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别敲了!让他住手!住手——”
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嘶吼,如同野兽濒死的咆哮,可是香儿似已经感觉不到他的伤心绝望,她微微闭着眼睛,神色平静,仿佛就这样准备无知无觉的睡去了,唇边还还带着一丝笑……
门声终于停止,她仍旧静静的躺在他怀里,身上笼着一薄层散着凉意的雾气。
有人疾步进门。
他燃着怒火的目光横扫过去,还未等看清来人就挥了一拳……
罗亮倒在地上,直到苏梓峮揪着脖领子将他拎起来才清醒过来。
“二少爷……”
罗亮觉得嘴巴热热的,胀胀的,麻麻的,向下看去,能看到高高隆起泛着紫色的唇角。他努力抽动着这两片厚肉,声音竟是清晰的迸了出来:“韦少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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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雷电交加,崇德女校地处偏僻却胜在地势偏高,所以没有遭遇水患,里面的人便可安枕无忧。一早醒来恰是阳光明媚,雨后的校园一派清爽,景致诱人。
褚晨是第一个起床的,在院里转了一圈摘了许多带lou鲜花便来到韦烽凌门前。
自从那晚拜祭过古语琴后,韦烽凌就再也没出过门。连窗边都很少kao近,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每天按时吃饭睡觉,似是已经忘记忧伤,只是很少说话,看人的目光总是很沉静,沉静得无一丝波澜。
虽然他表现平静,可是褚晨却觉得他是在刻意掩饰伤痛。她虽然没有学过医,但是跟着爷爷耳濡目染也算知道一点医理。其实身体上的病和心理上的病有许多相通之处,比如,如果一个人总是嚷着这痛那痛的,那么这种人多半长寿,因为他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问题及时医治,避免了可能的病变。而有的人,平日看着健康得很,却突然病倒,还一病不起,最终丧命,这是因为他没有将身体的预警当一回事,结果日积月累,待病情爆发而一发不可收拾。而最常见的病例就是如果身体某处出现异样且发痒发痛,这一般不会是大病,但若是毫无感觉。可就要小心了,因为那往往是体内毒素病变的前兆。
现在的韦烽凌就像是个不痛不痒的病灶,随时都有出人意料的爆发,就算不爆发,这样闷下去迟早也得闷出问题。于是平日里她经常偷偷观察他,可是他却偏偏正常得要命,除了偶尔看书会半天不翻动一页,眼睛只是盯着某个虚无的字,除了夜晚点着蜡烛却对着漆黑的窗子发呆,除了经常只埋头吃饭却不夹一口菜……而且发现她在偷看自己偶尔还会开一句玩笑。
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爷爷却只说了句……静水流深。
静水流深……她默念着。竟突然发现最能读懂韦烽凌的正是爷爷。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如果他要假装坚强也没有必要去拆穿,只要关心,不动声色的关心即可。譬如这些花颜色鲜艳,cha在他窗前的青瓷花瓶里正合适,等到他对着窗子出神时恰好能看到……鲜花有助于开解心情抑郁……
她捧着花在门口呆站了一会,神思回转之际发现自己在莫名其妙的点头,脸腾的红了,心里一个劲嘀咕,不过是关心病人,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
想到这,抬手敲门。
无人应声。
是不是昨夜雷声太响吵得无法入睡结果现在还没起床?
她又轻声敲了两下,仍旧没有回应。
心中蓦地爆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激得心脏狂跳。
只一推,门就开了,她悄悄探头过去……
屋内光线很好,一派清明,令人心情一振,可是……韦烽凌在哪?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铺一点褶皱都没有,窗前的桌面反着刺目的光,椅子端端正正的摆在那,空气清爽沁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展示着干净,干净得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屋里存在过一样……
她一时恍惚,难道关于韦烽凌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
但她毕竟不是个久囿于闺中的少女,而且出身于医药世家,有着同龄女孩少有的理性。她立刻觉出其中的不祥,韦烽凌……该不会去报仇了吧?魏韶釜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怎能不恨?这段时间虽然不声不响却是积极配合褚轩辕的治疗,也不再过问腿伤何时痊愈,他……早有预谋,于是趁着昨夜的雷雨……
心下想着,脚便不停歇的四处寻找。她还有一丝侥幸,希望韦烽凌不过是去院里散步了。
可是校园一目了然,连教室带住房都在一排房子里,不过是那么几间。根本就不可能藏住人。
心愈发慌乱,待重新奔回他的房间期待他只不过是和寻找着的自己错过而此刻已安然无恙的回来时,面对她的仍旧是干净的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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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梓峮赶到崇德女校时,方浩仁和古语棋早已焦急的等在那里。
“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找我?语琴的仇难道只能kao他一个人吗?”古语棋气急败坏。
“关键是现在不知他怎么样了……”
苏梓峮紧皱眉头,拿起桌上的一本宋词,翻开时恰恰看到这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还能怎么样?魏韶釜……”方浩仁一拳砸在桌上。
古语棋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方浩仁也站了起来。
“我去救他!”
古语棋一甩袖子,圆脸上迸出几丝凌厉。
【第190章 复仇】
“不能轻举妄动!”苏梓峮将书合上。指摩挲着书边。
“什么轻举妄动?再不去,韦烽凌就没命了!”古语棋挥着拳头:“你们这些个小书生就知道胆小怕事……”
“去了又能解决什么?”苏梓峮掉转目光对着他。
苏梓峮逆光而坐,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尚不敢肯定韦烽凌是不是一定去报仇了……”
“他不去报仇还能做什么?”古语棋几乎要发疯了。
“如果他真的去报仇却没有告诉我们,一定是不希望我们受牵连……”
“哼,这恐怕是你苏二少爷自己胆小怕事的说辞吧?”古语棋冷笑:“反正语琴死了,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了,苏苑的财产多得数不胜数,你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古语棋,你在说什么混话?”方浩仁一步上前揪住他脖领子。
“方三少爷,我说苏二少爷你着什么急?也是,你现在新婚燕尔,又快当爹了,自然不用犯险,况且我们两家的事也不好牵连外人……”
方浩仁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挥下之际却被苏梓峮抓住:“现在是讲这种话的时候吗?”
“我自然不会只说不做!”
古语棋说着,挣拖方浩仁的手就要出门。
“你去也只能是送死,还会将事情弄得更麻烦!”苏梓峮冷冷道,并不拦他。
“我古语棋不是你这种怕死之辈!”古语棋双眼冒火。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你这样算什么?”
苏梓峮的冷嘲热讽激得古语棋圆脸通红,苏梓峮也不理他,自顾道:“如果韦烽凌真的去找了魏韶釜。而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们去了又能做什么?”
“难道就让他白白送死?”古语棋怒吼。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去了,难保不会落入魏韶釜的圈套,到时又会怎样?”
古语棋刚要说什么,却只瞪了瞪眼睛,咽了回去。
“韦烽凌孤身前往是不想连累我们,而我们……是否也要连累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真的贸然前往,就算此番全身而退,可是魏韶釜能会放松对我们的警惕吗?那么以后该怎么做?”
古语棋在他的反诘下略略平静,可是拳还攥得紧紧的。
“仇,不能不报!”苏梓峮刀唇紧抿,腮边青筋迸起:“可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要怎样?”古语棋嘶吼。
“等!”苏梓峮目光坚定。
“这怕是你逃拖的借口吧?”古语棋冷笑:“等到他死了,自然不用报仇了。”
方浩仁此刻真想痛揍他一顿。
苏梓峮也不恼:“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魏韶釜再精明也不过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况且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贪财……”
“你是说……”
古语棋立刻想到在路边摆一堆金子,然后在旁边挖陷阱,等魏韶釜见钱眼花掉进去。
“此事需长远计议,”苏梓峮转对窗口,负手而立:“其实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我只是觉得目前不适合行动。事情刚发生,魏韶釜一定浑身戒备着就等着咱们去报仇,此刻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况且,万一韦烽凌并没有去报仇,而我们这样送上门去……”
“他不去报仇还能干什么?语琴那么爱他。如果他背叛了语琴……”
古语棋咬牙切齿。
方浩仁暗自摇头,是不是仇恨足以毁掉一个人,让他疑神疑鬼,神思混乱?
“你们看,那是谁?”苏梓峮突然指向窗外。
方浩仁循声望去,古语棋则扑到窗前。
阳光洒满校园,有积水的地方则如镜面般泛着光,竟好似光柱似的散落立着,瑰丽耀目。
一个身着长衫的人似是穿光而来,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矫健有力,长衫下摆微微扬起,却也是一副悠闲之态。
“韦……”
古语棋刚呼出一个字却突然噤了声。
一个翠绿衣裙的女孩像凌波的小鸟穿过一道道光柱飞了过去。
虽然距离尚远,但那个女孩的轻盈与急切无不泄lou着少女的心思,相比于早上她的惊慌失色,这会该是喜出望外了。
那个女孩是……褚晨。
一时间,仿佛有乌云盖住了他心底刚刚冒出的惊喜。
他沉着脸盯着着那两个人一步步走近。
褚晨果然笑逐颜开,水面折出的光彩此刻仿佛仍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她的脸上。
韦烽凌则是一脸淡然,不过他似乎唇角含笑,目光柔和的停留在褚晨脸上。
两人的身影刚从视线里消失,古语棋就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拽开。
褚晨快乐的声音正从转弯处传来。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走廊的回音根本听不明白在说什么,倒是最后一句很是清楚:“古少爷,韦大哥回来了!”
脆生生的声音,脆生生的喜悦。
“韦大哥?”古语棋唇角一抽,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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