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只是不许她:“小姐,你就是歇半个时辰也好,莫再连着看书了。”说时,难受得要哭出来。
云华泄气:“那半个时辰后再看吧。”呆坐桌边,却也难受。
你能做事,不难受。你挂心,却不能去做,那才难受。
所谓休息,一个人一天能睡几个时辰呢?又不是吃奶的婴儿。真要没黑没白睡去,反而晕头晕脑,还不如早睡早起、适度娱乐。所谓娱乐呢,也是喜欢的,就成了娱乐,不喜欢,便是受罪。要说费脑,打叶子牌、说人闲话,拉一派打一派,难道都不费脑?咦!
云华很想抱过洛月手里的文书作消遣。
洛月看着云华脸上的表情,也觉抱歉,讪讪道:“要不——咱们找些其他消遣?”洛月自己也很不懂得玩乐,想了想,不过是,“请蝶姑娘来谈讲谈讲?”
不!谢谢!洛月她们可能是真的把蝶笑花当女人了,云华警惕之心未全去,不能无聊了就把蝶笑花夫妇找来消遣消遣,那好像太荒淫了。
乐芸进来,看看洛月手里抱着的文书、看看云华脸色,已经猜着了,笑对云华道:“姑娘,此地风光,虽说荒凉些,也有它自己的可观之处。咱们玩赏玩赏如何?”
云华眼睛忽然亮起来:“好。”
又叫洛月:“把文书带上,还有案上的那些。”
洛月睁大眼:“小姐!”
“不是我看。”云华笑道,“你们帮我查,行了不?”又道,“将刘大夫、蝶姑娘也请来一起走吧!”眨眨眼,“都按你说的做了,好不好?”
正文 第十六章 云剑庆大功
请蝶笑花来,因为他在未城呆得长了,路径熟、人情熟。云华正觉看纸上数字,枯燥且未必可尽信,不如亲身去看看,她总是年少贵妇人,街头巷尾的走,也怕人侧目,不如将蝶笑花、刘晨寂这双美人儿推在前面,她躲在后头,低调得多。人家只会念叨:“我看到美人了!”“美人看我了!”不会太在意:“哦?怎么太守夫人跑来跑去问我们这些草民过得怎么样?”最多加一句:“哦,美人后面,太守夫人关心了一下我们的生活……”
嗯,这就自然得多。有美色相诱,叫人家回答问题也会容易得多吧?
云华觉得自己真狡猾。她呵呵笑起来。
这会儿她感谢蝶笑花嫁给刘晨寂,发自内心的感谢。叫一双夫妻还不是一男一女来帮忙,听起来好听得多啊!
洛月无奈的向乐芸求助:“你看——”
“算了罢。”乐芸一边帮着收拾书,一边道,“出去走走也好,姑娘闷不住的。”
“以前……”洛月说到一半,停住,叹了口气,“你说得是。”
他们一行出发去。蝶笑花推荐了两个地方,可以让云华先去看看,不算太脏乱,能让云华试试水。
这个思路像云华让阿逝进山一样:你先进得浅点,看看有没有危险,试试水。
他们还没有真的出门,又有信使来。
云华已经派周阿荧到北疆送家书了,刹那间想:“会不会是回信来了,这么快?”
不,没有这么快。那信使是东南边过来的。
不是京城、不是锦城,是在京城到锦城的路上。
邱妈妈自觉身体越来越不好,求告余夫人,把她送回锦城去。免得她客死异乡。
余夫人只好允了她。
可是在路上,邱妈妈再次病发。
“死了?”刘晨寂在旁听到信使说到这儿,难过的插口问。如果一直有他在旁边调养,并免去长途跋涉,邱妈妈应该还不会死,可是……
他很内疚。
“不,没死。”信使不给他内疚的机会。
“怎样了?”云华着急。
信使带的不是书信是口信。这不还没时间找人润色写字嘛!他是跟着邱妈妈走的一路,见了什么事,就过来直接说了:“邱妈妈大病了一晚,腿不能动了。”
“人呢?”这次追问的是刘晨寂。带着医生的关切。
“人还躺在客栈里,倒还好——”
“其他地方都还能动?”
“都不能动就死了!”
“她没死?”
“嘿,瞧您这话怎么说的!”
云华问:“刘大夫。怎么了?”
刘晨寂直着眼:“应该是死了呀。”
蝶笑花勾勾他的衣袖:“你呀!活着不好吗?”
“活着不对啊!”刘晨寂心里困惑,就直说了。真说就不好听了。要不是他跟在少夫人身边,生得又好看,老婆又好看,信使真想揍他。这会儿。刘晨寂真心困惑着,信使眨巴眨巴眼睛:“反正活着。就是腿不能动了。邱妈妈还叫我们送她回去。我们准备找副滑杠抬她。小人过来给少夫人报一声。”
“胸闷不闷?能吃进东西不能?头疼不疼?手抖不抖?”刘晨寂连声问。
“没说疼,没见着抖……能吃。不过她说听刘大夫的,不吃油腻的。就叫我们给她拿粥和素菜吃。其他没注意……她也没说。好像没别的不舒服了。”
“真是奇怪啊。”刘晨寂喃喃不已,忽而醒悟,“她腿瘫了?”
“瘫了呀。”这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嘛?
“刘大夫。”云华道。“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了。”刘晨寂脸上露出笑来,对信使道:“麻烦你回去告诉邱妈妈,仍然清淡饮食。每天按摩,不动的腿上也要按,能动的上半身,自己也要做健身操,每半月。做一次香炙,这几个穴位……”指点给信使看。又画了张示意图,“请附近的大夫,应该值得附做的,把穴位报给他们,让他们照这个做就行了。”
“那个……”信使迟疑。
“啊?”
“这些都是腿脚穴道?”瘫腿上头下炙,好比木头上扎针、石头上堆火,有什么用啊?难道烫一烫,瘫腿还能灵便转来不成?
蝶笑花美目流盼,问刘晨寂:“你能将妈妈的腿救回来?”
“腿大概不行了……不过她邪气一冲撞,倒全冲在下肢了。我先前就想替她理邪顺气,难在她身体老弱,针不敢下、药不敢下,如今被路上一颠簸,邪气自己跑出来,困在下肢。下肢僵木,壳子已经坏死,不必忌讳,但还连在身上,好比树根仍在,不可忽视,可以做香炙帮邪气发散,不使之上侵,再做好上身的保健,汰旧换新,命便保住了。”感慨道,“这也是误打误撞,邱妈妈命不应绝。”
云华念声阿弥陀佛,眼泪差点下来了,便安排信使回程、以及确保邱妈妈得到适时的香炙、以及合适的调养照顾。
这位信使再次踏上旅途时,周阿荧刚到北方第二号驻地。
那本应是云剑所在的驻地。
周阿荧一跟经风沐雨,也算辛苦,但还顺利,近得驻地,千难万难,被重重盘诘,最后带进营地,带他的小兵——呃,也不是小兵了,是个小头目,倒也客气,道:“先生,您的身份,都确认了,但张将军一时回不来。您等一等,练兵完了,将军就回来了。”
周阿荧也客气的笑着:“届时叨扰,讨将军一杯庆功酒喝了。”
小头目一愕,正眼又打量了周阿荧一番,取椅子来,向周阿荧拱拱手。
周阿荧笑道:“官爷只管坐。小人真是卑职,不入品的,不消多礼。倒是官爷不忙着决断营地防卫的事吗?”
小头目笑了,拉周阿荧同坐,自报家门:“鄙姓张,张神仙。”
“周阿荧。张兄有个好名字。”
“彼此彼此。周兄莫非也能掐会算?”
“奇门术法是全然不懂的。张兄……”
张神仙摆手道:“也不算什么。却不知周兄何以能屡说屡中的?先说张将军会立功——这却借周兄吉言了——将军有大事,乃是绝秘,并在下负此处安防之责,说句惭愧的话,外人也不晓得。周兄怎么会知道的?”
周阿荧笑笑。
待客的水正安放在桌上。
军营中,有紧急任务,禁酒。待贵客,也不过是水。
这只是很小的细节。近营地时经那么严格的盘查,偶尔见些士兵肃然巡营走过去,耳听营地安静得异样,观看营帐上旗帜分布与密度、联系年前起到现在的形势,很容易想到。
谢云剑需要立功,立一场大功,以打破边境僵局。春来,北胡养马蓄羊,力量增强,是适合入侵的时节。他们没入侵,想必有所忌惮。敌人忌惮,我们正好开打。
天狼将军不是怕打的人。
或许年轻,可能犯孤兵深入的错误,但看他营地里整肃如常、又掩人耳目,想必深谋远虑,长途偷袭,周阿荧看好他得胜回来。
周阿荧既带了谢六小姐家书,六小姐是嫁了余老将军的长子、刚赴太守任上的,周阿荧又是七王爷送出来的人,被盘查时很坦白都报出来了,怎么说也算贵客了吧?来迎接的怎么说也得是个重量级的。看张神仙军装等级,不算特别高,来迎接周阿荧时,客气中却也带着权威,路上与巡营士兵相见,士兵礼行得郑重。周阿荧猜他是谢云剑带来的人,初入军界,故品衔不高,得云剑信任,故能独当一面。这种时候,云剑留一个信任的人在后方军营,最大可能是负责防务安全。
“只是推测,凑巧猜对。”周阿荧含笑。
张神仙正要说什么,只听外面喧哗。
不是菜市口人声鼎沸的那种喧哗,是一万匹狼踏地而来、一万重云蓄雷而来,那种充满力量的、给人压迫感的声音,并不杂吵,但太强大了,故动人心魄。
张神仙喜动颜色。周阿荧也举水盏:“张兄快去迎接。小人给将军致喜了!”
必是得胜还营,才有这种声音。
张神仙便出去,与另一营官,号令众将士迎接出征大捷归来者。先前已有一个斥侯来急驰报告,战事看好。听到声音时,又有一对斥侯驾马奔来,说已大捷。营地中医药、酒水、美食皆已备了,一样样都取出来,营中的人已可见到大军马蹄践起的灰、灰上的旌旗、亮闪闪的槊尖。
营北忽起骚乱。
小兵慌慌张张来报:“逃了,逃了!”
周阿荧靠在帐门边听。这是一个被控制很久的人、是军营中最重要的囚犯,忽然逃了,所以小兵很意外,说“逃了”,没说是谁,别人一样知道指的是谁。
周阿荧掀营帐门就出去了。看见有人往北边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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