是施米做的是善事,我们尽我们的力,用不着与别人攀比。”
石传一微微一愣,倒是他想的太多了。
容华低头思量,“你觉得常宁伯家要施多少米粮出来?”
石传一道:“我们盖了两个棚子,常宁伯家里却是四五个棚子都在施米,照这样下去肯定要比我们多很多。”
要是更多那就好了,现在的情形不怕她施米多,就怕她施米少。不过看常宁伯家这个架势,是一定要争出个什么来,她只要在一旁看着,关键的时刻……
容华忽然想起四小姐留错诗的事来,这一次四小姐不要两手皆空才好。
第175章 当众出糗(下)
弘哥将容华送走重新回到孝堂,弘哥刚走,就有婆子从角落里走出来,匆匆忙忙地去给前院的罗贵报信,罗贵仔细地将婆子的话听了一遍。
那婆子说的详细。
“亲家少爷说:二姐回去不知道说了姐姐什么话,我出来的时候听母亲话里有责怪姐不帮忙的意思,当年要不是二姐害你,哪里有大姐嫁过来……”那婆子顿了顿,“亲家少爷说到这里被武穆侯夫人训斥了一句,亲家少爷似是觉得失言,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罗贵问道:“就是刚才送武穆侯夫人离开的时候?”
那婆子压低了声音,“是,”笑弯了眉毛,一脸自信,“这我还能听错?虽然我是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能将原话说个清楚。”
罗贵点点头,这话里的内容他听不大明白,可能不过是姐弟之间的闲聊,或是这婆子听错了。武穆侯夫人和大奶奶嫁进赵家怎么能联系起来?
那婆子笑道:“罗管事发达了,别忘了我们那口子的差事就行了。”
罗贵一声轻笑,“我还没将功折罪呢,就凭这样一句话你还妄想着发达?”
那婆子只在一旁赔笑,“亲家少爷确实很少说话,武穆侯夫人来了,才说了两句,我可是跟了一天才听来的。”
罗贵在弘哥上左翼宗学的时候就得了差事,要跟着弘哥身边暗中照应着。虽然弘哥是亲家的少爷,罗贵也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结果弘哥在左翼宗学上打了架,罗贵回来也被赵宣桓责怪,虽然赵宣桓没见罗贵如何,却很少再派罗贵差事,罗贵始终觉得是跟这件事有关,于是但凡有遇到亲家少爷的时候,罗贵都会小心注意着,想着若是有发现能将功折罪起来。
罗贵打发了婆子,径直去寻赵宣桓。
赵宣桓在屋子里正和蔡夫人说话。
蔡夫人竖起眉毛,将手上的茶杯扔在矮桌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盘问起我给淑华请的郎中来了?难不成淑华有今天还是我的错不成?当时她将你伤了,你让我就此作罢,我是答应你的,要知道妻伤夫乃是不睦,十恶之罪。”
赵宣桓微微蹙起眉毛。
蔡夫人冷笑道:“你是听了谁胡言乱语,淑华死了,还要找人给她陪葬?我含辛茹苦将你们养大成人,图了你们什么孝顺?”说着眼睛一红,“为你们忙来忙去,最后还要担上害人性命的罪名?”
蔡夫人红了眼睛哭起来,赵宣桓听得这话只能跪下,墨一样的眼眸里却透着股伤痛和失望,“母亲不要伤心,都是儿子的过错。”第一次感觉到在母亲面前低下头,那么的艰难。
好半天蔡夫人才将赵宣桓扶起来,“淑华突然没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很,有些事我也不能怪你,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就要想开一些,淑华从嫁进咱们家,谁也没亏待了她,成亲四年淑华一无所出,你也没有纳妾,通房都没有一个,好多事都是由着她的性子,能做到的你都做了,得到这个结果,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就是尽最后的心,让淑华走的风光些,也就是了。”
母子两个说了半天的话,蔡夫人才从赵宣桓房里出去。
罗贵进屋回话的时候,赵宣桓靠在软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贵忙上前禀告,“亲家少爷今天一过来,小的就让人跟着,想着兴许能有什么话。”
赵宣桓看了罗贵一眼,淡淡地道:“当时派了你差事,原本是让你因你跟我去过左翼宗学,让你照顾照顾弘哥,不是让你时时刻刻跟着的意思。”
罗贵一听不禁失望,他本也是找个借口趁着府里事多来大爷面前露露脸,兴许能得什么差事,却没想到大爷一句话便封了他的口。
罗贵讨了个没趣行了礼退下去。
走了两步刚要转头。
赵宣桓看看罗贵,“说了什么要紧的话?”
罗贵眼睛里顿时浮起一丝希望,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想着忙上前低声说给赵宣桓。
赵宣桓沉着的目光突然一变,眼眸似是亮起一丝光辉,又立即变得更加惨淡,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似是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震惊、怀疑、自嘲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口。
……
第二天中午,任延凤派人来向四小姐道:“世子让我回来与小姐知道,朝廷委派了官员视察灾情,安亲王世子随行呢。”
任四小姐听着嘴角浮起笑容。
跟着任延凤的小厮道:“世子还说,和小姐要好的那几家需要米粮的话,让小姐多少匀给她们一些。”
任四小姐看看屏风后的小厮,“你回去跟我哥哥说,这件事交给我了,我自有分寸。”
那小厮退下了。
任四小姐冷笑一声道:“平日里都是她们冷落我,什么时候倒这样热络起来,我还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现在就要她们看看我的厉害,好叫人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青穹笑着道:“小姐说的是,现在这个情形只有她们求咱们的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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