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学会了笑，空灵而淡漠的笑。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的绝望，像黑暗般蔓延，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再反抗，懂得了逆来顺从。
她的身子早就在那一个晚上便被沾污，她所有的尊严也在那一个晚上全数被抿灭。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们脸上充满淫秽的笑，覆在她的身上粗重地呼吸。一切，竟是那样的明显，她想忘，也忘不了。
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惊醒。坐在床上全身发抖。
那些男人覆在她身上的情景，以及御神一脸绝情地对她说不再爱她的情景，交替着让她无从入眠。
她第一次如此害怕睡觉。深怕一旦她闭上双眸，那些噩梦就会袭击而来。
她很爱洗澡，坐在澡桶里拼命用手洗刷自己的身子，像是身子有多么的脏污般，使上所有的力气刷成了一片刺眼的通红。
她恨自己，恨那些男人，恨岳残枫，恨这个世界。
她总是会偷偷地躲起来哭泣，把眼睛哭得红肿，哭到声嘶力竭也不罢休。
她变得越加的消沉，越加的不爱说话。只会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一如她在皇宫里的时候。
丫鬟来了又去，却始终不见小唯的身影。
她吃得极少，甚至是吃多少吐多少。这边才刚吃进嘴巴了，那边便吐了出来。
老鸨找过大夫来瞧瞧，大夫说这是她自身的问题，无关身体。
一吃即吐的现象依然存在，兮儿的身子也因而显得越加的消瘦，瘦得只剩下骨头。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被风一吹便会吹走似的。
这日，不知道已是过了几日，兮儿仍旧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望着窗外已然抽出嫩枝的枝头，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似乎，已经到了春天。
她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才刚是初春，一晃就是半个多月，一切物是人非。
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不敢打扰她的思绪，落脚甚是轻。
兮儿没有扭过头，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小姐，吃些东西吧！”
来人是老鸨新派到她身边的丫鬟，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兮儿没有理会她，甚至是没有看过她一眼，目光依然停驻在窗外的风景上，像是一只渴望自由的鸟儿，想要挣脱牢笼飞到外面的世界去。
丫鬟淡淡地叹了一声，而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开了又关，周遭恢复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环视了房间一周，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从桌子前微来一张凳子，放在跟前。然后又从自己腰间抽出腰带，缓缓地站在凳子上，拿着腰带使劲往屋梁抛去！
拉了拉腰带，她轻手地打了一个结，缓慢地把自己的头伸进结圈内，而后合上了水眸，嘴角的笑依然若有似无。
一滴清泪划落脸颊，她嘴角的笑越加的灿烂。
她用脚尖猛地踢落用以踮脚的凳子，让自己的身子垂空。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她的脸色开始泛白，但她嘴角的笑却依然灿烂。
被腰带勒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刺骨的痛意。这种痛意，却让她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快感。
她的眼泪依然像止不住似的流下脸颊。她开始还会挣扎几分，到了后来她甚至连挣扎都停住了。
呼吸变得稀薄，她的神智也开始淡散。
她在等，等待死亡的那一瞬间。
她似乎看见了她父皇母后站在她的前方，脸带慈样的笑向她招手。
她还看见了在她的后方，御神一脸悲伤地望着她，叫她不要离开他。
一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在黑暗袭来的那一秒，她的身子突然被人使劲地晃动，甚至是助她脖子离开了打了死结的腰带。
呼吸再一次扑鼻而来。
她贪婪地呼吸着，全身开始不住地颤抖。
她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小唯的叫唤。
“兮儿！兮儿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呀！你醒醒！”
她的声音中藏着明显的哽咽，还有一丝丝的着急。
竟是如此地熟悉。
兮儿困难地睁开眼睛，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了小唯被泪沾湿了的脸蛋。
见她终于睁开眼睛，小唯慢慢地扯起一笑，划落脸颊的泪水越加地多。
“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寻死？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的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意志开始回笼，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小唯的脸颊，为她抹去所有的眼泪。
“小唯……真的是你吗？还是说，我已经身处地府之中，我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不，你没死！你没死！”
小唯摇晃着脑袋，眼泪仍是不停地渲染她的脸。
“你还活着！你依然还活着！”
听到她这么说，兮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她在向小唯叫嚣，愤怒地叫嚣。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小唯的声音依然哽咽，听进她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清晰可辩。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的！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像以往那些人一样把我丢在这里啊！”
兮儿是第一人，第一个愿意带她离开这里的人。生活在这里太久，她已渐渐失去了离开的意义。
或许，她曾是认命了。但直至见到兮儿的那一刻开始，她终于明白了。
所以，她愿意跟随着她离开这里。即使是要付出一切的代价，即使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见到她，兮儿的情绪终于崩请了。伸手抱紧她，她哭了，声声撕心裂肺。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不要我……那个我视为朋友的人将我卖至这里，我甚至失了清白之躯……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难过在这一瞬间全数瓦解，她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懦弱地接受一切对她不公的事情。
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存，为什么要记得这一切，为什么……要爱上那个男人。
她想要死，从她失去清白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想要悬粱自尽。
她想要发疯，想要撕碎自己这沾污了的身子。
她讨厌这个世界，讨厌她自己！
或许小唯是明了她的，紧紧地将她抱住，与她一起埋头痛哭。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不旦流落青楼更是失了身子。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清白之躯何为重要，所以，她懂得，真的懂得。
但是，她却无力挽回些什么。
如果，她能早些出来……
如果，她能早些……
“痛！”
兮儿的身子猛地一僵，连忙抽身捉住她缩在身后的手，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她方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那突秃的感觉，还有那碰触到的湿意……
不，千万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样！千万不要！
小唯咬紧了下唇，脸色有些惨白。但她依然倔强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后方，不让她触碰。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她越是拒绝，兮儿的不安就越加的强烈。
她使上全部的力气，终于将小唯藏在后方的手揪了出来。而她的脸也瞬间刷地一下全白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满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小唯被白布包扎的手，那个缺乏了的地方，让她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些。
“……”
小唯垂下了眼帘，勉强地扯起一笑。
“真的没什么……你无须担心……”
“怎么会没什么？你的左手手指怎么都不见了！”兮儿大声地吼出声来。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一脸震撼地看着她。
“小唯……她怎么可能会放你出来？你……你……你是不是……”
察 ． ． 觉终究还是无法瞒下去，小唯勾唇笑了笑，却是那样的苦涩。
“我用断指来交换我的自由……因为我跟你约定过的啊，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眼泪再次夺眶，兮儿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断指有多痛，那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小唯……对不起……对不起……”
小唯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她淡淡地一笑。
“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然后找一个对自己好的良人，相夫教子，就此一生。这个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这里。”
兮儿咬紧下唇，点头应许。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纵是难以逃脱，她也一定要带小唯离开这里！”
……
暴君 第二十三章 暗中有暗，各自思量
……
门“吱呀”地一声开启了。
小唯轻轻地推开厚重的门板，走进房间张望了一轮，没有看见她想要寻找的那抹身影。
随即，她便重新踏出房间向后方的小院落缓步走去。
夜幕里，她隐约听见一阵清幽哀伤的曲子。充斥着淡淡曲声的后院，与前院那纸醉金迷的世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随着声音越走越近，小唯瞥见自己一直寻找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手抚着琴。
她的歌声，隐藏着一丝绝望。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阕。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扬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小唯没有说话，仅仅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地望着她，竟见她的脸颊轻轻地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脸上的神情也满布悲伤。
小唯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缓步走上前，她笑着站于她的背后。
“兮儿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看见她出现，兮儿立即举起袖子抹掉眼泪，扯起一记淡笑。
“你来了。”
“我本来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没有。见你没在房间，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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