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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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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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不理他,自己低头理发,理得梳了,还梳丫髻,当中分开头路,七王爷道:“嗳嗳,这里不对,乱了——你过来,我替你分。”

云华手艺练出来了,不是一般的纯熟,但面前没镜子,毕竟心里没底,狐疑瞅一眼七王爷。

七王爷一脸正经道:“我帮你——不然你还有其他选择?”

云华没有。

她警惕的把簪子交给七王爷。

“转身。”七王爷笑道,“不然我怎么分剔?”

云华只好转身,把后脑勺给他。

他一手按定云华的肩,摸到她的肩头,骨胳纤圆,似女儿家。另一只手,他用簪子,剔出当中头路,旋剔、旋把先一只手从肩上抬起来,挽住半边的头发,免得又散乱了新剔清的路数。

他接触到她的头发,触感与他想像的一样好。

他的鼻息吹动她后脖颈的细发,闻到她领口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像是半明半昧的黄昏,春正盛,细细的桃红色小花半开半阖、纤瓣半掩着弱蕊。这也完全是女儿家一路的香气。

七王爷想:“这孩子真是天生的娈童。”

他接触过太多比女孩子更美、更柔弱的男孩子,以至于完全没猜疑云华是女扮男装。

头路剔得,他把簪子还给云华,云华接簪在手,忙忙后退,回肘摸了摸头上,果然没什么马脚,便拢起半边头发,绾上去,盘定了,以发带系牢,插进簪子去。七王爷时看女眷、丫头们梳头,有时也帮上两手,从没见人不借镜子、自梳自发,能梳得这样流畅熟练的,不觉称奇。

云华结好这一边的髻,抬头看七王爷一眼,想说话,又不敢说。

“你讲你讲。”七王爷心头大荡,但觉对这孩子,没什么不能应允的要求。

ps:

孽兄挨打

“——只是啊,唐静轩忽忍不住想,如果云剑在这里,也会跪下么?还是依然站得直直的,肩膀舒展,用他那一惯潇洒自如的笑容,踏过脊背的海洋,走到七王爷面前,对他说:‘白衣之怒,血溅五步?’”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六十四章 孽兄挨打

“我另一支簪子……”云华想叫七王爷让一让,她好去座位后头寻那支丢了的簪子。

“哦哦!”七王爷忙忙的从袖子里,把那支簪子拿出来。

被这样的孩子簪子打到头,他如果丢在地上、不收进袖子里,他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七王爷了!

簪子被他体温焐得暖融融的。

云华用指尖拈着这簪子,虽无洁癖,也很有一种“被玷污了”的感觉,然也无法了,就把另一边发髻也挽起。外头忽有异动,似官兵捉贼,又似朝廷拿叛,呼啦啦狼奔蝗突,杀来好一队人马!

这些人有的穿本地城兵服装、有的着朝廷正式戎装、有的是太守府里家丁号衣,有的骑马、有的徒步,有的佩刀、有的握矛,每种站一队,倒也整齐。四个人引领他们,排成六花圆阵,把酒庐包围得严严实实。

酒庐里的所有人,祸从天降,不知自己犯了何事,想惊呼不敢惊呼、想逃不敢逃,都两股战战、目瞪口呆,有那不争气的,连裤档都湿了。

还幸唐静轩认得那领头的四人,是七王爷的四个侍卫,便抖抖簌簌上前交涉:“大人……”

“我们王爷呢?”健锐营侍卫面色铁青。

“他……”唐静轩也多喝了几杯,愣没想起来王爷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王爷不见,大家偿命!”侍卫气疯了。其实王爷不见倒也没啥,可今天,印在王爷身上,朝廷明律,宝印若失印主就地论罪,监印者斩!

监印者斩啊……

今天印在王爷身上,弄丢的话也是王爷弄丢的。可是按律法。所谓的监印者,还是他们几个侍卫啊……

王爷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他们可得把他们的命当回事啊!酒庐里这群人,再不交出宝印——啊不,再不交出王爷,他们、他们真的会把酒庐踏平!

“怎么回事儿?”轻飘飘一声,七王爷从骡车里踱出来。

“王爷!”侍卫立即跪下,他们带来的戎装号衣骑马徒步佩刀握矛的兵丁们,也全都乌鸦鸦的跪下了,酒庐里的人。该吓瘫的,本已瘫得差不多,没瘫的。也膝盖一软、五体投地了。

一地都是后脑勺和脊背,只有七王爷立着,这使得他比谁都高、比谁都威严。

这就是皇家赐予他的威严。

哪怕他只是个色鬼、酒痨、无赖、狗屎,只要皇家给他站着的权力,他就比谁都更像个堂堂正正的人。

唐静轩到此时才真正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自己不惜一切代价笼络七王爷。

唐家需要皇恩。

——只是啊,唐静轩忽忍不住想,如果云剑在这里,也会跪下么?还是依然站得直直的,肩膀舒展,用他那一惯潇洒自如的笑容。踏过脊背的海洋,走到七王爷面前,对他说:“白衣之怒。血溅五步?”

云剑没有来。

这里,只有一片沉默、一片脊背,唐静轩俯得很低,把脸都贴在了地上,地面腥臭。酒意往上涌,他想吐。却又不敢。

七王爷微不可闻的叹一口气,走到打头侍卫面前:“这整的是哪一出?”

侍卫抱歉道:“因为找不到王爷……”

“你就把朝廷囤在这边的兵、锦城自留的兵、甚至太守府里自备的家丁,都叫出来了?”七王爷打量着他带来的人。

“是。因为属下担心王爷……”

“但你有没有想过,”七王爷道,“我如果落在某人手里,那人如果能在这种地方不惊神不动鬼的把我掳走,你叫出这么多人来,也未必搜得出他,如果搜得出他,他说不定鱼死网破,杀了我算数?”

“属下,属下……”侍卫额头有豆大的汗。

“你起来,”七王爷亲手搀起他,在他耳边低低道:“杀了我,反正印还在,是不是?”

侍卫“咕咚”又跪下去了。

满地的人,本来看带头侍卫起来,也想跟着起,起到一半,只好又咕咚跟着跪下。一起一落,格外磕得膝头疼。

“给你。”七王爷居然解下自己的印,抛给他,“这样你放心了罢?”回身走开,扭头冲他挤挤眼睛,“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在锦城,我如果死了,你也要死。”

侍卫的脸变得非常难看,又不敢问这句话是谁说的。他们是皇上特派来保护七王爷的。皇上跟七王爷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微妙到七王爷若横死,皇上一定会很伤心,但未必会伤心得处决保护不力的侍卫们。

“太后娘娘说的,如果不信,你可以回去问她,我想皇兄也不会否认。”七王爷朗笑道。

侍卫只好信了,于是更不得不问:“您要去哪里?”

七王爷越行越远,可侍卫一直膝行追着他,这使得七王爷说的所有话,尽管声音不大,侍卫也听得清清楚楚,也使得侍卫可以用备显谦恭的声音询问他——当我们不得不放大音量的时候,我们就很难显得谦恭了。在这时候,侍卫可不敢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冒犯。

七王爷停下脚步,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指着骡车,“我只是进那儿说几句话。”

侍卫就只好不再追他,乖乖的跪着等了。他拼命的想:车里到底是什么人,王爷要去说什么话?

车里只有一个云柯、一个云华。云柯像先前一样醉死着,云华则像所有人一样匍匐着。车外的动静,她也听到了。她已经知道他是王爷。

王爷要对她做什么事,她恐怕没有反抗的余地,这叫她手指抖得像风里的树叶。

前世的死亡,也是因为皇家秘密,才会发生。皇家的人跟她离得这样近,她怕得无法呼吸,像黄表纸又蒙上她的口鼻。

云华悲哀的滚下眼泪来。死过一次,又死一次,她仍然无法与操纵死亡的权贵抗衡。她只是这么软弱而愚昧的女人。

七王爷伸出手。却没有碰云华,只是温和、温和又温和的,轻抚她发髻上的短簪:“你说你的画,是哪儿看来的?”

云华正待说是梦里,心念一转,改口道:“或许是哪里看的年画,小人实在记不清了,请王爷降罪!”

“画啊……”七王爷惘然道,“大约我记得的,也是画罢。”

咦。他在哪里见过云华梦里的仙境?!

七王爷垂目云华,问:“你住哪里?”

云华谄道:“暂居秋水街好客胡同十五号。”

七王爷记下了,道:“你好好去。不用担心,回头我访你。”

这样……就算了?

“你放心,我不用强的。”七王爷安慰,“我会让你喜欢我。”

云华不知该宽慰还是该晕倒。

但是七王爷就这样走了,是真的。没有难为她,也没有难为其他任何人,只不过带走满地叫人惶惶不安的兵士们,也请唐静轩随他走了,末了,派一乘小轿来。接走了蝶恋花。唐静轩随他回去,他不过送唐静轩回太守身边,再托唐静轩替他为他手下的小题大做。陪个不是。蝶恋花接去,他可就得亲自为宴会上那小小龃龉,陪个不是了。七王爷真是很发得起威风、必要时也很软得下身段的人。

刘晨寂呢?七王爷没接刘晨寂。对刘晨寂,他没把握,又不敢冒昧。

事实上。他就算想来接,怕也接不着人。酒庐里那些人七七八八爬起来后。惊魂甫定,彼此相顾,不见了刘晨寂。没人想得起来刘晨寂是¨wén rén shū wū¨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他去了哪里。

他可能还在锦城,只不过躲进了山中。有的山民说,会有个模样很像刘晨寂的人,为他们免费诊疗,只取些蔬果线布为酬谢,冶好病,就走了,追出去,也只见大雾满山,云深不知处。

至于云华,俟七王爷走后,仍呆在骡车里。那小僮与车伕,原是也躲到一边吃酒御寒了,被遍地甲兵吓得酒醒,待兵走后,手软脚软摸回来,云华吩咐:“回去。”他们就乖乖开鞭赶车。

路上,云华将刘晨寂给的纸包打开,里头是一撮药粉,白色,微有光芒,似是石英磨成,并无什么味道,也无只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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