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已经交织成一派热烈,朵朵烟花映得地面如同白昼。
只是凡事越热闹往往消失的越快。大约一刻钟后,一切声响仿佛听到号令般停息下来,只有零星几个没有刹住脚的蹦到空中喊上一嗓子,天空开始变暗,却仍笼着层不愿消逝的烟红。
繁华过后,剩下的只有更加的凄清落寞,再加上清雪飘零,分外凄寒。
他看到她对着静寂的天空望了好久,方垂下头,看向自己,突然笑了笑:“还不回去?”
他心头一酸,走上前揽住她:“我说过,今天留在这陪你。从岁末到年初,还会天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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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终于静了,除了零星的几点鞭炮,便只有那盏怪模怪样的灯笼在宣示着一点喜意。院子再次被冰雪优昙的香气占满,似要竭力驱除鞭炮的火药味,香气竟分外强盛起来,仿佛构织成一片氤氲云海,朦胧着,涌动着,顺着窗棂漫进房中,轻轻铺在床下,挂在钩银嵌丝的帐幔上。
两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有一线红搭在窗沿,于这黑中格外动人,红中时不时有星点亮光飞舞,是雪在静悄悄的下。
“怎么还不睡?”
他吻了吻她额前的发。
“睡不着。”
她不是不累,只是睡了,一切便如梦境翻过,而此时此刻怕是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总是能猜到她的心思。其实也不用猜,她的心永远只顾虑着一件事。
“放心,一切有我。”他轻轻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就拿手盖住她的眼睛,命令般的:“睡觉。”
不知怎的,真的就安心起来。她将头kao在他的肩上,他又替她掩了掩被角,方环着她,闭上眼睛。
窗外有风吹过,几点雪飘舞着飞过来,撞到窗上,又默默的落下去。
没有人注意有一点青光从院外悠悠的飞了进来。
那光不像雪花般飘落,它悬在空中,似是若有所思的选择方向。终是在绕了几圈后向着院后飞去,又打了几个旋,落在花棚上。
穆沂南眼见着冰雪优昙飞进了院子。
这冰雪优昙就是谷魁捡回来的那朵,他说等到除夕子时一过,正是一年里阴气最盛之时,而冰雪优昙是阴阳界间之花,在此刻就会大显威力,只要将它带到盛开着冰雪优昙的地方,它就会自己飞回去,而且还会找到它的主人。如果那持有紫灵的人真的在商宅之内,谷魁给他的寻灵石就会震动,到时……
也不知是自己太着急还是冻得麻了,半天感觉不到寻灵石的震动,他已经捏了那半个手掌大的椭圆形石头好几次了,真怀疑谷魁是在骗他玩。
而那苏梓峮一进去就没有出来过,至于在里面做什么……他不禁嘿嘿笑出声,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踮起脚往里面看冰雪优昙飞到哪了。自然看不到,他急得只想翻墙而入,心里将那个谷魁腹诽了七七四十九遍。如此重要的事为什么自己不来,这么晚了谁还能看到他的鬼样子?
他蹦了几蹦仍旧什么也看不到,只觉脚冻得发麻,最后终于决定往回走了。就在这时,胸口好像突然被什么打了一下,差点气绝跌倒。刚刚缓过来,又是一下。
他害怕起来,是不是自己刚刚咒骂谷魁被他感觉到结果来收拾自己了?
他赶紧捂住胸口,却一下子按住一个硬东西。
寻灵石……
就在他按住它的瞬间,寻灵石又是猛的一跳。
急忙掏了出来。
只见椭圆形的石头浑身被蓝紫色的光气环绕,还时不时的爆出闪电样的光,而每每爆发一次,石头就震动一下。
难道说紫灵真的在这位商宅女子的身上?!
他立刻激动的攥住寻灵石,它却像生气般使劲的蹦,震得他掌心发痛。
他加大了力气,却突然觉出一丝怪异。
他缓缓摸向胸口,再看向寻灵石……眼睛不禁越睁越大,心也愈发猛烈的跳起来,而寻灵石也跟着震动……震动……
这寻灵石震动的节奏竟是和他心脏的跳动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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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峮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回去的。
门口照例没人,院里也静悄悄的,只是路过正厅的时候随意往里看了一眼,便见到苏继恒的目光穿透雕花窗棂间的玻璃直射到自己脸上。
短暂的迟疑,他便推门进去。
父亲的水烟放在桌上,手拄着膝,辨不清表情的看着他。
他没有丝毫恐惧,只是站着看向桌角的地面,等着父亲发话。
苏继恒半晌不语,最后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
“一会跟我去跪祖宗牌位!”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眼中的血丝,也只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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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在院子的西南,除了逝者的生忌日和年节,平日是少有人来的,却日日派人值伺,当苏家上下来到祠堂时,已有人恭恭敬敬迎上来。
一行人按辈分高低身份不同跪了四排,苏继恒在最前方,接了苏瑞请来的香,cha在香炉之内。
“苏家世代昌荣,子孙绵延。虽二子梓峮险遭疾厄,幸得列祖列宗庇佑,有惊无险,为续香灯,已聘下古家长女语琴为妻,三月初八即将举办大礼,万望列祖列宗保佑苏家尽早开枝散叶,众人平安,而觊觎我苏家的不良之人早日收回窥伺之心,悬崖勒马……”
言罢叩首,众人皆随。稍后,男丁及正房媳妇按次序上香。
苏梓箫今日似乎真的得到了祖先的庇佑,有模有样的上了香,引得苏继恒微微颔首。
苏梓峮上了香,回身之际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刚刚提及了古家亲事。他不想过问他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他也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古家的亲事一定要结,梓峮若是怨恨就怨吧,只要……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交握起来。
苏梓柯接过苏瑞递过来的香cha往香炉内cha,香却突然断了,燃着的香头掉在他的手上霎时烫出一个黑印。
包若蘅的帕子就在此刻掉在了地上,而就在此刻,方月柔紧张的问了句:“梓柯没事吧?”
苏梓柯淡淡一笑:“没事。”
“好端端的香怎么会断呢?”
说话的是穆沂南。他站在祠堂外,是被安雁拉来的,可是到了门口就被丁武拦下,安雁纵使生气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不是苏家的人?
不过因了这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梓柯身上,可倒不见他有任何不自在,只是抹了手背上的焦黑,淡淡的说了句:“许是最近有些累吧?”
“梓柯最近的确是很忙碌。”
一旁的苏继恒突然开了口,可这语气听着倒不像关心,而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众人不解,结果注意力又从苏梓柯身上转到了苏继恒的心思上。
“梓柯少爷,要不再上一炷吧?”
苏瑞已经又准备了一炷香。
“还是……算了吧,可能今天……”苏梓柯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走出门外。
“梓柯少爷……”
苏瑞想说还没有祭祀完毕是不能离开的,却被苏继恒拦住:“让他去吧。”
【第166章 信笺】
自那日后,苏苑突然放松了对苏梓峮的看管,任他来去自如。有时他怀疑可能有人会跟踪他,然后去商宅搞一些破坏什么的,可是没有,于是自然而然的放松了警惕。看样子,父亲是不反对他和洛丁香的婚事了,却又不见他提起,而随着三月的接近,来往苏苑的人渐渐增多,而苏家也开始打扫东院的空房布置起婚房来。
苏梓峮有些坐不安稳了,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父亲自大年初一过后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他也不想主动开口。就这样,时间终于进入了三月。
民国七年,三月。
烟雨江南。
今年的雨下得比较早,结果即便进入春季也仍是凉意袭人。
苏梓峮倚在窗边看雨从房檐滴落,地上润着一层浅湿,院里的小草一片惹眼青翠。
“还不回去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柔。
他拉过她为自己披衣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最近怎么总是想着赶我走?”
“你是该回去了,都出来半天。了。也是就要成家的人了……”
“我不许你提这件事!”苏梓峮语气愠怒。
“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不发生。”洛丁。香笑意如窗外淡雨:“既来之则安之……”
“香儿……”
苏梓峮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洛丁香会对他的婚事处于这么淡然的态度,这不应该是一个女人应有的心理。
“回去吧……”
“你……”
“不管你去了哪,走了多久,只要你过来,就会看到香。儿在等你。”
她纤细的指轻轻按揉着他太阳穴蹦出来的青筋。
“你……你真的不在乎吗?”
他握住她的手,心中大动。
“如果在乎有用的话……”她抽出手,去看窗外的雨:“我只。知道你心中有我便是了,至于名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可是……”
“我不想让你在父亲和我之间为难,无论选哪一。个对你来讲都是难过的,所以大可不必取舍。我只担心古家小姐,”她转过眼对他:“你要对她好点,否则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香儿……”
此刻拥她在怀。却什么也说不出,却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好像当年母亲因为自己的身份低微担心父亲为难也选择了放弃名分委曲求全,然后就……
“快回去吧!”
洛丁香的催促打断了这种不祥之感。
“香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虽然被打断,可是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你在说什么?”
“你先别问了,总之我既不会辜负你也不会委屈古语琴,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语毕,就匆忙冲进雨中,还不忘回头喊:“等我啊……”
洛丁香看着他穿过雨雾,消失在门口,方抬头看向天空。
雨点细密,轻柔如雪,还未及看清,便落在地上,久了,竟也汇成条条的水流。
凡事都是这么不经意的发生的,等到感觉到了,才发现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可是又能怎样?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今日的自己,今日的心境,谁又不能说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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