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叹口气,“现在府里怎么样了?”
容华规矩地道:“总算已经安稳下来。”
皇太后道:“这些事官府会查清楚的,我听了也吓一跳就是担心长公主出什么差错,要知道长公主未下嫁之前和哀家经常在一起说话,与皇上的情分也不同。”
容华忙点头道:“太后教谕的是。”
皇太后仔细地看武穆侯夫人薛陶氏,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颌,气色并不是很好,除了掉了几滴眼泪,再也没有别的表现,说话有度该说的不该说的掌握的恰到好处,并不像宗亲家的几个女孩子,每次来回话都主次不分。
皇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皇上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毕竟是谋反,有些事只好一笔带过不能说的太清楚,现在是盛世,皇上是明君,牵扯太多不免乱了朝纲。
容华又看向那琉璃帘子后,皇太后叫她过来就是要提点她,不要出去乱言语昨晚的事。
见容华恭谨地握住手不再说话,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拿起茶来喝一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听说你娘家也出了些事。”
容华心里不禁一惊。没想到皇太后会问起这件事,这是给她机会让她为父亲求情?顾瑛的案子和安亲王手里的百官密档有关,皇上不可能追究百官密档里所有官员的过失,赵信和陶正安的案子就不能借着密档的事由处理,朝廷要严办这案子还是不了了之?她并不关心陶正安如何,只怕会牵连到弘哥,要知道大周王朝有因犯官罪重累及三代子孙不能入仕的律例。
容华想到这里立即跪下来。
皇太后低头看薛陶氏,毕竟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娘家有了事岂有不着急的道理,自然是要趁机为父求情。
容华低下头道:“妾父如今被都察院带走问话,果然辜负了朝廷万死难辞。”
皇太后微微诧异,没想到薛陶氏没有半点求情的样子,说完话更是诚惶诚恐地跪在那里。要知道以薛家的关系,就算娘家出了事薛家帮忙出头也不是难事,现在话已经提到这里,薛陶氏仍旧没有试探的意思……这薛陶氏还真和别人不同。
过了一会儿,皇太后和蔼地让容华起身,“哀家不过是随便问问,这些朝廷里的事咱们女人是不懂的。”
容华重新坐回座位上,点头道:“太后说的是,父亲的事妾并不知晓,妾这几日只是回去帮忙侍候母亲照顾幼弟。”
皇太后道:“你还有个弟弟?”
容华道:“妾是有个未及冠的弟弟。”
气氛又重新恢复往次般平常,皇太后问些不打紧的,容华仔细在一旁回着,不一会儿皇太后让宫人呈上些药和补品,“给长公主带回去,日后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宫里要,这些年长公主跟哀家也太客气了些,打小的情分在那里,哀家和皇上都惦记着。”
大概是安国公的事出了之后,薛老夫人和宫里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就算是进宫问安也是小心翼翼恐再被猜忌,皇太后今天这样说,意思是不是只要薛家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皇上有意不再追究以前。
这样的恩宠是要薛家感激涕零地报恩,只是当年的事容华不能表现出她完全知晓,于是自然而然地道:“长公主也总是念着皇恩浩荡,妾回去定将太后的话与长公主说了。”
皇太后笑着挥挥手,“好了,你去吧!”
容华站起身又谢恩,这才让女官带着出了宫。
每次入宫都难免会紧张,走出宫门的瞬间被风一吹才发觉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等马车,身上忽然觉得一暖,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容华以为是锦秀几个来了,刚要转头笑着说话,却不料看到一双如流淌的溪水般闪烁、清澈又让人难以捕捉的眼眸,“侯爷。”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眯,上上下下将容华看过两遍,板着的脸才有松开,伸手拉起容华的手,“走,回家。”
薛明睿拉着容华手上马车,进了车厢手也没有放开。
容华侧头看向薛明睿,薛明睿将容华另一只手也拉过去,让容华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
之前明明想好了等薛明睿回来有、许多话要跟他说,没想到突然见到他,靠在他怀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容华干脆闭上了眼睛听着薛明睿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坚韧刚强,官服有些硬又纹理清晰,她靠在上面却觉得异常安稳。
薛明睿帮她暖着手,干脆解开官服的扣子将她另一只手塞进了怀里。
“看过御医了没有?”
容华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眯有些深沉,“怎么不让御医先看看。”
容华轻松地笑,“觉得累就睡了会儿,御医来了丫头们也不敢叫醒我,这才拖下来,我只是睡得少了些,也没有别的事。”
薛明睿将容华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家里也请了不少郎中,给祖母看过给九妹都诊过,就不知道给你自己瞧瞧?”
很少能听得薛明睿说这样的话,淡淡的声音里似是有怒气,却难免气势不足尤其是眼角那少有的温软没有半点说服力,吓不到她,容华只是微微拉了拉薛明睿的手指瞧瞧笑了,半晌才问,“侯爷的差事办的顺利吗?”
薛明睿低头看着容华,“你以为我只在乎这次的差事?办的好如何?办不好又能如何?就算输了我也输得起,至少还有机会重头来过。”
“你太小看我了,以为我看不出轻重。”
容华只觉得握着她的手一紧,“一个小小的胜局换不来一个陶容华。我算的出来。”
容华胸口一暖眼睛也跟着微微发热。
“你,我输不起。”
容华扬起头来。
薛明睿目光流转,清亮的如同池里的一弯月儿,“不信?”
容华半晌才摇摇头。
薛明睿低下头吻在容华额头上,“那就记在心里,永远都别忘记,不能再有下一次。”
……
给老夫人、薛夫人请过安,老夫人怕容华太劳累,让薛明睿和容华回到自己院子里用饭。
容华院子里的小厨房不经常用,听说侯爷、少夫人都在房里吃,顿时忙碌起来。
容华换好衣服,薛明睿吩咐锦秀,“将贵妃榻收拾出来,放上幔帐,让御医过来给少夫人把脉。”
锦秀几个忙下去安排。
容华执拗不过薛明睿躺在软榻上休息,忽然想起安亲王世子来,容华道:“安亲王世子怎么样?”
薛明睿抬起头来,“在宫里随时等传召。”
容华将进宫的情形又说了一遍,刚才屋里人多她没有完全说明,“皇上可能在皇太后宫里。”皇太后所说的话其实都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不可能传她一个小小的诰命夫人见驾,却能通过皇太后来看她的表现。
“八皇子没了,皇上身体一直不适,太医院的人每日都要去请脉。”
皇上不想轻易将安亲王谋反的案子了结是不是因为皇上身体不佳,朝堂的情形又复杂,万一不慎就要顾此失彼。
容华正想着,锦秀已经找了御医过来。
薛明睿亲手将幔帐放下来,让御医进内室诊脉。
那御医坐在锦杌上,摆好了引枕,锦秀上前将容华的手盖了只露出手腕,又铺上一层鲛纱,御医方才伸出手去细细诊来。
边诊脉御医边问起来,“少夫人近来有什么不适?”
旁边的锦秀回道:“这几日操劳,少夫人也没有休息好,昨晚……”
容华知道锦秀要说她昨晚晕倒的事,昨晚她不过是一时头晕罢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
锦秀道:“……晕过去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容华抬起头,看到幔帐后的薛明睿人影绰绰,几乎能感觉到薛明睿皱着眉头向她看过来。想起在马车里薛明睿板起脸问她让御医看了没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昨晚将一丈青刺向自己的那瞬间,她不是觉得薛明睿输不起,而是知道她输不起。
只要想想薛明睿再次被皇上猜忌和宣王联系在一起,可能还会想宣王一样郁郁而终,她就不敢压上赌注,她怕输,因为输不起。
……
钱氏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回到自己屋子里看账册。
这次各房损了多少物件容华已经让人填好,凡是受了伤的家人都给了二十两银子,也有两个重伤不治的各自给了五十两银子。每年拿出去的打赏薛家都有账目可循,几年前有家人因给府里办事没了性命的,老夫人做主给了四十两银子,这次事大拿出五十两银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钱氏身边的大丫鬟玉瑟道:“少夫人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钱氏点点头,“容华虽然年纪小却是个能干的,不然昨晚她也不敢自己留在府里。”昨晚想想还让人心惊肉跳,难得的是容华经过昨晚还能妥善将一切安排妥当,她陪着老夫人回府的时候,见府里井然有序还有些吃惊,就算是让娘在府里主持中馈也就如此。
“我让厨房煲好的汤给少夫人送去了吗?”
玉瑟道:“刚送过去,侯爷让人叫了御医去给少夫人诊脉呢。”
钱氏道:“少夫人这几天脸色是不好。”
玉瑟端了茶给钱氏,“我听下面嬷嬷说,应该是累的,再说奶奶之前怀小少爷的时候,气色是很好的,那段日子奶奶还熬夜做针线呢也没见累倒。”
钱氏笑了,“那是不一样的。我堂姐有菱姐的时候还不是容易累,在家宴上还晕过一次,吓得家里忙买了保胎药来吃。再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在家的时候身子养的好,容华在娘家就心思重自然就不如我,若是赶在这时候,自然会身体不适。”
玉瑟笑道:“所以刚才奶奶才和老夫人说了。”
钱氏点点头,“老夫人忽然病重,家里又经了事,也没人敢将容华晕倒的事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自然一时半刻也想不到。”
玉瑟目光一亮,“还是奶奶心细,院子里还没有人看出来呢。”
钱氏将账本一页页仔细看好,“我只是这样说,到底是不是还要等御医诊脉出来,不过日子短容华身子又虚,御医也不一定能看得准。”
玉瑟道:“我还是去外面听听消息,说不定一会儿御医就把完脉了。”
……
老夫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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