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恭敬。我跑过去,先是对周誓中行了一个礼,接着对月儿说:“夫人叫你进去。”
月儿望着我:“你生病了么?怎生如此脸红?”
我捂住脸:“没有的事。”
没想到,脸红居然能透过我贴着的那层面皮来。
我愈加慌乱,手都没处放:“快去。快去吧。”
月儿也来不及管我,对周誓中禀报:“奴婢先行退下了。”
她转身走了,剩下我跟自己订了亲的夫君面面相觑。
周誓中笑着仔细打量了我一遍,叫:“顾儿。”
我一愣,望向他。现在我对“顾”这个字格外敏感,此时心如擂鼓。
“你不是那个姓顾的丫头么?叫你顾儿还错了?”
我平静了一些,答:“错不了,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他脸色一凛:“我失言了。”
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正儿八经的周誓中,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浪荡,就不是那么讨厌他了,道:“少爷可以给奴婢叫阿香。”
“阿香,嗯,”他沉吟了片刻,问:“你是家里变故,才来周府的?”
我应付:“是。”
“什么变故?”
他不是月儿,我不能扯开,否则只会引起他怀疑,就随口编:“父母都遭了横祸,死去了。”
“家中没有兄弟姐妹?”
周誓中这双眸子直勾勾的望着我,直瞅到人心里去,当真令我心虚。
为奴为婢
心里虽然有几分慌乱,我还是坚持着继续编:“我有两个哥哥。”
“你的两个哥哥怎么忍心叫你出来当下人?”
他怎么这么悠闲,有时间在这里跟一个下人闲聊?
我:“我二哥娶了个恶毒的嫂嫂,把我打出了家门,爹娘留下的几间老房也被他与嫂嫂占了,大哥怕我一人流落在外,容易出事,就也跟着我出来了。”
“哦,”周誓中一副恍然的样子,“你大哥呢?”
“也在一户人家做工。”
他不屑的笑了一声。
我问:“你笑什么?”
“既然是大哥,理应比二哥厉害才是。畏畏缩缩的,怎么不回去把你二哥和嫂嫂赶出来?”
我顿时不高兴了:“赶他们做什么?那块地方已经被他们弄脏了,我跟大哥不回去了。”
“还生气了,”周誓中笑着,“这么护哥哥。”
那当然,安准为了救我,差点儿赔上自己的性命。我说:“我护的是大哥。老二可以去死。”
我这话是随口说的,说出来,心里非但没有感到舒畅,反而一阵心慌,仿佛决战真的会因为我这一声诅咒而死去,我赶忙补上一句:“我、我——我二哥还是不要死,他活着罢,活着受良心折磨,一生不得安宁。”
“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心狠?”
我梗着脖子辩驳:“我只说他受良心折磨,我,我也没说别的。他没有良心,不会真的受折磨的。你放心,天下心狠手辣的人里,我二哥排第一。要让他不得安宁,阎王也不舍得派出那么多鬼缠着他。”
周誓中哈哈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你不还是护着你二哥吗?”
我急了:“我不会护着他的!我没有!”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周誓中一副不与我计较的样子,低头喝茶,过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可真能忍。”
不知怎么的,我有些不安。
“离开那里,很辛苦吗?”
我摇摇头,看到湖里有鱼跳出来,答:“现在进了周府,就都好了。”
周誓中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我,又环视了一圈四周,附和道:“是啊。我家院墙高,挡风。起码你二哥跟你二嫂不会来这里打你。”
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善良的人,浪荡容易叫人觉着坏。他这样说,我心里愈发愧疚起来,就说:“他们要是当真来了,我就连累你们了。”
“那也只能连累。”周誓中放下茶盏。
虽然不知道周誓中能不能明白,我低声保证:“我不会的。”
他笑了一声。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倘若——我是假设,倘若哪天,我二哥二嫂真的追到这里来打我,你一定要记得,把我交出去。”
“让你去挨打?”周誓中反问。
我喃喃的说:“我怕是挨不了打。”
“嗯?”
他会直接杀了我。
我笑一声:“反正,你记住我的话便是了。”
“一个丫头,还命令本少爷。”周誓中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微低下头,轻声问:“你知道我娘是谁吗?”
周伯母?她不是在周誓中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对周伯母并不十分清楚,只呆呆的答道:“不、不知道。”
周誓中笑了一声:“她虽然早亡,但是留给了我不少东西。”
我望着他。
周誓中接着说:“我娘,有一点跟你很像。”
我不知道作何回答,难道是我这张面皮恰好与周誓中的母亲长得像?
那可不大妙,有些时候,会引人注意。
他又慢慢的坐回去,却是望着我身后,换上了浪荡子的脸,说:“休息的还好么?”
我回身,见到梅夫人出来了,想到房里那一幕,又不禁有些脸红。
梅夫人笑着应:“天气真是转热了。您在跟阿香说什么呢?”
周誓中答:“随口问了问你的饮食起居可还好。”
女子见了自己夫君对旁人亲切说话,多半不高兴。周誓中随口便扯过去了。
我在心里暗叹,高手。
紧接着,高手打败了我,周誓中说:“这丫头挺伶俐的,叫她来我房里吧。”
梅夫人一怔。
“你不是不喜欢小玉吗?我叫人遣她走了,正缺一个丫头。”周誓中伸手把梅夫人揽到自己怀里,继续说,“我见香儿长得这样丑,把她要过来,你就不会担心我了。”
梅夫人望我一眼,大抵我的脸也着实叫她放心,迟疑了片刻之后,梅夫人笑着在周誓中胸口轻拍一下,嗔怪了一声。
我一身的汗毛都立起来,顿时觉得自己毛茸茸的。
有高手环伺
就在周誓中因为我丑而吩咐我做他的丫鬟之后,我回梅夫人的院子里收拾东西,一直在暗处保护着我的安准现身了。
我们商量好的暗号是鸟叫。因为这是在春天,鸟叫上一两声也是很正常的。等到了冬天没有鸟儿的时候,再想其他的办法。
他猛然间就出现在我面前,接着就拉着我一个转身,绕到假山后面。我们走到隐蔽的假山缝隙里,看了看四周,才放了心。
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他:“周誓中说我丑!”
安准额上的青筋微微一跳:“你应当先对我说他叫你做他的丫鬟。”
我:“没有料到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说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安准:“我知道刚才的情形。”
我(神秘状):“你连我们的对话都能听清楚,究竟藏在哪儿了?连我都没有发现你哎!”
安准:“你没发现的事多了去了。”
我泄气的问:“怎么办?周誓中的眼神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
安准:“你做你的丫鬟就是,别的不用管。”
我急:“怎么能不管?他发现我是顾青衣怎么办?”
安准低头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扯着他的衣袖:“怎么办?”
他安慰我:“他怎么能欺负一个年纪和功夫都远远次于自己的女子?放心,他不会打你就是了。”
我:“我担心的不是他打我,我担心的是他发现我!”
安准:“只要你不挨打就行。”
我耷拉下头。
跟我大师兄说话,真是费劲。
他把自己衣袖里一块玉掏出来,递给我:“戴上。”
我接过来,手心顿时一阵沁凉,舒服极了,这玉的颜色也讨我的欢喜,是温润的白色。我抬手就要把它系到自己的衣裙上,安准纠正我:“戴上,不是系上。”
我:“这么好看,我要戴在外面。”
安准沉吟:“嗯。也好。这样会有很多高手找你过招的。”
我慌忙把系了的那一半结扣解开,把玉安安稳稳的套在脖子上,又把它藏在衣裳里头,方才放心,我嘱托他:“你日后不必送我这样贵重的东西,仅此一次。都能引得高手们来抢,这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安准很满意:“若是落在官府和一般帮派手里,拿出它来还是比较有用的。”
我问:“怎么个有用法儿?”
“被官府的人捉了,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把这块玉亮出来,他们就会放了你。如果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们会关了你,然后会有人来通知我去,我再想办法放了你。一般的帮派,但凡你不是铲平了人家的老窝,见到这玉,也不会为难你的。”安准接着说:“你离着犯十恶不赦之罪和铲平一个帮派还远的很,所以不必担心。”
我:“若是落在不一般的帮派手里呢?”
说完,我自己后悔。
一般的帮派们,都或多或少的与官府有些牵扯。听说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很多时候也需要江湖中人了断。那些势力不是很强盛的帮派,收了钱替不少大臣办事,时间久了,就成了朝廷的附庸。安准的出身与朝廷有关联,这玉兴许是能代表着安准的身份,是以朝廷和一般帮派见了会绕过我。
不一般的帮派,自然就是战门和周家了。周家与我父亲交情不浅,不会为难我。会为难我的,就是战门。
我这一问,真是问的愚蠢极了。
打从安准带着我离开那里,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谁都不提有关于战门和决战的一个字。现在我无意中说到,安准一下子安静下来。
良久,我想到了别的话说:“你跟朝廷什么关系?”
安准:“只是偶尔回去一趟。”
我:“我是说你的身份。我问过爹爹好多次,他都不肯说。”
安准:“我没身份。”
我正想追问,安准故作沧桑的望着我说:
“知道多了不好。”
我无力的答:“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有高手环伺
安准真的一闪身消失了。我望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石洞,一阵恍惚,就干脆坐下来。
原来,除了我,他们都是高手。
我被爹爹护着,白白的过了十几年。到了最后他倒了,需要我护着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