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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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香-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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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她半咽半吐,但唇瓣渐渐蕴回一丝血色,虽然脸色依旧惨白如霜。

他瞧着心痛,甚至不敢多看她,下意识地将侧脸紧紧依偎在她额上,嘴唇不自主地轻轻啜吻她冰凉的眼眶。

忽然他想起她发间的那支小鸟许愿簪,摸索着拔下那簪子,牢牢握在手中,暗暗许下一个愿誓。

他心中反复念起她方才说的那两个字,揣测究竟是何意义。“安心”… 是人的名字,还是… 他眸光一闪,忽然在脑海中映出他自己研绘的那幅地图。褒西山山顶上,铭儿告诉他、李兑与秦人约好巳时在宝津密晤。宝津周围各地地名一一在他眼前浮现,闪过一处名叫‘安昕’,难道楚姜窈被俘于李兑营中时听到了什么消息?

……

次日天晴。宝津以北二十里外,安昕。

秦人开出的条件超乎想象的好,奉阳君得意一笑。方才密晤之时,秦人不但送了五座城池作为他的私邑,还在密盟中答应他,今后赵廷上若有其它势力与他敌对,秦国一定暗中资力,助他排除异己。

奉阳君摩挲着这五枚城印,嘴角阴阴挑起。没想到当初齐国怂恿五国合军功秦,简直就像是让每国送了他一城。如今,他只须想个名头,解散联军,便能坐享其城,亦能在朝堂上稳固无忧。

此时有侍卫来报,说又有几个秦人来见。奉阳君不知何故,但此时他不愿开罪秦人,连忙请入。

来人带着浓重秦音、寒暄过后,向他深深一揖。奉阳君与帐中众人也两袖相合,躬身还了一礼。正待起身,猛听啷呛金属撞击之声,一霎那便有银辉长剑抵到他颌下。他一惊之下,抬眼忍看,不知秦人先礼后兵是何用意。

为首那人只是淡无表情地拿剑指着他,并无言语。此时、他身后的侍卫中转出一人,珰啷一扯、脱了秦兵盔甲,抛去一边,露出赵人骑服。此人神态似笑非笑,面庞似玉非玉,缓缓绕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双美目傲气夷视。

“虞从舟?!”奉阳君此时一惊更甚。自己一路谨慎,甚至在最后一刻改了地点,怎会让他得了消息?

虞从舟举起剑,遥遥挑起桌上那五个红锦包裹的城印,一一抛入他身后杜宾的怀里,一挑一拨之间,他眼带寒意地笑道,

“符逾,王公,温,轵,高平,五座城池,皆在此了?简直凑成一盘棋了!”

虞从舟又拿起那卷密盟,看了几简,大笑道, “连‘棋谱’都写好了!这‘排除异己’,可是指我么?”

见他不须打开红锦,即可道出这些城池的名字,奉阳君心中暗苦,难道是秦人早与他同谋,设下这一出陷阱让他跳跌?但他面上仍强装镇定,尖声喊道,“来人!来人!杀了他!杀了他们!”

帐内众人刚拔剑三寸,忽然凝息听去,帐外那些护卫竟无一人响应,想必虞从舟早有兵力控制了帐外局面,众人皆不敢造次,虽紧握剑柄,但不敢再拔出分毫。

虞从舟叹息一笑,嘴角牵起圆润的弧度,在众人眼中却比弯刀更加刺人,他缓缓说,“你看,他们都比你识时势!”

“莫怕他,他怕我察觉,绝对没有带足兵马!最多不过千人!”奉阳君依然在鼓动属下。

“没错!我就是只有一千骑兵。只可惜,你更怕人察觉,偏偏也没有带足兵马。也是一千是吧?呵呵,狡兔三窟,你硬是放了一半在宝津、虚晃一枪。安昕这里只剩五百?果然有了秦人撑腰,你好生安心!”虞从舟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点着头道,“昔日,三国分晋,朝堂上也不过八百盔甲 。现在有一千人来送你一程,你已该知足了。”

奉阳君愤怒地抬起手,颤抖地指着他的鼻子,“虞从舟,你别忘了,老夫是五国联军统帅,我麾下还有二十万赵军!”

“忘了的人是你!” 虞从舟一撩手,以剑柄拨开他,“今时今日,你本应率五国大军攻城压秦,你却带了五百人来此躬身事秦!你使五国大军搁置荥阳、成皋,却潜行于此与秦人私谋图封、一人暗吞五城,你以为王上会容你?你以为其他四国又会容你?!”

“王上?他容不容我都与老夫无关!他和你一样、不过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夫不还权给他,他连上朝的勇气都没有!”

“你当真误会的厉害。你还不还权给王,都已经无所谓。当年王上为了固权强国,连亲哥哥都能由你杀戮,连先皇都能任你饿毙。王上十二岁的时候,就已心力非凡,何况如今、何况是你?!你来褒山这几日,王上早已拟旨给廉将军,由他统管二十万赵军。如今王就等着这些城池封印、和这卷阴构盟书,好定你卖国求荣的死罪!”

看虞从舟眯眼相视,踌躇满志的样子,奉阳君想起从前还曾见过他酗酒买醉、以瀑水浇愁的萎靡之态,不禁三声冷笑,“原来你沉溺酒色、为一个死了的女人自毁自弃,全都是伪装!全都是图谋有朝一日能扮猪吃虎!”

虞从舟忍不住大笑,“你也敢自称为‘虎’?天下还当真是有和能力不匹配的自信自大!这么大落差、岂非折磨?” 他眼带不屑,附身贴近李兑说,

“你最多不过是和公子成狼狈为奸的狼罢了。”

说罢,虞从舟眼光蓦然变得凌厉萧肃,直起身、侧目睥睨道,

“况且,这世上只有‘狼扮猪吃虎’,从来没有‘虎扮狼吃猪’!我是骑山虎,不是作伥狼!我欲吃谁便吃谁,从不须要扮憔悴!”

他气势狠厉、脸带邪笑,在场诸人都不觉手心溢汗。他却反而带着冷冷一瞥,后退三步,手起剑扬,剑尖瞬间递到奉阳君胸口。

“你敢私刑处决、杀害相邦?!你这是造反!”

“错了,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他带着玩弄的眼神,手腕一抛,那剑哐啷一响,落在李兑脚下,

“天予不知足,贪利愈无厌。你自淫自灭,皆是自取其咎!”

李兑仰天厉笑,“你要老夫自杀?”

“别苦笑死撑,浪费我的宽容!李兑,你卖国求荣、中饱私囊、阴构贪邑、毁盟图封,即使五马分尸亦不足以抵罪!你若自刎谢罪,王上亦不想将国丑宣扬,反而会保你儿子性命无忧,王上亦会对外宣称,你是告老还乡,给你省下一世骂名!”

“…我若不自尽……你待如何?”

“忘川有路你不走,偏要入地狱?!” 虞从舟蔑然一笑,点着头说,

“那我便将你押回邯郸、罪昭天下、五马分尸、诛灭九族,尽翻李氏祖坟,全部挫骨扬灰!定叫这天下再无一人敢姓李!”

一气喝罢,虞从舟目光冷锐如冰。大帐中静默良久,最后听他扬声唤道,

“逐曦!”

一匹白色骏马腾然驰进大帐。他翻身上马,眼光淡淡一递,身后众人会意,取绳索绑了李兑帐下人等。虞从舟最后看了一眼李兑,再不多说一句,扭转马头,破帘出帐。

杜宾对被俘众人严声道,“王上知道尔等被迫从构,并无阴取。只要尔等一一指证奉阳君恶行,今后再无错失,王上必从轻发落。”他这番话都是是说给李兑听的,随即他一挥手,命人押

走众俘,帐中独留李兑一人一剑。

众人离帐百余尺,忽听李兑几声萧瑟冷笑,随即一声剑穿胸膛的撕裂之音,而那笑声瞬间变了暗哑苦恸。

杜宾不紧不慢地吩咐身旁侍卫,“死要见尸… ”那侍卫诺了、立即转身去查。

而远处虞从舟早已纵马踏出百丈,心神都悬在楚姜窈那冰寒惨白的容颜上。

☆、谁梦谁醒

虞从舟一路急行军与廉将军的大军汇合于荥阳,心下略微安定,大军中的军医很有经验,擅长医救冻伤。

这几日来,姜窈的脸色不再白惨惨,反而红彤彤,但那红色并不是血色流转,而是肤上起了红斑。她周身许多地方现出或红或紫的冻伤斑迹,尤其是面颊、肘部、和脚踝处,还有些水肿浓涩。

她浑身也不再像那晚那般冷冰冰,反而滚烫烫。自从他由安昕回到驻营地,就发现她烧得厉害。

而她一直在昏睡,身上的温度时烫时缓。这几晚他陪着她的时候常常一边给她喂药,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但她没有醒过。

听说她曾在白日间清醒过几回,但都不是他在她身旁。有过一次,他远远听见她帐内有人说话,他快步走近、正欲掀开帘帐,听见小盾牌说,“腿上这一剑,也是奉阳贼刺的?”

“嗯。” 这几日来,他终于又听见她的声音。

“他为何刺你?他怀疑你的身份了?”

“他担心我不是真的哑巴,想看我… 会不会喊出声。”她声音断续,显然是因为呼吸不畅。

“你忍住了。”

“嗯,他便信了。” 他听见她的声音轻轻幽幽,却微带笑意。

“为何要装哑巴,为何不同他说是虞卿的妹妹?!奉阳贼虽然势大,但总还是顾忌虞从舟的。”

帐中沉寂无声,过了一会儿、听见她说,“因为虞从舟说我… 总是‘多说多错’……”

她错落一声,直教虞从舟心石沉沉。这几日来,他总是想到,若楚姜窈真的在那一夜死了,他这一生,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可是那一句“你若敢多事多非、多言多语,我绝对军法处置!”?

这是令他极度后怕的一件事,每每想到,就会像一个梦魇慑著他不放。而她,的确也记到心里去了。他顿时收了手,沉着步子转身离开

……

李兑通敌的事刚刚了结,此时本应尚无人知晓。但五国联军中却很快有流言传播,说赵人私下与秦人秘约、已收了秦人五座城池,所以才将五国的军队强留在成皋。其它四国诸将义愤填膺,联军内战似乎一触即发。

廉颇招众将商议。虞从舟道,“这应是秦人的诡计。以私送城池为养邑引诱李兑上钩,随即放出赵人与秦国私谋的流言,引五国互恨、涣散军心,便可不动一兵一卒、就瓦解合纵大军。”

另一员大将道,“如今其它四国恼赵国以联军之势、谋一己之利,必不肯善罢甘休。若四国倒戈,联合伐赵,我军堪忧!”

诸将眼中皆有愁云。虞从舟进言道,“从舟离开邯郸时亦想过可能有此一劫。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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