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向来有计划,良东也是个沉稳细致的性子,这几日是他们头一回张罗喜事,忙归忙,倒不至于乱了头绪,到了初九那日该准备的也全部到了位,初八那日王氏两口子便亲自来县里张罗,见几个娃儿理的井井有条,心下放宽了大半,她今个带来些成亲当日的喜糖花生茶水,宝珠跟良东两个最终定下的菜单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四凉菜六热菜,一汤水,还配一个大果盘。几个娃儿也没去铺张浪费,酒水全是中档,只每桌的菜却都精致着。
当晚打了烊便在铺子张灯结了彩,红绸喜字儿连挂带贴,一家子忙活到夜深才收拾利索了。
第二日正午便要开席,宝珠跟良东两个便也不回屋睡,就留在铺子准备明个食材,招娣自不必说,宝珠在哪,向来都有她的影子,王氏让陈翠喜润泽吴氏几个先回县里屋去,自个跟丈夫带着润生回村,自个老娘跟兄弟兄弟媳妇这会儿屋里正等着,准备明个早上接亲拜堂。
又叫来良东叮嘱着,跟宝珠几个娃儿留在铺子里拾掇,若困了便轮流阁楼里去歇着,明个正午的席给安排紧凑,万万不能耽搁了。
明个润生成亲,他们几个心情愉快,一整晚铺子里笑声不断,二哥成亲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宝珠前头又见过二嫂,更加对这门亲抱着些欢喜,这会儿尽管忙活了一整日,却怎么也不觉着累。
招娣此刻正手舞足蹈说起宝珠新嫂,几人里就属她最逗乐,宝珠小舅难得笑的灿烂,“你们两个别只顾着说闲话,瞧瞧你们良东哥,鸡蛋糊搅好了还去剁肉馅子,一刻不得闲,偏你们在这只顾着说笑。”
宝珠瞧一眼良东,扑哧笑出声来,“都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看越欢喜,今儿是丈人瞧女婿,越瞧越欢喜!”
这话惹得招娣变了个大红脸,气呼呼掐一下她脸蛋,王福来也咧宝珠一眼,脸上没绷住,呵呵笑开,半晌,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再高兴的事儿也得稳当些,小心明个耽误了。”
宝珠这才反应来,忙跟招娣两个收了心思接着忙活。
一整晚她心头高兴,丝毫不觉着时间过的慢,待最后一笼小馒头刚出锅时,外头虽还黑着,后院里养的公鸡已经打了鸣。
宝珠小舅一拍手,“行了,这会儿咱们出门放炮仗去,屋里这会儿怕也放开了。”
放了炮仗,便叫上良东一块去放瓜子糖,茶叶也添在茶壶里,宝珠进灶房去准备凉菜,不大会儿陈翠喜跟润泽也一前一后进了铺子,说是这个时候,陈家那头怕正拜堂着里。
几人说说笑笑的,晌午未至,前去娘家接亲的板车便一辆一辆往铺子门口停,陈翠喜跟吴氏两个前头招呼着客人,宝珠几个仍旧后厨忙活着。
陈翠喜一旁掐着时间,果真,接近正午时辰,外头一阵锣鼓喧鸣,炮仗声噼里啪啦声,宝珠几个忙撂下手里活计上廊头瞧,大红的花轿沿着街头缓缓抬来,前头穿着新郎服,带着大红花儿的可不就是润生?
停了轿,还没进门,便听着周围阵阵恭喜声儿,街坊邻居们一边瞧热闹,一边儿叽叽喳喳说着吉祥话儿,热闹声中,春香二姐小心翼翼扶她下轿进了门,整个厅堂顿时热闹起来了。
第178章 勤快二嫂
喜宴上王氏高兴,多喝了几杯,忍不住站起来笑道:“老二媳妇我是最最满意的,今后屋里又多个好儿媳。”
一番话儿惹得堂下立即传来阵阵掌声吆喝声,老朱头当即便站起身来敬她一杯,说是得了陈家这样好的亲家,才是春香的福分,将来必定孝顺公婆,照顾两个妹妹。
宝珠瞧着堂上正说的高兴,带着些浅笑下了楼,宴席已至尾声,自个还要去拾掇拾掇灶房。
只进灶房时脚上犹豫了一番,听得里头良东淡淡的声音,“招娣别往别处想,虽是大婶子做的主……”
宝珠听着里头的对话,长长出一口气儿,轻手轻脚去柜台上坐着,不大会儿便瞧见招娣红着脸儿跑了出来,宝珠笑嘻嘻叫住她,“表姐怎么了?”
她局促不安地瞧一眼灶房里,干笑两声,“没啥没啥!”又说,“明个新嫂子敬茶哩,宝珠不跟着大姑她们回屋去瞧热闹?”
宝珠耸耸肩,“今个事毕了还要拾掇打扫铺子,生意可不能耽搁。”
话音刚落,良东便掀灶房帘子走来,笑道:“宝珠今个跟婶子一块回吧,明个我在铺子张罗着便是,润生成亲,你做妹子的总要回屋去一趟的好。”
招娣也点个头,“今个晚上我跟良东哥一块收拾!”
宝珠瞧一眼招娣,笑嘻嘻应了,打趣道,“往常这样的热闹你总是要跟的,今个怎的改了性子?”
招娣脸上一红,气呼呼瞪她一眼,一转身,麻利上二楼看热闹去了。
当日下午宝珠便跟爹娘一块回村里去,因王氏两口子带着润生送亲戚,怕忙到深夜,便说正好宝珠回屋了陪着她二嫂在屋说说话儿。
宝珠毫不犹豫应下,那日跟二嫂相见,不知二嫂是怎样想的,自个却觉得十分合眼缘,格外喜欢她。喜滋滋便跟着亲戚们往屋里去。
先进灶房添一添新碳,提两个炭火盆子去新房,见春香正桌旁坐着剥鸡蛋吃,笑嘻嘻拍拍肚子,“瞧见二嫂吃的香,好像肚子也饿了。”
春香忙请她进来坐,水盆里洗把手,坐下来又去剥鸡蛋,“咱们两个一块吃!”
宝珠惦记着那日说的话儿,便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簪子来,“上个月请人打的新样子,二嫂瞧瞧喜欢不喜欢?”
春香笑着接了来,“瞧妹子送这样贵重的物件儿,倒显得嫂子那几双鞋过于简单了。”
宝珠吐吐舌头,“我不大会做针线活儿,既不能用一样的心思回报嫂子,索性就送件好的!”从春香手里接过簪子,笑嘻嘻插在她头上,“嫂子日日戴在头上我才高兴哩!”
“听妹子的,每日都戴着。”春香塞给她一个剥好的鸡蛋,摸摸宝珠脑袋,柔声道:“妹子忙了一整日,该饿坏了吧,快吃些填肚子。”
宝珠点点头,接过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冷不丁想起大嫂进门那日夜里,心中一动,便说,“实际上两家离的也不远,二嫂往后若想爹娘了便跟我娘说,跟我娘一块回去,方便着哩。”
春香怔忪片刻,眼圈微一红,“我心头倒好,要嫁来,只想着妹子便知道屋里人必定都是极好的,只我娘昨个起便哭的伤心。”
宝珠抬手覆上她的,抿唇宽慰道:“嫂子别担心,往后在屋里,爹娘对嫂子比姨还好哩!”
话毕了,又絮絮叨叨说起兄妹几个在屋里的事儿来转变她的注意力,说起大嫂时,只说她是城里长大的,平日讲究多些,本性却是和善的,也不多话儿,相处久了便熟稔了。
春香掏出帕子擦一把泪水,一拍大腿,“瞧我,这样好的妯娌,我若再不坚强些,只怕要叫大嫂瞧笑话儿了。”
当晚王氏几个回来的极晚,王氏陪着润生进门时,瞧见宝珠正炕上睡的香,忙要抱她回房,春香忙拦了,“娘,今个就让妹子屋里睡一夜,炕上宽着,我们三人挤一挤。”
王氏笑着嗔她,“洞房夜,她个臭娃儿睡这成啥样子?”
润生局促地插着话,“没事儿,啥时候洞房都成,今个妹子忙的晚,别惊醒了她。”
王氏笑着退了出来,说是由着他们自个去安排。
回房便乐呵呵跟陈铁贵说着,“我瞧着老二媳妇跟宝珠两个处的好着哩。”
陈铁贵正坐在堂屋喝着茶,一放茶杯,四下瞧一眼,见屋里今个杂七杂八堆的礼品物件被放在角落收拾的整整齐齐,显是今个屋里没人,老二媳妇收整的,他嘴上不说,心头极满意,抚须叹着,“是个好娃儿。”
王氏也瞧见了,笑着叹上一声,“这往后,咱屋里俩媳妇,咱们当公婆的说话儿总要掂量着说,当着大家伙面儿上,不能光说着一个好,冷落了另一个去,两个娃儿不偏不袒的日子才过的和气。”想起什么,撇了个嘴儿,“你娘那时吝啬的很,从来也没见说一句我的好,她就是喜爱老二媳妇,也要一碗水端平喽。”
“人都不在了,还比较那些个做啥?”陈铁贵打断道,“咱屋里今后注意些就是了!”
宝珠昨个夜里睡的香,今晨天不亮便醒转来,想起昨个跟二嫂起先还聊的拘谨,跟二嫂两人脾气性格极相投,越发聊的畅快,二嫂竟对她这些年在县里的创业感兴趣极了,俩人索性俱脱鞋上了炕,斟了茶水聊的欢,那情形不像是新嫂进门,反倒像是遇上了久违的朋友。
宝珠揉揉脑袋,昨个夜里聊的晚,聊着聊着起了困意,竟也记不得何时睡着了,如何睡下的。
猛地一睁眼,瞧一瞧四周摆设,忍不住翻个大白眼,昨个自己竟在二哥屋里睡下了么,再瞧瞧屋里没人,麻溜下炕取了衣裳穿,一开门时,便瞧见二哥院子里蓄着水缸,灶房里的烟囱燃起了袅袅轻烟。
宝珠笑着跟润生打个招呼便往灶房跑,果真瞧见二嫂正灶台上忙活着,两人相视一笑,朱春香便说,“三妹妹昨个睡的死,今早起床都没惊醒你哩。”
宝珠靠着门框嘿嘿笑,语气带了些歉意,“昨个都怪我,误了兄嫂的正事儿。”
朱春香瞧出宝珠的打趣意味,却也不恼怒,面上依旧笑的欢,又露出她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一拉宝珠至近前儿,悄声道,“亏得妹子昨个在,洞房的事……嫂子心头还有些害怕哩。”
宝珠捂嘴儿笑上半晌,抬头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润生哥这会儿怕正恼火我着哩!”话毕了,又咯咯笑个不停。
还未收了笑,肩头便被人轻轻拍一记,“这娃儿,没规没矩的,这样跟你二嫂说话?”
宝珠吐吐舌头,收了笑脸,苦着脸瞧王氏,“娘……”
朱春香忙笑,“娘可别责骂三妹妹,跟三妹妹在一处说话儿,只觉得像是亲妹子一般亲切,今个这样就再好不过,我心头乐意着哩,若是拘谨了反而不如现在这样好。”话毕,朝宝珠眨几下眼,喜的宝珠得意地朝王氏周皱鼻子。
王氏大清早起便瞧见新媳跟闺女聊的欢,跟吴氏入门时的冷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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