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生方才还柔软成一片的心登时碎成渣渣,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帕子啪得一声扔在盆子里,溅出几滴水花,“我这是何苦来的?”他见她病了,脑子一热,居然想亲手服侍她,结果听见了这样不知好歹的话。
他起身往回走,将将走到门边时,却听见她又嗫嚅了一句,“好难受,好疼,娘……”
他回身至她床边,用力捏住她的脸颊,“想要娘?嗯?”
“娘……”她又嗫嚅了一个字之后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如滚珠似的流下来,流到他的手指处。
湿湿的,热热的。
他想起来,她其实才十六岁,与他儿子一般大。可是,这个女人却总是有惹他勃然大怒的本事。面对他儿子,他有一百种手段,可面对她,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睛,然后吻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叹了口气,“小祖宗,我真是欠了你的。”
他这才重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子又听她喊水,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茶,亲自用小勺服侍她咽下去了才罢。五更时,大夫终是来了,给绣心开了方子。接着又是一通忙活,待绣心喝下药去,重新睡下,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莫砚见王甫生面有疲色,便道,“二爷,您快回去歇歇罢,还是得小心身子才是。”
此刻绣心已喝下了药,瞧着脸色好了些,王甫生便嘱咐了兰香几句,回房歇息去了。
☆、第30章 回京
第三十章回京
绣心醒来时已是辰时,因退了热,绣心身上觉着松快了不少。兰香服侍她用了碗小米粥,绣心才觉着自己恢复了些气力,一时想起昨晚兰香那样细心的照料她,故而拉了她的手感佩道,“兰香,还好有你。”
兰香张了张口,到底没把是二爷照顾了她一宿的事说出来,转而笑了笑道,“姑娘,二爷派人来说了,你若是病好得差不多,咱们今儿下午就启程,你若是还觉着不好,咱们就再歇一日,明日再走。”
绣心伸了个懒腰,“我倒觉着还好,咱们准备准备,下午就启程,我也想母亲了,真希望快点见到她。”
接下来这三四日,倒是顺风顺水,一路疾行终于到了徐州地界,过了徐州,就到了京城。绣心很是激动,离家这样久,终于要回了。
这一路上,王甫生一辆马车,她一辆马车,她整日避着他,他似乎也无意亲近,故而这几日两人倒不曾说上几句话。今日到了徐州,绣心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些,脸上终于见着笑影了。
在徐州这一晚,王甫生照例是包下了整座客栈。客栈的掌柜的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衫,倒不像是专门经商的,反而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王甫生与之细聊,果然此人早年曾经中过同进士,奈何他见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干脆辞官回了老家徐州开了这家客栈避世度日。
那掌柜的姓冯,见王甫生贪图气度不凡,便生了结交之心,故而倒坦然将自身的底细告之。王甫生除了在官场之上游刃有余,亦喜欢结交一些庙堂之外的人士,故而便放下了身段,与之相谈甚欢。
一番交谈下来,冯掌柜着人将院子里大树底下埋了十多年的上好女儿红给挖了出来款待他,且亲自替他斟酒,言语间便问及他家中之事。王甫生存了个心眼,并不曾将自己真实身份告之,只说自己出身世家而已。那马掌柜又问他家中妻小,他便道,“妻子十二年前便去了,如今膝下只有一儿。”顿了顿,王甫生又道,“不过马上便要娶一门填房了。”
“原来如此。”那冯掌柜膝下只有一女,而今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奈何女儿自小跟着他读了些书,心比天高,不愿意嫁给那些贩夫走卒或是满身铜臭的商人,故而冯掌柜便悄悄地让伙计请小姐出来,替王甫生斟酒。且瞧她能不能看上他,若是能看上,将女儿给了他做个姨娘也是不错。
十多年的女儿红入口纯甘,回味无穷,王甫生远不是贪杯之人,遇着如此好酒也忍不住多饮了些。
“公子,奴家给您斟酒。”
王甫生喝得醉意熏然,却忽的听着一女子柔媚的声音,回头一看,一紫衣女子端着一坛酒款款而来,身段风流,眉眼精致,端得是女子中的上品。
冯掌柜一看女儿神色便知女儿是中意的,故而哈哈一笑道,“这是我女儿冯巧巧,巧巧,还不来见过王公子。”
冯巧巧将酒搁在桌上,柔柔地行了一礼,“王公子。”端得是眉眼含情,媚眼如丝。
王甫生勾了勾唇角,瞧瞧,这才是女子对着他该有的模样,不胜娇羞,满含风情。不像某人,对着他总没个好脸色。
“怎敢劳烦冯姑娘亲自替我斟酒?”
冯巧巧的一颗心早飞到王甫生上去了,在这偏僻的徐州哪里见得着这神仙般的人物,别说给他做姨娘,就是只做个通房丫头她也乐意。这么一想,冯巧巧越发温柔顺意,替她斟了酒,又道,“我们家酿的女儿红配着这自制的笋干丝是最好的了,王公子你尝尝?”一面说一面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撮笋干丝递到他嘴边。
王甫生一乐,心想这女子还有点意思,便就着她的手吃了,“姑娘喂给王某的菜似乎更加好吃呢。”
冯掌柜见此情景,心内暗暗一乐,早寻了个由头告退了。
冯巧巧见王甫生似乎对她有些意思,行动间越发大胆了起来,恨不得就此抓住了他的心,故而娇声道了一句,“王公子,奴家喂给公子吃了,公子是不是也该给奴家夹菜啊?”
“好啊。”王甫生挑了挑眉,对美人的要求他一般都不会拒绝,便夹了一个鱼丸子递到冯巧巧的嘴边,“张口。”
冯巧巧娇羞一笑,整个身子往王甫生这边倾,半个酥胸都挨到了他的手臂,樱唇轻启,红唇轻轻地含住那白色的鱼丸,别有一种小家碧玉的风情在其中。
恰在此时,绣心自房内出来乘凉,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公子*图。虽则绣心早知道他花名在外,处处留情,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她见到这幅场景,只觉刺目得很,撇过眼假装没看见,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在胸腔内突突地跳。
王甫生自然是见着了绣心,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避讳,反而伸手握住美人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靠,伸手端了一杯酒递到美人嘴边,“来,咱们再喝一杯如何?”冯巧巧就着王甫生的手将酒喝尽了,抬眼撇到绣心在不远处,轻轻推拒了一番,“嗯……公子,不要了,有人呢。”
王甫生抬眼瞥了绣心一眼,继续斟了一杯酒,“无事,咱们乐咱们的。”
冯巧巧见绣心并未盘发,以为她只不过是王甫生的通房丫头或者外头带着的粉头之类,故而也不端着了,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公子想灌醉奴家么?”
绣心真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见那样的场景,故而非但没有回头看一眼,反而从容且淡定地从王甫生面前走过,往后院去了。王甫生一边搂着冯巧巧,一边却在瞧绣心的脸色,只见绣心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个就=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顿时心头火气,连带着对怀里的美人都没了兴致,便将冯巧巧轻轻推开,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灌了下去,淡淡道,“冯姑娘,夜已深了,姑娘还是回罢,否则坏了姑娘的名声就是王某的罪过了。”
冯巧巧闻言当时一张小脸就白了,眼泪含在眼眶中打转,悲伤欲绝地唤了一声,“公子……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
王甫生看着冯巧巧不禁想起绣心那双眸子,大大的,透亮的,将哭欲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含着泪珠儿,可爱极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越发没了兴致,不耐道,“姑娘还是请回罢。”
冯巧巧见王甫生态度强硬,心内便知事情不成了,故而咬着唇哭着跑开了。
“王大人实在太过分,太不尊重人了,这才只是在路上就当着姑娘的面这样……”兰香愤愤不平地道,“回去了还了得?”
绣心的情绪倒无甚起伏,只淡淡道,“兰香,你不是早知道么?如今不过是亲眼所见而已。”
兰香恨恨道,“枉我以为他至少对姑娘是有些情意的,否则他也不能在姑娘病重的时候照料了姑娘一整晚啊。”
“照料我一整晚的人是他?”绣心惊讶道。
“嗯。”兰香道,“我瞧他很关心姑娘的模样,服侍姑娘也很尽心。”
“你怎么能让他来服侍我?难道你不晓得男女之大防么?”
兰香急了,忙道,“是他喝令我出去的,我也没法子。况且我想着姑娘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便……”
绣心气得狠狠点了点兰香的头,“兰香啊兰香,枉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和他是定了亲,可一日未成亲,我一日就不是他王甫生的人,你这般让我与他孤男寡女的处了一晚上,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怡心的下场难不成你忘了?”
兰香一听脸都吓白了,跪下来哭诉道,“姑娘,我知错了。”
“可没有下回了。”绣心叹了口气,将兰香扶了起来,“这回且饶了你。”
绣心与兰香二人回到大堂之时,先前那美貌女子早没了踪影,只剩下王甫生一人在一杯一杯地喝酒。绣心依旧目不斜视地转身上楼,却没料到王甫生忽然出声唤道,“绣心,你等等。”
他居然唤她的闺名!她可还没嫁给他呢,他如何能喊她的闺名?
“绣心,你过来,陪我喝一杯。”王甫生朝她招了招手,目光迷离,似有醉意。
绣心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指尖都在轻微地颤动,他将她当做什么呢?青楼的粉头?居然叫她陪他喝酒?他想让她如方才那女子一样同他饮酒作乐,赔笑乞怜?
“兰香,你先上去。”绣心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冷笑着走至王甫生身边,“王大人想让小女子陪你喝酒?”
王甫生此刻已是半醉,再加上一直以来郁结心头,不由得将绣心整个搂入了怀中,呢喃了一句,“绣心……”
绣心即刻挣扎起来,奈何她哪里抵得过王甫生的力气,只觉他抱着她的两只胳膊如铁钳似的,她挣扎不动,却反而被人擒获了双唇。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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