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的烛光映亮了她的半张脸,面庞消瘦,线条欠失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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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峮,你给我出来!出来!!”
次日中午,苏世清苑的大门被擂得咚咚作响。
苏瑞向李果使了个眼色,避开去。
李果搓着手犹豫半天,终是一跺脚,打开了门。
门刚嵌了倒缝,一个人便“呼”的闯了进来,撞开的门扇一下子将李果推了个四脚朝天。
“你……”李果刚要发火,却不得不强堆出笑脸,揉着脑门:“这不是古家大少爷吗?有何……”
“让苏梓峮给我滚出来!”
古语棋脸型偏圆,这使得他的面相颇有几分柔和,再加上秀气的眉眼,本是一副温文尔雅之貌,而此刻,他眉毛高扬,眼睛圆睁,其间满是血丝,竟搅得那黑眼仁看不甚清楚。颇有福相的圆下巴铺着一层青光,根根短硬胡髭似松针支耸,随着他的怒吼抖动。
李果被撞本就一肚子气,要不是碍着古语棋是自家二少爷的大舅哥他早就将他扫地出门,这会又见他竟然要二少爷“滚”出来,实在是怒不可遏了,一个鱼打挺的从地上蹦起来。
“我说古少爷,有话说话,你这么……”
“我没工夫和你废话,苏梓峮呢,你给我出来,我要你偿命……”
李果吓了一跳,偿命?偿什么命?这古语棋不是疯了吧,他一向游手好闲,虽生在富贵之家却被人瞧不起,现在又跑到这来撒风了。
“古少爷,苏世清苑岂容你任意胡闹?”
李果一把揪住他脖领子,就要往门外推。
可是古语棋力气甚大,竟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头也不回的往院里冲,边冲边喊……
看热闹的人已经在大门外出现了,李果强撑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将门关好,就去追赶古语棋。
丁武和石勇已经闻声赶来拦挡古语棋,却不想被古语棋三下两下打败。
无人能够拦挡的古语棋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牛直向后院奔去。
“古少爷……”终于,苏瑞神兵天降:“有什么事要这样大吵大嚷?别失了你古家少爷的身份!”
苏瑞一向代替苏继恒出面料理事务,于是,苏苑内外的人对他都很尊敬,而今天的古语棋却偏不买他的帐。
“身份?你也配和我谈身份?有身份的人就不应该做缩头乌龟……”
苏瑞眉头紧皱:“古少爷,这种话好像不是一个少爷能说出来的……”
古语棋冷笑:“你家少爷都做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说不得?我今天不想和你废话,赶紧叫苏梓峮出来!”
“二少爷不在家!”
“不在家?上哪去了?是不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还是他自己怕我找他算账躲起来了?”
古语棋一xian长衫,突然从里面掏出把一尺来长的刀。
只一挥,刀刃在阳光下发出极耀眼的一道光,引得众人惊叫。
苏瑞脸色发白唇发抖,却仍努力保持着镇静:“古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古语棋似是一怔,紧接着一通狂笑,笑声似哭:“杀人偿命,我要杀了苏梓峮,给语琴偿命!”
说着,竟向苏瑞砍去。
几声惊叫卷着混乱闹了一通后,古语棋终于被制服。
“送官!”苏瑞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怒不可遏。
“住手!”
一声断喝下,只见苏继恒从门外走来。
除了初一和十五,苏继恒每日若不是在云锦坊坐镇便是去各绸缎庄走动,直到晚上才会回来,而今日竟突然半途折返,且面带忧色。
苏瑞急忙迎上去。
苏继恒看了眼被制服在地的古语棋以及被丢在一旁仍闪着寒光的长刀,薄唇紧抿,带着唇角的纹路愈发深刻僵硬。
他什么也没说就进了书房,苏瑞急随进去。
片刻,苏瑞重又出现,却是面满惊惶,着人放开古语棋。
“古小姐现在在哪?”
古语棋一头一脸的灰土,听了这一句,突然撕心裂肺的叫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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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春天,却让人觉得闷热。
苏瑞坐在马车里一路赶来,连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下了车,只觉周围一片静寂,宅院里的柳树一身翠绿,映着午后的暖阳轻微摆着柔美枝条,显示着春的生机。
他有些恍惚,不由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
的确是古家,可是……怎么会如此安静,一丝哭声都听不到?
犹疑间,身子被人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到门上,紧接着便见古语棋风似的冲进门去。
古家的管家元宝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少爷奔了过去,准备过来关门,却不期然的看见了苏瑞。
苏瑞见他脸色灰暗,眼中血丝遍布,心中刚刚升起的疑虑和希望顿时一沉。
“苏管家……”元宝甫一开口,眼里便盈出了泪,急忙用袖子去擦。
“黄管家,这是……”
他与元宝没有见过几次面,却知这是个老实忠心之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自小就在主家长大,说句不敬的话,一直把主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一样,而今看他如此模样,难道说古语琴真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悄声询问元宝。
元宝摸摸眼角,连叹息都是颤抖无力的。
“昨晚,大少爷突然满脸血的回来了,老爷也不敢问,不过隐约猜到他是去……”
元宝警醒的向门外看了看,却只见苏家的马车停在外面,拉车的黑马正悠闲的啃着墙角的草,不时的甩下尾巴。
“结果今天早上……”
他的声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魏韶釜派人把小姐送回来了,在担架上,小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
他强压着心底的剧恸:“小姐昨晚跳楼了……”
“古小姐真的……”苏瑞只觉喉咙突的一痛。
元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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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驰在正厅,只是坐着,对被引进门来的苏瑞仿佛没有看见。
“老爷,苏管家来了。”
元宝哑着嗓子报了一声,见古驰没有任何反应,正准备再开口时,却被苏瑞摇手制止了。
没有人请他坐,他便只是站在一边。
屋子很静,静得能听到风吹动窗扇发出轻微的吱扭声。
“古老爷,古老爷……”
苏瑞见这么站着也不是法子,只得勉强开口。
古驰的脑袋很平稳很缓慢的向他转来。
仿佛一夜之间,古驰便老了,却不是白了头发皱了皮肤,而是他的眼睛。曾几何时,那是一双满扬州城里最充满算计最充满精明的一双眼,而此刻,那眼仿佛灌进了水银,滞滞的,钝钝的,连转动一下都很艰难。
他张了张嘴,唇也跟着动了动,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可是苏瑞仍旧是领会了,他微躬着身子,半垂着头:“老爷不方便前来,让我……”
古驰颤巍巍的站起来。
他急忙上前扶着,古驰却将臂抽回,缓缓向门口走去。
苏瑞只得跟在后面。
古家的宅院可以说是扬州城里最为秀气的,虽然面积不大,可是每一处都精心设计,每一处都力求入画,而这番心思皆出自于古家小姐。
这个春日的下午,宅院处处透漏着季节的明媚,暖人的阳光里传递着丝丝甜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悲剧,这不由让他再次恍惚起来。
【第177章 惩罚】
穿过藤萝缠绕用以遮凉回廊便到了偏厅,随古驰走进门去。
仿佛一时间凉了下来。屋里本存着淡淡幽香,却又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一层腐败而忧伤的苦。
苏瑞心神一凛,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屋子里就弥漫着这股味。
古驰影子似的往旁边门里一踅……
除了满目雪白,却不似灵堂安置,只中间一张素床,一个面容平静如眠的女子静卧其上,娇柔娴美如春日梨花……
“古小姐……”
只一声,苏瑞便觉喉头哽咽,眼中发涩。
床边端坐一个中年女子,一身素服,即便是袖口的芳兰花边也是淡淡的蓝色。她面色平静,眉眼秀雅与床上人无异又更多了几分风韵,却是不见一丝凄哀,柔柔的只看着那张双目紧闭的脸,唇角含笑,不时的伸手摸着床上人的额头,鬓角,把本已经很规矩的头发往那耳后掖去。
苏瑞终于明白为何听不见。院内有一丝哭声,而此刻,见过诸多场面的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一股热流在胸口澎湃,化作一团团热气在眼前模糊着。
突然,一直呆立一旁的古驰对他跪了下去。
“古老爷,您这是……”
他急忙去扶,古驰的膝盖却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
“苏管家,古驰膝下只有这一女,自。幼机灵乖巧,却不想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我自知是我教女无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苏管家,古驰尚有一不情之请,万望苏管家成全……”
苏瑞急得满脑门是汗:“古老爷,。快起来说话,苏瑞担当不起啊!”语毕,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到底是什么事?古老爷请讲,但凡苏瑞能够办到,定万死不辞!”
“小女已和苏二少爷成亲,就是苏家的人了,虽然……”古。驰紧紧闭了闭眼,又睁开。
距离这样近,苏瑞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血丝如蚯。蚓般盘绕扭曲,甚是骇人。
“一切都是我的错,古驰就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只是,能不能……能不能……”古驰的唇剧烈的哆嗦着,极其艰难的吐出一句:“将语琴记入苏家族谱,葬入苏氏的……”
苏瑞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无论贫富,只要。是女儿,如未嫁或被休回后而死,便不得葬入自家坟地,何况是出了这种事,而嫁了,无论是妻是妾,一律可记入夫家族谱,理应葬入夫家的坟地。古驰不过是想为女儿争得一副脸面,不忍让她死无名无分,孤苦无依,还要被人嘲笑。只是这种事不是自己一个管家能决定的,但看到古驰一脸悲戚,他着实不忍。
“古老爷,您放心,我会和老爷好好商量的……”
“老爷,你在说什么?”一直安静的妇人开了口,脸上带着惊疑之色:“语琴好好的,只是睡了,你干什么要把她送走?”
苏瑞刚要开口,却被古驰拦住。
“瑾陌,语琴是睡了,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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